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先想办法应付好黄世安,我最近几天还要四处转转。”
“呃……卑职、卑职……”
没有给任何答复,就这么吊着胃口,反而让黄片有些无所适从,死亡并不可怕,死亡来临才可怕。
“你一个两面派想要从我这里拿到承诺,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怕我敢承诺,你却没胆子信啊。”
王角神色淡然,然后从腰间摸出一把枪,对准了黄片的大腿,“忍着点。”
砰!
一枪,直接大腿皮开肉绽,紧接着就是黄片的惨叫声,痛得满地打滚。
周围看到的人极多,包括跟着黄片过来的手下。
都是一些身体虚弱的“治安维持会”成员,看到黄片中了弹,当时就把背着的鸟铳往地上一扔,然后双手高举,跪在那里大叫:“长官饶命,长官饶命,长官饶命……”
场面乱了一小会儿,等到让黄片的小弟把他抬下去之后,王角这才顺着滑山和天元山之间的峡谷,指着问廖十两:“廖大哥,这里一块,我看少说有十五里地,要是真养人,怕不是二三十个村能养活。”
“呃……”
一时发呆的廖十两,还处于震惊中,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看到黄片跪下了,然后就是黄片挨了一枪。
开枪的还是一直客客气气的王角。
咕。
咽了一口口水,廖十两觉得这位王委员,是真的不好猜心思,看着挺好说话的,原来这么狠。
王角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心中盘算着另外一个问题:这个安仁镇还真是特殊,之前在“八古集”,还以为都是小农,现在看来,没那么简单,农奴可能还占了一部分。
掐指一算,安仁镇十三万人,往高了算,照着十五万人来计算,壮劳力有个五万就了不得,这五万壮劳力,通过“八古集”还有永乐江附近的聚落来看,怕不是混成土匪模样的,就有个几千,类似黄片这种的,又是几千。
最后还剩个三四万人在做事,养活十四五万人?
而三四万人中,恐怕三分之一是那种干了活都攒不下几个大钱,几近于奴隶的人,他们不是不逃,而是不知道逃。
那种愚昧,那种认命,光靠自发性的拼一把,可能性不大。
因为从黄片说的那些东西来看,衡州这一州之地,耒阳县、攸县、茶陵县,都恨不得安仁镇的本地人,最好世世代代就死在这儿,永远都不要出去。
那么,安仁镇的人就算逃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整个安仁镇,就是一个巨大的,持续了几代人的牢笼。
肉体、精神、灵魂、血脉,都被彻彻底底地束缚在了那里。
没有外来的暴力砸碎这一切,不可能解决。
更离谱的是,黄片这个两面派,提到了一个让王角极为无语的事情,黄世安这个镇将,竟然上过大学。
这个贞观纪元的唐朝,大学的重要性、神圣性,远比王角穿越前要强得多。
它几乎代表着一种特权,有形的,无形的,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多不胜数。
这个时代的大学生,朴素的信念、理想,已经开始迸发出惊人的火花,否则,钱老汉的传火,不会那么生生不息,看着要熄灭,就他妈灭不了。
而黄世安,这个见过大世面,念过大学的家伙,回到了安仁镇之后的所作所为,只怕更在前人之人。
“他妈的,路线错误,知识越多越……”
骂了一声,然后戛然而止,旁边攥着枪的彭颜料好奇地问道:“姐夫,越啥?”
“越尼玛个头,你姐叮嘱你好好读书的,你他妈到底有没有每天看书?”
“我天天写字来着。”
“明天我给你布置一点作业。”
“姐夫,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啊姐夫,你不能这样对我!”
“你确定不想写作业?”
“让我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写作业,姐夫,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彭十一要是眉头皱一下,我就是团鱼!”
彭颜料斩钉截铁,话说得非常硬。
“好,那这样吧,你回一趟耒阳县,去耒阳县的中学宣传一下,就说我准备开个‘义勇讲习所’,现在广邀英才共襄盛举。”
“不是吧姐夫,我还要保护你呢。”
“就你那铳法,你保护我?”
王角冷笑一声,说实话,彭颜料的身手在他这个年龄段来说,相当的不错,可跟他姐一笔,他就是个弟弟。
当然了,他本来就是个弟弟。
有他没他都一样,不过彭颜料毕竟是湖南人,很多沟通工作,还是需要他。
然而现在是真的有他没他都一样了。
廖十两的态度,黄片的立场,王角现在想要用几个人,向导是管够的。
“八古集”那些跟着廖十两过来的小孩儿,现在也都是安安静静的,不仅仅是害怕,还有期盼。
王角跟以前的大官,是真的不一样。
用廖十两几个小跟班的话来说,那大概就是:王委员,你是青天不是啰?
年纪小的人,也是听过戏的,戏词里唱的,总是有好有坏有白脸有红脸。
青天大老爷,这就是他们很朴素的愿景。
“姐夫,这里还有土匪呢,我不能走。万一到时候遇上土匪呢?”
“让你滚你就滚,摆平一窝没种的土匪,我还需要废什么话?让人上山带个口信的事情。”
“姐夫,你口气好大呢。”
一脸不服气的彭颜料,其实就不想走,跟着王角多好玩,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各种冒险,还能看姐夫打枪。
啪的一下就干了本地“治安维持会”的大队长,对方连个屁都没有放,老老实实就挨了这么一下。
真是痛快!
“行吧,也正好让你见识见识,你姐夫我的实力。”
说着,王角便扭头道,“廖大哥,‘朝岭寨’你认识路吗?”
“王委员!可不能去土匪窝啊!”
“废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当然不去,我是想让你带个口信给土匪。”
“……”
廖十两的五官都挤在了一起。
“二十块钱。”
“王委员,路我熟,你就说带什么口信吧。”
“让他们全体来滑山这里投降,如果不投降,全都洗干净了等死吧。”
“……”
廖十两直接懵了,这不是要他命嘛。
“怎么,廖大哥,是不是又为难了?”
“没有的事情,王委员,我不是为难,只是这种口信……”
廖十两吸了一下鼻子,然后轻咳一声,别过头轻声道,“要加钱。”
“行,给你五十块。现银,都是大花边的银元。”
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王角更是笑着道,“廖大哥,你跟这帮土匪再说一声,今天不投降,明天及以后,也不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