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的是在冬天,北风猖獗,又包租的是民用帆船,吴越的勤王船队当然跑得比较慢,十月十三从上海出,冬月上旬的时候才绕过山东半岛,勉强还算顺利的抵达天津大沽口,靠岸登6,正式踏上白雪皑皑的大清直隶土地。㈧㈠中』Ω文网WwADW. 8⒈Zw.COM
在此期间,成功拿下了天津城的太平军当然没有闲着,除了千方百计和南京取得联系向杨秀清请求后续援军,又利用在天津缴获的大量辎重粮草大肆招兵买马,扩大队伍和壮大实力,吸纳了大量贫苦百姓和颇有些名气的天津混星子流氓无产阶级加入,把兵力重新扩大为渡黄河前的五万余人,声势更加大增。
同时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靠渔盐漕运家的天津城里不仅粮草丰足,在冬季至关重要的棉衣和皮裘也相当多,遍收全城和尽量收集城外市集的棉花皮衣后,基本每一名太平军将士都能穿上一件棉衣皮衣,极大的帮助了太平军中数量众多的南方将士度过北方苦寒天气,鼓舞军心又振奋了士气。
军事方面太平军也没闲着,在天津立足稍稳后,李开芳又派吉文元率领一军攻打位于天津西北面十里外的北仓仓城,妄图夺取那里囤积的漕粮。可惜这一次胜保这次是说什么都不敢当败保了,率军亲临北仓守御,咬紧了牙齿不再退后一步,期间胜保还一度亲临前线督战,亲手砍死好几个临阵后退的清军将领,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打退了吉文元的进攻,勉强保住这座重要粮仓,并乘势把他的大营建在了北仓。
与此同时,在胜保的命令下,长芦盐政文谦和特克慎也在白洋淀雇佣了一批雁户组成团练,日夜兼程的抢先赶到了天津正东面距离稍远的武粮城,同样守住了这处重要粮仓,没给太平军抢先动手的机会。然后胜保又赶紧给武粮城增派兵力,好好歹歹总算是替咸丰大帝保护住了天津周边的漕运粮仓,没让北京城里的旗人老爷饿了肚子。
攻打北仓失利也不完全是坏事,至少让头脑有些热的李开芳和吉文元意识到他们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兵疲将惫,士卒伤病情况严重,很难再起大规模战事。再加上天津城内粮草充足有利休整,所以经过商议后,李开芳和吉文元决定调整战术,改一味的流窜进攻为退缩防御,立足天津等待清军出现破绽再适时起反击,也等待杨秀清一再承诺一定会派出的援军。
为了保持与外界的联系,还有为了争取时间加固防御,李开芳和吉文元也没有把全部军队收回城内消极守城,协商后决定由吉文元屯兵南门城外,建立一座土木结构的出城,构造缓冲保护最容易受敌的天津南门。李开芳则率领主力坐镇城内,组织百姓兵勇修缮加固年纪已经有四百五十年的天津城墙,大量建立城防工事,以为持久计。
俗称算盘城的天津城是个很标准的长方形,从南到北仅宽八百米,不易受敌也容易守御,但城墙从东到西的长度却长达一千五百米以上,容易被攻城方展开兵力起强攻,好在北门外有水量浩大的海河保护,天生防御力比较强,久经沙场的李开芳和吉文元选择地势开阔的南门外建立出城,自然是正确并且明智的选择。而对清军来说,一旦让吉文元把这座出城建成,他们再想阻止太平军修缮年龄老迈的天津城墙就成了痴人说梦,不惜代价的起进攻阻止吉文元建城,坚决把太平军全部赶回总面积只有一点五五平方公里的天津城聚而歼之,无疑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很可惜,决定将来战事走向和规模的关键时刻,清军却并没有抓住机会起强攻——因为胜保和僧格林沁这两位爷又吵起来了。身为钦差大臣的胜保有节制前线诸军的大权,又已经把大营建立在了相当重要的北仓城中,当然是毫不客气的命令僧格林沁移师天津南门城外立营,并负责阻止太平军建立出城。而咱们的僧王爷贵为郡王,金枝玉叶爵高位显,压根不把举人出身的官场暴户胜保放在眼里,借口他的麾下主力不是不擅长攻坚的察哈尔骑兵,就是从京城里带来的健锐营和神机营老爷,身份高贵不适合去干土工作业,断然拒绝从令,与胜保吵得是天翻地覆,死活就是不肯去南门外立营。
