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招工啊,排版工日结旬结月月结,识字八百,一季八十!”
“全新开张,天下至公,人人有责!”
“广邀天下英才,现招顶级‘白相公’,一份工双份薪,包车马费,有提成,识字两千以上优先!中学毕业优先!”
“新开专栏若干,以求各路贤达留下墨宝,专栏作者有津贴,千字两元起,上不封顶!”
……
毫无征兆,仿佛是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剧变。
街头巷尾到处都是办报的痕迹,叫卖声、招工声、推销声……仿佛之前的围捕“海贼”一事,根本不曾发生一般。
若非前几日安排大考,只怕是早就叫了开来。
原本以为杀龙港的市面会萧条几个月,然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办报风潮,整个市面不但比之前更加热闹,连像样街道的楼面租金,也抬高了几个点。
有些在偏僻角落的二楼房子,如今都租了出去,一夜之间,仿佛整个苍龙道识字的人,都冒了出来。
刚刚考完试的王角,内心激动的很,不是因为考完了,而是在养病的钱老汉,帮他申请到了几个牌照。
办报,也是要牌照的,只不过现在去申请牌照,还要排队。
但钱老汉显然不一样,他是新一中的校长,而新上任的杀龙港文化局代理局长,就是之前的一工学堂校长王九月。
申请牌照,需要排队?
“阿角,别看现在自由办报的风潮来势汹汹,但只要时机一到,早晚都是要一窝蜂散了的。到时候,只要是被盯上的报刊杂志,肯定都会被吊销牌照。”
“先生,什么意思?”
王角没听懂钱老汉的话。
“我的意思就是,这些牌照,你不需要全部用上,留几个,以备不时之需。实在是缺钱的时候,转手卖掉就是。”
“蛤?”
“世间诸事,如波涛起伏,有高有低。现在风潮来了,挡是挡不住的,来势汹汹。可总有低谷的时候,那时候,潮水退去,才知道谁是裸泳。”
“……”
“一旦局势大变,这些个乱七八糟的报社,都会被取缔,那时候你这手中的牌照,卖给有需要的人,那就是雪中送炭,哪怕你卖出一个天价,都是如此。”
愣了一下,王同学终于明白了过来,“先生,这其实也算是倒卖批文吧?”
“嗯?”
钱镖很是意外,“没想到你对两百年前的事情,倒也知道一些,好好好,读书就是这一点好,能明事理。”
两百年前?!
不是啊老头儿,我说可不是两百年前的事情啊。
淦!
穿越者老前辈牛逼!
话题就此打住,王角也没有详细地说自己怎么知道“倒卖批文”一事,反正就是随口那么一说,钱老汉没有深究,他也没必要解释。
收好了这堆文件之后,王角好奇地问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儿的钱镖:“先生,话说也是奇怪啊,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这么多要办报的?”
“之前教育部新规出来,是要在四海边陲之地‘广开言路’,允许自由办报。”
“这不是瞎胡闹么……”王角如是说着,又轻咳一声,“不过我喜欢,嘿嘿。”
“原本我也觉得奇怪,后来让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在河北、山东、朝鲜、淮东,都闹了‘海贼’,而且还有‘琅琊船主’这样的大海寇。随后在苏州、武汉、洛阳、长安、太原,都有学生闹事。上一回这般闹事,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
“……”
王角脸皮一抖,寻思着这皇唐天朝……是不是除了大,就没有像样的地方啊。
“应该是内阁、中央进奏院有人拿了一个‘权宜之计’出来,两边安抚,给个交代,或许会有人下台,如果有,也是这几天就会有消息。等下旬的旬报过来,就知道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也觉得奇怪,怎么感觉好像那些识字的,一夜间,都冒了出来,然后又到了杀龙港?”
“哈哈哈哈……”
笑出声的钱老汉看着王角,“阿角啊,这只能说,有人提前知道了消息,早早地做了安排啊。”
“啊?”
有点震惊的王同学顿时觉得,这事儿吧,透着一股子诡异,你他娘的内阁决议,江湖上的人居然知道得这么快?
有点扯淡吧!
不过转念一想,皇唐天朝现在的架构,跟筛子也差不多,再加上之前自己终于知道,感情“乱党”还有几十种流派,其中有些流派,就他娘的混在中央进奏院之中,天天鼓吹把皇帝贵族都杀光也没事儿……
很奇葩的感觉。
“凡事只要起了个头,有些时候,就身不由己了。”
言罢,钱镖郑重地看着王角,“太平日子,最多几年,就会彻底到头。到时候,要么不出乱子,一旦出乱子,就是内战!”
“……”
你不要吓我啊老头儿!
我他娘的穿越过来就是享受这种人生大起大落的?
我新收的小妾,那个姓彭的小娘子,我还没见过呐!
“不是……先生,内、内战?!不至于吧!”
“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南海各省摸底也摸得很清楚了……”
叹了口气,钱老汉有些怅然,“那些扩张到头了的,扩无可扩,可不是要向外吞并?不打一场,是不行的。”
“……”
王角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跑路去“昆仑洲”打猎去算了,这尼玛动不动就付诸武力,自己除了一杆大枪,别无所有,这顶个屁用?
“抓紧时间扬名吧,光一个杀龙港、北苍省的‘状头’,无甚用场。孙伏伽的‘状头’之名不显,但是,他却是法学院的第一任院长,之前大理寺卿的身份,都不算什么。”
“扬名?”
“不错,虽说现在还谈不上乱世,但是你须记得,你手中铳少炮无,还没有人没有钱,那只有靠着名声,还能苟活一番。”
说罢,钱老汉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自是不希望你苟活,内心也是盼望你能战天斗地,但还是那句话,路是自己走的,我是你先生,只是铺路人。”
“先生……”
王角很感动,当师傅当到这个份上,已经够够的了。
是他自己太废物,怪不得谁。
想想也是,乍然间让他从穿越前的社会状态,陡然“吧唧”一下,摔到贞观三百年的皇唐天朝,这就难以适应。
他到现在,也没办法真的融入到皇唐天朝的社会机制中去。
如此的格格不入,如此的光怪陆离。
“你若是有那位浙水周先生的笔锋,倒是可以舞文弄墨,靠贩卖文字扬名。现在想起来,那些句子,还真是不错……”
“……”
周先生知道了,跳起来就给我一个大耳刮子。
王角心中默默地祈求周先生饶了他,然后心中暗忖:写东西扬名,这我早就知道了,我现在有个笔名就很出名好么。
不过打死王角,他也不会跟钱老汉说,那个什么“南海角先生”,其实就是他。
“不过你毕竟才十八岁,有些文字,还琢磨不出来。有个奇人,你倒是可以模仿一番。”
“谁啊?”
“‘南海角先生’啊,你若是学他,写一些少男少女的故事,到时候,再给你包装一番,定能成此中文字的扛鼎人物。”
“这、这就不必了吧……”
王角眼神飘忽,十分心虚地回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