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永世......”
听到这话，徐朗一愣。
随后全身都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即便是报社也带不回他？”
寿衣老太没有回答徐朗的这个问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
徐朗心中一阵悲痛，这远远比死，还要可怕！
他将终日与恶灵为伍...置身地狱之中，却永远不会解脱。
无间地狱......
在看到路线图的那一刻，徐朗就明白这个代替自己的人，
正是莫野。
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一点！
可是徐朗丝毫没有侥幸存活后的喜悦，他的心情极度复杂。
尽管寿衣老太说的言辞凿凿，没有任何转机。
但是徐朗依旧不相信，报社会制定这种任务？
以往的任务虽然会死人，但是并不会因为规则原因，一定会死去某个人。
而这一次......
竟然在任务发布之初就已经确定下来，有一个人是无论如何无法回归的！
这让徐朗感到疑惑？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类似报社的诡异存在？
显然寿衣老太等人就是另一个类似的组织。
但他们要比执行者们强大许多。
真的没有转机吗？
徐朗紧皱着眉头，低下头，开始从头分析本次任务。
最后他失败了。
女售票员的能力是无可比拟的，如果徐朗强行去带走莫野。
恐怕寿衣老太也将出手。
到时候别说救不下莫野，所有人都要死。
可是......
他真的要接受莫野的馈赠？
他不由得再次在心中浮现出这个沉默寡言、总是心事重重的男人。
眼神好像从来没有明亮过，但是却是一个有担当、光明磊落的男人！
他把严言当做唯一的朋友，为了严言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性命都交付出去。
去保护徐朗这个没有任何交情的人。
只因为，徐朗答应他会在日后帮助严言......
就因为那一句话，莫野竟然真的将命都牺牲了！
徐朗心头说不出的压抑。
他知道莫野现在没死，甚至以后也不会死。
他会成为这辆灵车的司机，长长久久，不老不死地循环在这条阴阳路上......
徐朗思考过后，对着寿衣老太说：“我能和他最后聊一聊吗？”
寿衣老太沉默片刻后，缓缓地说：“可以。”
随后右手一挥，一阵不知道从何处刮来的狂风，开始环绕徐朗的身体打转。
徐朗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直接从现实世界被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而且这个空间正在以人类无法想象的速度疯狂移动！
这速度几乎是人类如何也无法企及的。
徐朗感觉整个身体出现了剧烈的撕裂感。
眼睛一酸，马上就要流出泪来。
突然在一个不知道何方的声音传出，“闭上眼睛。”
徐朗赶紧听话，牢牢地将眼睛闭合在一起。
几乎是不到10秒钟的时间，周围的狂风骤然消失。
身上的撕裂感也消失不见。
再一睁眼，徐朗已经置身于一辆公交车中。
他四处环顾才发现，他已经来到了灵车之内。
几名恶灵乘客此时全部靠在车后方，目光不善地正盯着徐朗。
身边的寿衣老太没有多说什么，自顾自地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
又如同死尸一般，开始假寐。
徐朗迈出一步，就看到了莫野身手熟练地正驾驶着公交车沿着道路向前飞速行驶。
即便是他此时已经瞎了眼，但是由于灵车的特殊性。
加上女售票员在一旁指引方向。
莫野只需要处理好身边的方向盘就可以。
对于后方徐朗的到来，他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尽管置身于恶灵之间，可以看到莫野并没有半分的不适。
脸上的纱布此时已经被揭下，一条狰狞的伤口疤痕从左眼一直贯穿到右眼。
这幅样子，看起来和后方的恶灵几乎没什么差别。
尤其是莫野整个身体周围散发着绝望和压抑的气质，一旦靠近就会感受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不适感。
并行的零号公交车上，当然也看到了这边的异常情况。
张晴雨一眼就发现了徐朗骤然出现在灵车上的身影。
她有些惊喜，果然徐朗并没有死。
只不过刚才寿衣老太在徐朗身边，她不敢声张。
寿衣老太和杀人老太相貌相似，她始终没有轻举妄动。
但是看现在的样子，徐朗并没有任何紧迫的感觉。
相反，她能从徐朗的脸上看到一丝悲悯......
徐朗从怀中拿出路线图，向着张晴雨扬了扬。
示意他们放心。
张晴雨和高意远看到这里，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还没有任何人死去，并且路线图已经到手。
那么这次任务，基本就可以是完美结束了。
徐朗上前走了两步，来到了驾驶座的旁边，注视着莫野娴熟地操控着车辆行驶。
他心中叹了口气，缓缓地说：“我回来了......”