最后,还是胜保把状子递到了咸丰大帝面前,暴跳如雷的咸丰大帝亲自下旨逼迫,咱们的僧王爷才不情不愿带着他的高贵军队移师到了天津南门外立营,但即便这样,咱们的僧王爷还是舍不得让他的贵族军队起攻坚,仅是命令部将庆祺招募练勇让汉人团练去当攻坚炮灰。而等庆祺把练勇集结到位的时候,太平军那边的出城都已经基本完工,只剩下挖掘壕沟和建立拒马鹿角了。
再接下来,一直到吴越带着吴家军抵达大沽口登6,期间清军倒是66续续的向天津城和出城起了几次进攻,每一次都是躲得远远的用火炮轰击,根本不敢起真正象样的冲锋进攻。但这么做根本就没用,太平军也有火炮,久经沙场的太平军炮手技术也远比娇生惯养的清军炮手好,火炮对轰不但不吃亏,还一直占着上风。所以清军的所谓进攻对太平军来说根本就是挠挠痒,再所以不管咸丰大帝如何的催促怒骂,天津城说拿不回来就是拿不回来,还连太平军临时修筑的木质出城也打不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吴越的出现对咸丰大帝来说无疑就是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才刚收到吴越率军抵达大沽口的消息,咸丰大帝马上就命令吴越立即赶到城下与胜保会师,接受胜保的指挥攻打天津。同时为了褒奖吴越的耿耿忠心,咸丰大帝还专门下旨,命令内务府拿出一些银子,购买一些鸡鸭猪羊送到前线,专门用来犒赏吴越的军队。
还没打仗就给吴越送犒赏,这点倒是没什么朝臣反对,但穆荫和麟魁等满人权贵却不肯放过恶心吴越的任何机会,马上就向咸丰大帝进谏,建议给吴越派去一个监军,暗中监视吴越和吴军练勇的一举一动,预防万一。而咸丰大帝虽然心动,却又有些犹豫,道:“胜保和僧格林沁那里,朕都没有派监军,吴爱卿带着团练千里来援,才刚抵达,朕就马上给他派去一个监军,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朕对他不够信任么?”
“皇上,形势所迫,不得不权宜从事。”麟魁坚持道:“吴道台虽然对朝廷忠心耿耿,但他毕竟是外官,麾下士卒也都是不拿朝廷军饷没有正式编制的练勇,并非旗兵或者绿营,对这样的军队,最好还是防着点好。”
咸丰大帝更加心动,可还是有些顾忌这么做会寒了吴越的心,影响到救命稻草吴军练勇的军心士气。然而就在咸丰大帝左右为难的时候,祁寯藻却急匆匆的来到咸丰大帝的面前,双手把一道折子递到了咸丰大帝的面前,恭敬说道:“万岁,吴越刚用快马送来的,他请求朝廷给他派遣一名监军,帮助他约束军纪,监督士卒。”
“吴爱卿请朕给他派一个监军?”咸丰大帝眼睛一亮。
祁寯藻点头,说道:“吴越在折子里说,他是外官,所部士卒也是松江团练,外军进京非同小可,不可没有约束监督,所以他恳请皇上你派遣一位王公近臣担任他的监军,帮助他约束军纪,监督士卒不可胡作非为。”
碰上这么一个懂事的忠心臣子,咸丰大帝当然是笑得要多开心就有多开心了,想都不想就一口答应了吴越的请求,还决定派遣怡亲王载垣担任吴越的监军,以示对吴越的重视和恩宠。而穆荫和麟魁却是垂头丧气,一起在心里骂道:“狗蛮子,对皇上的心思,摸得还真准!”
