黄慧面色狰狞着死死地盯着前方的夜色,眼神中满是疯狂。
“无名,你去死吧,你死了,我们就全都解脱了!”
前面猫着腰,死死拽住绳索的容川和约翰二人本就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这是几乎是脸朝着地面,蛮力向前。
出于人道主义,他们二人在上坡的这段时间,几乎是承担巨大部分的棺材重量,但是就在他们奋力向前的时候,后方的状况出现了。
原本短暂的平衡因为黄慧的举动彻底打破!
整幅棺材加上木架,疯狂倒退,玩命地开始向后倒去。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容川和约翰二人,根本没有时间反应,他们只觉得后方的重量疯狂增加,一阵难以抵抗的力量死死地将他们向后扯去。
容川眼神满是惊恐,出事了!
但是等他想要重新扳过绳索将棺材试图往回拖的时候,已经晚了,棺材加上整个木架完全向后滑倒。
而在黄慧的刻意之下,竟然生生地向着无名的方向砸去!
无名原本就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腿,直接一滑,跪倒在地。无名瞳孔一缩,感受着手上的绳索猛地一松,旋即一股难以想象的压力朝着自己的肩头涌来!
一面巨大的黑棺,直接朝着他的正脸狠狠地砸来!
无名半跪在泥土之中,根本没有什么着力点,眼看着棺材向自己砸来,他也免不了一慌。
因为他根本不能躲!
一旦他躲开了,棺材势必会砸在地上,而这个责任就将是完全由他负责。
那道诡异的规则,就完全会被他违反,单单是一个回头他就失去了小腿,万一再触犯一条,恐怕他就真的要去死了!
无名的眼中透着疯狂,竟然躲也不多,就这样硬挺挺地直接将整个上半身堵着棺材。
连带着木架,那几乎上了二百斤的重量,借着下坡的惯性,狠狠地朝着无名的胸口砸来!
无名咬着牙,闭上了眼睛,将双手横在胸口,准备用身躯来做最后的屏障!
轰!
一声闷响,棺材轰然砸在了无名的上半身,无名横在胸口的双臂,顿时发麻,随后一阵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咔嚓!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腕已经应声断裂!
胸口处,一阵发闷,无名喉咙一甜,一口瘀血一下子喷口而出,正好喷在了棺材板上。
但是事情还没完!
因为无名的身躯根本无法阻挡棺材的下滑,棺材砸在无名身上之后,无名在剧痛之下仍然没有忘记必须做的事情。
他忍着手腕处的痛感,一双手死死地抱住棺材的两侧,同时用半跪着的那条腿,架住棺材的底部,想用身体阻止棺材的落地。
但是以他的身躯,又如何挡住棺材的重量。
他抱着棺材,随着巨力,开始整个身体在光滑的下坡泥土之中,疯狂下滑。
就这样几乎滑出了半米的距离,无名的身躯轰然撞向了一个树干处,这才终于停了下来。
而他的身体已经五劳七伤,但是等到容川等人来临之时,却看到无名眼球充血,嘴角已经完全咬破,但是那双手和腿仍然死死地支撑着棺材。
而那幅棺材的底部竟然没有半点泥土,甚至光洁如初,只是临近无名的那一面,一口粘稠的鲜血还在顺着棺材板向下流淌!
惨烈!
无名以断手和内伤的代价,终于以一己之力将整幅棺材给拦了下来!
容川等人此时赶来,看到无名的样子,都免不了一阵惊骇。
这到底是多大的力气,又是多大的决心,竟然会在已经断手的情况下,依旧死死地扳住棺材!