一直面无表情的莫野，突然听到身边的来声。
捂着方向盘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没有回头，语气略带轻松地说：“回来就好，这次任务应该可以完成了。”
徐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从背包中拿出了两包烟。
拆开其中一盒，拿出两根，递到莫野嘴里一根，为其点燃。
自己也点上，随后将两盒烟都放到了莫野的座位旁边。
“我就剩这两盒了，你以后省着点抽吧。”
莫野听到这话，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下。
手指捏着烟嘴，好像是对徐朗，又像是对自己说：“我因为抽烟得了肺癌，原本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没想到这次任务，竟然可以让我永生不死。
你说，我是不是赚了？”
看着莫野故作轻松的样子，徐朗努了努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很怪。
徐朗明明和莫野根本没有任何交情，但是在最后的时刻。
只有他为莫野送行......
而莫野，竟然也是为了他落得这个下场。
徐朗仰头长叹口气说：“世事无常......”
莫野抽着烟，品味着徐朗的这句话，读出了其中的情绪。
“是啊，世事无常......”
徐朗看了看旁边始终似笑非笑看着他的女售票员。
“我这位兄弟，没有别的爱好，只喜欢抽个烟。
如果哪天，他没有烟了，可以帮他弄一些吗？”
对于女售票员，徐朗是没有丝毫惧怕的。
他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当初售票员口中的“我的目标不是你”
从一开始，女售票员就“相中”了莫野。
这也是今晚上车时，为什么她一直急促地催莫野上车，故意缩短时间，并且任由莫野行动的原因。
因为，莫野原本的工作就是司机。
女售票员此时也不再伪装，点了点头说：“这倒是可以，反正他也不会担心因肺癌而死了。”
莫野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嘴角微微勾起。
仿佛想到了什么一些欢愉的过往......
徐朗再次看向莫野，“我发誓永远不会与严言为敌，欠你的命，我会以我的方法报答严言。”
莫野点了点头。
再也没有说话。
他好像又恢复成了原本沉默寡言却带着一份独属于他的骄傲的莫野。
徐朗再一次仔细地看了一下莫野。
最后也不再说话。
随后，徐朗缓缓地退后。
整个灵车也逐渐发生了诡异的变化。
红裙女人、中年夫妻、小男孩这四只始终在后排的恶灵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那个一直站在车厢中央的司机灵魂，最先消失。
随后，那四只恶灵也逐渐消散在车厢中。
而与此同时，作为交换，又有三个熟悉的身影骤然现身在了车厢中。
这三个身影，就是胡真、汪玉泉以及冉绮之。
他们成为了恶灵的替身，开始带着相同的诅咒，化为公交车上的恶灵，继续着开启恐怖轮回。
再次看到他们三人。
徐朗面色没有任何变化，那三人仿佛也变得不认识徐朗一样。
自打出现在公交车上之后，就学着寿衣老太的样子，找到座位闭上了眼睛。
而莫野今后的任务，就成为这辆满载着恶灵的灵车司机。
从华荫街，直到阴阳路。
不断往返，成为这场捉替身仪式的主持者之一。
或许，过不了多久，胡真等三个老熟人也会离开，换上其余的恶灵。
但莫野，永远会坐在这个位置，不老不死......
徐朗最后环顾了一次车厢，扒着窗户跳向了平行的零号公交车。
将路线图递给了高意远。
回头看了看身边的灵车，对张晴雨有些疲倦地说：“我们去阴阳路，完成任务回归。”
徐朗这一次，真的累了......
......
报社大厅之中，投影屏前。
最后的画面并没有留给徐朗等人完成任务，而是始终将镜头对准了莫野。
坐在第一排的严言，死死地咬着牙，盯着莫野那平淡的脸。
仿佛被利剑穿心一般，拳头紧紧地攥着，有一股气一直憋在心里。
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表情，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莫野没有抱着活下来的想法。
可是......
现如今的结局，远远比死还要痛苦。
严言眼神中透露着复杂和不舍，莫野是个好人......
为什么他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而画面中的莫野，好像冥冥中意识到了什么。
突然转过头，向斜上角看去。
旋即，露出了一份略带轻松、坚毅中却透着一丝悲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