咸丰大帝倒是高高兴兴的派出载垣给吴越当监军了,但是收到了这个消息后,清军前线总指挥胜保却在天津城外骂开娘了,本来胜保还打算在吴越率军抵达后,稍微安抚笼络一下就把吴越赶到前面当炮灰,让吴越冲锋陷阵让自己拣功劳。但是现在咸丰大帝却把********载垣派给了吴越当监军,吴越和载垣相处不好还好说,载垣一旦接受了吴越的收买,和吴越穿上了一条裤子,变相给吴越当上了靠山,那胜保别说是玩弄文字花活抢走吴越的功劳了,就是想如臂使指的驱使吴越卖命都是难如登天!——考虑到老吴家的银子数量,还有吴越立了功也有载垣的份,载垣和吴越穿一条裤子的可能不但有,还非常大!
突然跑出来了一个载垣搅局,本来就已经够让胜保窝火了,又听说咸丰大帝专门下旨拿猪羊美酒犒赏吴越的军队,胜保更是气得破口大骂,“为什么?凭什么?他吴越才刚到大沽口,连天津城都还没到,皇上为什么就要给他犒赏?他立什么功了?他起什么作用了?”
恼怒之下,乘着载垣还没来到天津,胜保也抓紧时间恶心了吴越一把,明知道吴军练勇从海路远道而来,士卒疲惫需要休息,久经风浪之苦的身体也需要恢复,胜保却故意命令吴越率军在一个白天之内赶到天津听令,故意想让吴越多受些罪。
吴越的答复差点没让胜保气歪了鼻子——监军尚未抵达,外军不敢轻入直隶腹地,一切等监军到了再说!
胜保气得再一次破口大骂的时候,上一个不喜欢听指挥的部下僧格林沁却破天荒的主动派人送来一道公文,请求胜保把吴越划归他直接指挥,协助他攻打太平军的出城。而胜保也知道僧格林沁和吴越同样尿不到一个壶里,接到请求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马上就答应了僧格林沁的请求,答应由僧格林沁指挥吴越的军队。而收到了胜保的答复后,僧格林沁也马上就满脸狞笑,“小蛮子,来吧,这次看本王怎么收拾你这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狗蛮子!”
两天后,爵位更高的********载垣总算是带着大量的猪羊美酒赶到了天津,满肚子火气的胜保自然是毫不客气的跑到了载垣面前告了一状,控诉吴越不听指挥不肯进兵的犯上罪行,也乘机试探载垣对吴越的态度。结果让胜保暗叫不妙的是,载垣竟然笑着说道:“慰亭没做错,他带的是外军,深入直隶腹地是得慎之又慎。”
说罢,载垣还催促道:“胜大人,快再去文给慰亭,就说本王已经到了,叫他赶快来天津和我会合,本王可就是早就想亲眼一睹他的百战雄师了。”
“完了!”胜保听出了载垣的弦外之音,暗暗叫苦道:“听载王爷的口气,他这次是憋足了劲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捞功劳啊!载王爷,你都是********了,还和我们这些奴才抢什么功劳?”
“希望吴越和肃顺吹嘘的一样能打,本王可是太想和先祖一样进军机处,更多更好的为朝廷和皇上效力了。”这是咱们怡贤亲王载垣载王爷的心里话。
就这样,还是在收到了载垣的要求后,已经在大沽口休整了四天的吴越这才催动军队向天津开拔,五个营兵分五队,旗帜飘扬,刺刀雪亮,军歌响彻天地,虽然人数不多才有两千五百余人,却也给人浩浩荡荡之感。
沿着海河西进,经过一天多时间的从容行军后,吴越率军抵达东郊,收到消息,对吴越抱有厚望的载垣当然亲自出迎,胜保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带了一支骑兵陪同载垣出迎,想亲眼看看到底吴越麾下的军队到底是什么模样?凭什么每次都能以弱势兵力击败数倍甚至数十倍的太平军?