他们立马冲上来,重新将木架抬起,将绳索套在肩上,黄慧眼露惧怕,
根本不敢看无名那全是血丝的眼睛,跟随着容川两人将绳索抓起。
喊着一二一,重新把棺材抬到了肩上。
这一下也稍微让无名重新恢复了一些力气,终于有了喘息的功夫。
但是随着一个深呼吸之后,他的胸口又是一阵发闷,一口鲜血再一次咳了出来。
无名看着已经完全耷拉下来的右手掌,感受着胸口火辣辣的疼,他知道自己的胸口一定受了内伤。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短短的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无名就几乎成了一个废人,右手,右腿,几乎都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在之后的任务中,将成为一个极大的隐患,原本他为之依仗的武力,估计也无法发挥出来。
容川、约翰和黄慧再一次将棺材扛在了肩上,但是木架已经断了一角,这使得棺材开始在中间来回乱晃,缺少了一人之后,力道分配到三人身上更加沉重。
他们一人扶着一棵树,强行找寻着平衡。
而无名此时撑着树干,开始一点点地重新站立起来,但是浑身上下仿佛散了架,要不是毅力超乎常人,此刻早就昏死过去。
他拖着已经完全失去知觉的右腿一点点地撑着树,向前走,从泥土中将刚才被撞飞的金刀重新拾起来。
而这时,陈叔公终于来到近前。
看着执行者们的样子,他的脸色极度难看,借着惨白的月光,可以看出他的脸颊隐隐有些发青。
配上一身的黑袍,仿佛地狱的夜叉一般,极为骇人。
他径直地来到执行者的身边,看了看棺材,随后用袖子将棺材板上的血迹擦拭掉,转头看向了一边哆哆嗦嗦的黄慧。
随后看向边上正倒提着金刀的无名,微微冷笑一声。
那笑容好像透露着另类的含义。
无名不动声色地与其对视了一眼,随后冰冷地将目光望向黄慧的方向,一个字不发,就这样看着她。
黄慧看到这一眼,仿佛又想起在报社门口时的惨痛经历,打了一个寒颤,赶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一时没有坚持住,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现场几人的气氛已经冰冷到了极点,尤其是在黄慧的所谓“解释”之后,越发的沉闷。
无名的一言不发,陈叔公略有目的的冷笑,显得极为诡异。
容川面朝着前方,即便不看,他也能想象到无名的表情和黄慧的惊慌,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小声说道:“黄慧她一定不是故意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她不是那样的人。”
约翰听着这一切,容川与黄慧相识,可是他却没有任何交情,不管之前发生的情况是不是黄慧刻意所为,但要不是无名的拼命维持,现在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好说。
他冷哼了一声:“你的学生,差一点将我们全都给害死!”
容川低下头,扛着绳索默不作声,再不说话。
陈叔公来到无名的身边,从地上拿起了绳索颠了颠,随后竟然出乎意料地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无名皱起眉头看向他,不明白他这番举动是什么意思。
陈叔公阴郁地笑了笑:“你能坚持到这步已经不错了,下面的路我替你吧。”
随后他从怀里,掏出一大把黄纸,交付到无名的手中。
“每走三步,撒出三张纸钱,同时嘴里念叨,借过借过,就行了。”
无名下意识地接过纸钱,看了看陈叔公的样子。
这时,陈叔公已经开始抬着绳索,与容川三人开始上路。
无名胸口一阵发闷,猛烈的咳嗦起来。
这个陈叔公,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后他将目光看向了黄慧,此时她正迈着艰难的步伐向坟山攀登。
之前的事情,看似是一个失误,但单单从棺材只砸向无名就能够看出来,如果不是黄慧在一旁做了一些手脚,怎么可能只砸向无名,而不砸黄慧?
无名的眼神逐渐冰冷,陈叔公显然也是发现了这一点。
但是他不仅没有点破,反而是顶替了无名的位置......这一点就值得深思了。
就在不久之前,陈叔公还抱着坑害无名的心思,刻意在他违反规则之后,将规矩告知,这才使得无名失去了右腿的掌控权。
但是就在抬棺进山的仪式,即将陷入僵局之后,他竟然又挺身而出,这些看起来有些矛盾.......
无名回想着陈叔公自从出场之后的一举一动,除了让执行者参与抬棺之外,他好像一直是本次丧事的主持者,并且在村子中拥有极高的威望。
而他说出的那三点抬棺的规矩,显然回头是最为简单的一种,也能够看出是后果最小的一种。
现在想来,与其说是他在坑害无名,不如说是给无名一个警告!
从最开始阻止鸦粪落在棺材上,再到现在帮助抬棺的举动,无名不敢断定陈叔公是一个好人,但是可以看出他对于丧事极为重视,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无名的眼神微微眯着,随后他将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小腿之上。
之前一直没有时间查看,现在他想看一看他的小腿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失去了掌控权!
无名手里拿着金刀,随后将刀尖挂住裤腿,缓缓地向上抬起。
借着淡淡的月光,无名的右边小腿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而这一眼看去,无名的手一抖,金刀差点掉落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随后开始脊背发凉!
他的小腿处,自膝盖之下,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血肉,原本应该是长着腿毛的地方,此时一个个全部都是密密麻麻弯曲的稻草!
无名的小腿,完全被大把的稻草取代,彻底失去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