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吧。”通慧对乾德说。

“你应该感谢我，不是我为你清除障碍，你怎么能够当上这方丈。”乾德的手缩进袖袍中，开始暗暗做准备。

通慧单手竖立置于胸前，心中默默为死去的师兄念往生咒。

“开始！”大师的声音通过灵力放大，传到所有人的耳朵里。

乾德快速后撤，双手从袖中甩出，数不清的细小咒符如同蝗虫一样出现，密密麻麻的向通慧飞去。

没等通慧做出动作，乾德双手结印在空中搅动，咒符随着旋转，互相拼接，凝聚在一起，白色的光芒绽放，从一条尾巴开始，慢慢演化出身子，探出四肢和利爪，成为猛虎仰天咆哮，带着震慑山河的气势居高临下扑向通慧。

在爪尖距离通慧不过三寸的距离，通慧抬起眼睛，浑浊的泪水落下。

“世有八苦。”四个字从他口中吐出。佛光直接无视空间上的距离，罩在乾德身上，咒符白虎为之一滞。

“生苦。”乾德眼前出现七彩光芒不断闪耀，最后归于漆黑之中。他忽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在母亲腹中的胎儿，被暖洋洋的羊水包裹，连在他身上的脐带就是他的一切。妇人惊呼声起，似乎是摔倒在地，乾德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被挤压，原本就脆弱不堪的躯体被压得支离破碎。

“老苦。”被挤压的痛楚还未消散，生命力就飞快地的消逝，他惶恐的伸出双手抓向空中想要挽住时光，但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时针转动，自己的皮肤萎缩干枯，举手投足越来越迟钝，就连思绪也停顿住了。

“病苦。”在外人看来，乾德在对战中突然就愣住了，胡乱挥舞着自己的肢体，嘴里发出婴儿的啼哭和老人的叹息声，或蜷缩或抽搐。而现在的他喷嚏连连，开始七窍流血。

“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取蕴。”十二个字在所有人心中响起，年龄越大的人受影响越重，过往种种的酸甜苦辣咸瞬间涌上心头，一时间竟都有些失神。实力强的修士旋即又摆脱了这种状态，诧异地飞向空中，仔细地观看着这场生死擂，打量施法的通慧和尚，没想到过去不显山不露水的他佛法竟然精深强悍到这个地步。

乾德依旧沉浸在幻觉中无法自拔，他披头散发的跪倒在地，时而嚎啕大哭，时而悲愤捶胸，亦痴亦狂。

通慧望着挣扎的乾德，缓缓地开口：“死......”

乾德飞向空中，脑袋低垂。

苦字还未出来，压抑的气息就已经席卷整个玄真门。

“我命不在天！”乾德颤抖之后骤然抬起头，双眼射出黑白两色的光芒冲向天空，顿时雷声滚滚，乌云漫卷和白云纠缠在一起，随后聚成阴阳鱼的模样。通慧的最后一苦被从中打断。

天空两分，通慧这边金光浩瀚，漫天神佛虚影，乾德那里黑白混沌，三清若隐若现。

“教义之争！所有实力在知命境界以下的人立刻离开！”大师大喊。

不容他们思考，长老已经开始驱赶弟子以最快的速度离开玄真门。

所谓知命境界，其实是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总结，透过点滴的经验，来领悟所修功法的内蕴。大部分功法立足于佛道两学，所以能够到达知名境界的，已经是不会为外物所迷惑了，但是没能领悟的弟子如果遇见教义相争的场景，就会对坚守的信念动摇，一旦信念摇曳，过去所有的努力均会系数化为泡影。

现在通慧和乾德的状态，已经是不死不休了。除非有一方内心的信仰破灭，不然只会一直僵持下去。

“合力撑起屏障，避免力量逸散！”大师指挥剩下的所有人。

其他人踏空而立，将空中的擂台包围，一同举起双手输送灵力将擂台的空间隔在里面。

天地灵气被抽离，屏障里面的两人支撑不了那么多的天地异象，通慧的背后只剩释迦牟尼，而乾德的身侧站的是玉清元始天尊。

他们没有动作，但是里面冲撞的佛道两力让外面的诸人有些吃不消。

唯一不受影响的是苟爸，他本身没有修行，也没有什么信仰，所拥有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两种教义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冲突。别人眼中的凶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瓜，巨大的可以吃一天的瓜。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了火箭筒，对准擂台。如果这两个人会对老婆或者大师造成丝毫伤害的话，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乾德的七窍还在流血，而通慧也开始颤抖，不复开始时的轻松。

“老秃驴，现在的情况就是你想要吗？”乾德的嘴角抽搐，癫狂的问道。

“本就是你死我亡的结果，为了师兄报仇，你和韩建国，至少死一个。”

“看看你身后的佛，他同意你这么做嘛！”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桀桀桀，这话，该由我说！”乾德背后的玉清元始天尊身影如同镜面开裂，轰然倒塌。背后黑色两翼探出，紫色的花纹从脖颈开始向脸上蔓延，双眸也开始化为妖艳的紫色。

双翼陡然展开，黑羽纷飞，乾义的实力从半步出尘境界直接达到出尘境巅峰，魔性肆意直接压过通慧的力量。

“你竟然选择变成魔修！”通慧竭尽全力地抵抗着魔性的侵蚀。

在外面支撑着屏障的龙虎门另一位长老乾信突然撤手，屏障失去一部分而大开，乾德趁机展翅飞出，抓着乾信的肩膀，两个人向龙虎门的方向逃离。

“你可知乾德要踏入魔道？看乾信的样子，龙虎门早就知道掌门想要入魔了。”大师望向韩掌门，韩掌门摇头，他也在吃惊，为什么乾义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作为盟友的他根本毫不知情。

“我不知道。”韩掌门叹气。

通慧咳嗽着，　艰难着直起身子：“要想完全魔化是需要时间准备的，看来他早已经开始了。”

“既然如此，你们还合作吗？”大师看着沉默的韩掌门。

韩掌门摇头：“我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当时去抓苟浩东的魔修，肯定是乾德的人给派去的。”大师面色凝重。现在这些事情都逐渐清晰，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反而越来越不了观。

按照龙虎门当下的状态，传承久远，上下弟子有几百人之数，如果都转入魔修。可能需要奇遁们和少林门合力去抵挡，但是很显然少林门和奇遁门状态水火不容。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心里为自己的宗门开始盘算。这件事要想解决，就需要有人退步。

“事已至此，我们少林门，决定化干戈为玉帛。”通慧思量许久，缓缓地说出这句话。

“方丈高义。”尘纪向通慧施礼。

“唉，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是这样的结果。”韩掌门道。如此一来，统领整个修真界的行动，怕是要止步了。“我们奇遁门，愿赔偿少林门灵石十颗，法器一件，外门锻体功法一部。”

“那我们也不必离开了，现在开始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大师对面前的众人说。

苟爸苟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修真界，越来越不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