载垣和胜保等人在海河北岸的高地勒住战马,居高临下向东看去,却见白雪皑皑的官道上队列整齐,军歌嘹亮,五个密集的步兵方队从东向西缓缓而来,除了队列惊人的整齐外似乎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同时吴军练勇过于密集的队列也让胜保悄悄撇嘴,暗道:“蠢货!队形这么密集,长毛只要一颗炮弹,包管就可以打死一大片!”
想到这点,胜保还忍不住举起望远镜去看南面的天津城墙情况,期盼着太平军出兵或者开炮,给吴越一个下马威。然而令胜保万分诧异的是,此时此刻的天津城上不但没有任何开炮或者出兵的迹象,相反还出现了混乱苗头,许多的太平军士兵来回奔跑,大吼大叫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同时还不断有太平军士兵蹲爬在城墙上,似乎在躲避什么让他们万分害怕的东西。
架不住好奇,胜保特意派了几个骑兵去近前侦察,偷听天津城上的太平军喊叫内容,结果派去侦察的骑兵很快回来,眉飞色舞的向胜保奏报道:“禀大帅,长毛吓破胆了!他们一直在喊越小妖来了,越小妖来了,还喊要城墙上的长毛全部爬下或者蹲下,不准站着守城,不然保管送命!”
“啊?!”
胜保的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旁边的载垣却是惊喜万分,赶紧问道:“长毛就把吴大人怕成这样?真的假的?”
“禀王爷,千真万确。”去侦察的骑兵打千答道:“小的等听得清清楚楚,城上长毛的喊叫里都带着恐慌!都说越小妖来了,还要去禀报他们的伪丞相李开芳。”
仿佛是为了验证太平军对吴越的恐惧程度,很快的,李开芳的帅旗就出现在了天津北门的城上,证明李开芳确实无比重视吴越这个可怕敌人。见此情景,载垣哈哈大笑之余也没迟疑,马上就打马迎向了吴越,而因为此前在京城曾经见过一两面的缘故,载垣直接就迎向了骑马走在最前面的吴越,吴越赶紧翻身下马向载垣行礼,曾经不怎么待见吴越的载垣则双手搀起吴越,大笑说道:“慰亭,你终于来了,你来了本王就可以放心了,天津这股长毛,总算是遇到他们的克星了。”
假惺惺的谦虚了几句,知道载垣在这次大战中对自己有多重要的吴越又赶紧表示,说是自己从上海给载垣带来了一些不值钱的土特产,一会就马上给载垣送去。知道吴越是什么意思的载垣则一挥手,笑着说道:“客气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本王与肃中堂情同手足,他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夸奖你的年轻有为,懂事乖巧。放心,肃中堂怎么待你,本王就怎么待你!”
听到这话,旁边的胜保脸都有些绿了,也马上明白自己麾下又要出现一个僧格林沁了,载垣却根本不去考虑胜保的感受,只是向吴越招呼道:“慰亭,别楞着了,快走,本王与胜大帅已经在北仓大营里准备好了接风洗尘的酒宴,我们快去入席了。”
“多谢王爷,多谢胜大帅。”吴越道谢,又说道:“但不忙,下官想先和匪李开芳说几句话,叙叙旧。”
“和李开芳叙旧?”载垣一楞。
“正是。”吴越点点头,微笑说道:“从江宁开始,我和李开芳这个匪就是老熟人了,在战场上都不知道打了几个照面,把他吊起来暴打了多少顿,这会在千里之外的天津见面,怎么都得和他打个招呼,让他知道他的死期已经到了。”
听到吴越的回答,载垣当然是大喜过望,马上一口答应,在李开芳面前已经不知道吃了多少败仗的胜保却是咬牙切齿,暗道:“小蛮子,竟然狂成了这样!老子倒要看看,你和李开芳见面后,能说些什么!”
残酷的事实很快就抽肿了胜保的小脸蛋,吴越派人手打白旗到天津城下喊话,要求与李开芳见上一面,结果使者很快就被太平军的火枪弓箭给打了回来,笑着对吴越说道:“禀吴大人,李开芳不敢和你见面,说绝不会再上你的当了。还说你如果真有本事就只管去攻城,他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