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有派系,岭南省同样有。
整个岭南省的统治上层,是以两百多年前“广交会”为基础的权贵集团,伴随着广州、交州的开发,也诞生了一些地方权贵。
但总体而言,“南海四大家族”的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
岭南省内部的地方派系,从南都广州的角度来说,就比较二元,一是广州,二是广州以外。
从帝国高层来说,岭南省分为南都近畿地区、岭西、岭北、岭东。
岭东潮州极为落后,乡民也多野性难驯,所以地方军的炮灰,大多从这里出,海外争抢种植园、大农场、林区、矿区,“南海四大家族”也多从潮州抽丁、招募。
岭西则是比较复杂,因为涉及到“化獠为汉”的一段历史,后来成立广西省,这个“广”,其实是“广袤”的意思,帝国特别划分了剑南道、安南都护府、岭南道、茶马道等广大一片地区,成立“广西行中书省”。。
结果最后剑南道、茶马道因为战争的缘故,地盘没有拆分出去,岭南道则是因为公路修通、铁路运行,直接在“中央进奏院”发动驳回议案。
最后的结果,就使得“广西行中书省”不但不广,还不西,并且还有点小。
皇唐天朝最小的“行中书省”,便是广西省,它的海岸线,实际掌握的和原本规划的,差了百分之九十。
没有像样的港口,也没有像样的产粮区。
所以,广西省在过去的一百多年中,主要就是负责为岭南省的西部地区建设添砖加瓦。
王角的老合伙人蓝彩仕,之所以跳出广西抱住“甫里先生”的金大腿让世人所羡慕,那是真的因为现实摆在那里。
历史变迁,也使得岭南西部地区跟广西在文化习俗、血脉联系上,更加的紧密一些。
正如湖南、江西多数地区互为老表一样,岭南省西部地区跟广西省,也大多如此。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地方军倘若以岭西人为军官, 除开带本地兄弟发家致富之外, 也会带广西的表哥表弟一起发财。
典型就是苏章本人,他是十七师师长,十七师除了封州人之外, 多有广西人。
同样的,苏章的五个儿子, 分别为不同部队, 自然也会带着苏章的姨侄、外甥一起升官。
打虎亲兄弟, 这一点皇唐天朝还是很鼓励的。
当然了,如果打虎的功劳只有一件, 兄弟之间仇杀不断,那也是常有的事情。
毕竟,“贞观大帝”开了个好头, 有初一就有十五, 道理就是如此。
张三爷将苏章领过来的时候, 就已经有了盘算。
“大唐人民革命军”在稳住韶州局势的时候, 各地潜伏的“劳人党”,普遍就分析过了岭南省内部军队的成分。
抛开南都广州的嫡系部队不说, 那些地方军、杂牌军,大多都是广州人做官,非广州人当炮灰。
哪怕像苏章这种口音跟广州大多数人一致, 甚至封州本身就是南都民间大白话的发源地,但苏章不是南都广州户籍, 便被排除在这个圈子外。
冯复这个大老板知道这样不好,然而无能为力, 肉就那么多,南都“英杰”对于分肉出去, 那还是万万不感兴趣的;即便把摊子多大了,有了更多的肉,那么南都“英杰”想到的只是多吃肉,而不是让穷弟兄们也能挑挑拣拣一点儿。
好在帝国事实上掌控了这个星球,在资源掠夺的野蛮扩张期,内部的不安分、不确定性,总是能通过输出矛盾、转移矛盾来解决。
直到扩无可扩, 直到没有了更加广阔的掠夺对象,这时候,就不得不面临人口膨胀带来的恐怖内压。
钱镠是处于一个帝国最高统治者的疯狂作死,而“南海四大家族”, 在自己的地盘上,何尝不是想着内部搞两刀。
靖难,既是张牙舞爪,也是一次试探。
压力测试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除非玩脱。
比如现在。
“有此书信,把握又大了不少。”
郭威看着苏章写的几封书信,非常的满意。
没有太多的劝降废话,都是利害关系讲清楚。
“大唐人民革命军”的威力,已经不需要废话,那么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如果愿意合作,就打得不那么重,甚至可以轻轻揭过。
而如果负隅顽抗,就将遭受雷霆万钧。
以前说雷霆万钧,那基本跟放屁一样;现在说雷霆万钧,那是真的有威慑力。
“对待这些杂牌,以老夫所见,连哄带骗加恐吓,都能搞定。回头老夫再找几个以前的学生,也给他们写封信,不说许以高官厚禄,拿高从诲、苏猪头做榜样,应该还是不错的。”
张雪岩说罢,又对郭威道,“我听说,王主席在长沙开办有各种速成班,其中就有士官速成班。我看,还可以搞个军官紧急培训,苏章在军校就是优等生,又打了很多年的仗,比沙赞那个疯子还懂一点教书育人,毕竟他五个儿子都还混得不错。”
“立功表现,我说了不算。”
“老夫知道,又不是让你改变立场、违反原则。这种事情,老夫是万万不会去做的。只需要通知王主席,这件事情,大概率是稳的。”
听到张三爷这么说,苏章大为感动,糟老头子虽然的确很坏,但有一说一,真办事儿啊。
“到时候呢,我也算是举荐有功。”
“……”
感动收回一半。
苏章根据郭威跟张雪岩的谈论,也大概明白了一些门道,“戴罪立功”也得看身份和表现。
王牌师师长很好,但非广州户籍的王牌师师长,那就更好了。
因为主要作用,就是用来分化岭南省内部派系的,拉拢一批、打压一批,然后集中力量,将最顽固的那一派,彻底的消灭。
套路非常的老,但真的好用且管用。
有些事情,苏章看着很简单,可惜,南都广州里面那些人,当真是愿意假装一下的都很少,根本不会正眼多看你哪怕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