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他日重逢,待等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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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求你让方哲回来吧,杨海鑫他,他死了啊!”

  方哲的异样,成为了压垮郑思明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本就是压抑紧绷的痛苦情绪就这么被轻轻刺破,泄露出来的则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郑思明像是一个被父母抛弃显得十分无助的孩子,跪在地上抱起头痛哭了起来,哭嚎得越来越大声。

  “杨海鑫。。。死了?”

  郑思明的话语如若雷击,让青年愣在了原地,他的心脏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跳动,整个人仿佛坠入了无尽且冰冷的深渊。

  他不敢相信的摇了摇头,无力的身体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瞪大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整个脸颊开始扭曲起来。

  “不可能!”

  暴戾的情绪充斥着全身,就像是夏燃的人格出现了。

  可紧接着,泪水不自觉流了下来,他双臂环抱住自己,蹲在地上叫唤着“妈妈”。

  杜笙的人格、江小娜的人格、沈放的人格,接二连三不同的人格相继在青年身上浮现。

  时而愤怒,时而悲伤,时而轻狂,时而高傲。

  他就像是一具芯片失灵从而短路的机器人,身体不断抽搐着,人格也不停切换着,却始终没有一份人格属于他自身。

  就这样,一个人接近于崩坏,另一个人跪在地上彻底崩溃,阴冷的小巷子里,这两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内心的悲伤。

  终于,青年坚持不住,他整个人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向后一倒,躺平在了地上。

  今天的鲤城市,注定不安宁。

  各个街道出入口出现了大量的警察,全城进入到了某种高度的警戒状态。

  在鲤城市第一医院的某间停尸间,房间很大,却孤零零的只摆放着一个被白布盖住的床。

  杨淦站在这张床的一侧,他的右手定格在了离白布还有几寸的距离,那双手颤抖得不停,始终不敢掀开白布,瞧一瞧下方的面容。

  他那张国字脸上,已经老泪纵横,皱纹也浮现了许多,像是一瞬间老了好几十岁,变得尤为的沧桑。

  靠在门边的,还有张洵,他整个人也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一样,两眼放空般的注视着病床上的白布,双唇抿了抿,想说出话语,嗓子眼却像是被异物堵住了一样,迟迟开不了口。

  冰冷的房间里,这两个人就这样无声的站着,偶尔会传出哽咽的声音。

  终于,杨淦做出了决定,他用左手抓着右手的手腕,将白布掀开了一角。

  杨海鑫苍白,带着笑意的面孔,出现了杨淦的眼前。

  杨淦其实从进这间屋子前,就已经知道了真相,哪怕他心里一万个不相信,都还是提前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当白布掀开,亲眼见到这个视如己出,不是亲生胜是亲生的孩子就这样浑身冰冷,安安静静躺在床上,那种生死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绝望情绪一出来,哪怕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无法接受这残忍事实,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一样,身子晃了晃,直接是扶住了墙壁才勉强稳定住身形。

  张洵有些担忧的向前踏出了一步,却被杨淦伸手制止了。

  “他。。。”

  杨淦的右手上下摆动了一下,被泪水填满的脸看向门边的张洵,他想说些什么,却无法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语言。

  “你看他。。。”

  “他是带着笑走的。。。”

  “他。。。我。。。”

  杨淦用牙齿咬住嘴唇,硬是咬出了鲜血,他低了低头,开始无声的哭泣起来。

  就是这么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亲身经历过残忍的战争,面对过无数凶残的毒贩,也用坚毅的目光送别过数位战友,宛如钢铁般的这么一位顶天立地的男人。

  在这一刻,也终于是哭泣得跟个孩童一样。

  但哪怕如此,他也还是隐忍着,尽量让自己不哭出声。

  悲伤却不能尽情,还要保持克制,这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短暂的几秒过后,杨淦用手臂擦拭了一下泪水,溢出血般的双眼紧盯着张洵道:“用尽一切办法,查,查出都有谁,都是哪些个混账畜生参与了这场阴谋,给劳资查!”

  张洵重重的点了下头:“我已经大概知道都有哪些人了,目前整个海西城也已经彻底警戒了起来。”

  杨淦轻轻把白布重新盖完整,在盖之前,他神情复杂的盯着杨海鑫的脸看了许久。

  “现在处理局的担子暂时交到你的肩上了,我们得忍着悲痛,更不能松懈,要护好海西城每一寸土地,每一位人民,这是杨海鑫的遗愿,也是我们的职责!”

  杨淦拍了拍张洵的肩膀,又道:“空了,把海西城有关美食俱乐部的站点都标注在地图上,给我一份。”

  张洵犹豫了一下,但当他看到杨淦那坚决的目光,只好点头答应下来。

  “其他人呢?”杨淦又问到。

  “都去执行任务了,除了方哲。”

  “方哲去哪了?”

  “方世军死在了郊区,和咱们局里监管收容部的人擅自行动有关,方哲现在在市里,具体在哪个位置还不清楚,其他人在执行任务的途中,也会顺便找一下他。”

  “哼!”杨淦沉闷的道:“总部那群混蛋,近期和他们不要联系,所有命令一律冷处理,出了任何事都让我扛着!”

  说完,杨淦便走出了房间,他没有过多的停留。

  铁血的军人风范,让这位中年男人硬生生扛了起来。

  待到房间只剩下张洵一个活人时,他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默默移步到了杨海鑫的床边,他看着洁白的布,两道泪水就这样滑落了下来。

  “你是解脱了,可我呢?我们呢?作为你的下属,我理解你的决定,可作为你的朋友,你的兄弟,我非常自私的唾弃你这种行为!”

  “你真行啊,杨海鑫,你真行!你把这么一个艰巨的任务交给我,把这么大的一个秘密让我守着,你可曾体谅过我的感受?”

  “这就是你的选择嘛?”

  张洵瘫坐在了地上,彻底崩溃的哭嚎了起来。

  他的哭声,在这间冰冷的停尸房里,不停地回荡。

  哭到泪眼朦胧时,他仿佛看见门外有一缕烟雾出现,可很快又消失了。

  杨海鑫死了,就像水消失在了水中,烟雾融进了空气里。

  那个叼着根烟,吊儿郎当将脚搭在桌子上,胡乱朝地上抖烟灰的人,终于是再也见不到了。

  见不到了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