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家产,亲情,利益,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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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牧天拐过街角,来到街市。

  那尽头处,地处内河石桥边的二层独栋酒肆,酒旗迎风,绿柳茵茵,碧水澈澈,端是闹中取静的好去处。

  这便是,自家酒肆。

  十年前,父母在上雍城买地建楼,开了个酒肆,母亲主经营,父亲主后厨,生意不错,一家四口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直到,四年前。

  他母亲突然失踪。

  父亲把酒肆与他姐弟俩托付给叔父,独自外出寻找母亲,四年来杳无音讯。

  自家酒肆本来位置相对较偏,但随着上雍城人口大增,房屋扩建,如今属于繁华地段,寸土寸金。

  现在,自家酒肆掌握在叔父叔母手中。

  “少……少东家。”

  自家酒肆门口一名店小二,瞅见李牧天,怔了怔,有些不自然的叫一声。

  李牧天笑道:“小宜,老掌柜在吗?”

  “是少东家吗?”不等小宜回话,听到声音的吴掌柜,忙不迭快步迎出。

  见到李牧天,他老脸褶子舒展开来,洋溢出热切笑容。

  眼前须发灰白,面容和蔼的吴掌柜,从开店起,就在酒肆里做事。

  李牧天笑容可掬的打招呼。

  “老掌柜,身体可好?”

  “一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吴掌柜拍了拍李牧天的胳膊,笑呵呵点着头,说道,“许久不见,少东家更结实了,也长高了,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吴掌柜看着李牧天长大,李牧天也尊敬他,两人关系历来不错,最近对李牧天不利的流言蜚语很多,他心里正担忧。

  李牧天开门见山道:“老掌柜,我想预支点银两。”

  “好说好说,要多少?”

  “五百两。”

  “五……五百两?”吴掌柜吃了一惊,这与他想象中落差太大,他原以为李牧天是要个几十两。

  吴掌柜在醉月居做了近十年,看着少东家李牧天长大,也经历了醉月居从起步,到名声大噪,到眼下惨淡经营。

  外人不清楚,但他心头敞亮,这家店,曾经能成为上雍城最有名酒肆,至少一半是少东家的功劳,单单门口这幅“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诗联,就为醉月居吸引来不少酒客。

  而少东家鼓捣出的几道特色菜品,更是风靡一时,外城人都慕名前来品尝。

  那时,醉月居上下两层,门外几桌露天座位,全是座无虚席,有酒客排队等待一个时辰才轮到,也毫无怨言,盛况一时无两。

  风光是早几年的事了,后来菜品渐渐被外人模仿,不算特色,醉月居渐无那种盛况,但依然算是上雍城生意最好的酒肆。

  但自从,醉月居交给李利来夫妇管理后,生意很快一落千丈。

  李利来惧内,管不了事,决定权其实在史氏手中。

  史氏为榨取更多利润,采取全面提价,为缩减成本,采购次品、劣品食材。对于有反对意见,不顺从她的人员,全部开除,包括店里能力最好的厨师和跑堂。

  史氏平日刻薄尖酸,动不动扣工钱,店里大多人,先后受不了离开,唯有吴掌柜留下来,史氏也找不到比吴掌柜更好的人帮她处理酒肆事务。

  在史氏胡乱施为下,醉月居迅速耗尽之前积攒的名气与人望,品评越来越差。

  这四年来,李利来和史氏不思悔改,不去好好经营,提高品质,只知道从店里捞钱,贪图享受。

  吴掌柜是明眼人,也看出李利来与史氏对兄长家的财产,动了歪心思。

  少东家也不再作出诗词,文道神童名气没落,成为被人打趣的话柄,或教育小孩的反面教材。

  更可怜的是,少东家如今得罪了宇家,还遭学堂逐出,叔母史氏更是扬言断绝关系。

  这一连串的祸事,足以把好端端一个后生摧毁,他非常担心少东家安危。

  今日一见,少东家脸上却毫无愁苦之色,反倒是谈笑自若,步履生风,气宇轩昂,身上透出一派自信洒脱的风范。

  吴掌柜有点惊讶,却也稍稍放心,当听到李牧天缺钱,他当然想帮忙,知道少东家现在是最困难时期,正是雪中送炭的时候。

  可是,一听李牧天开口提出五百两,顿时把他难住。

  五百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一笔极大数目,惨淡经营的醉月居,支取不出。

  李牧天见吴掌柜面有难色,道:“老掌柜不用为难,能支取多少算多少。”

  “少东家,随我来。”吴掌柜把李牧天拉进店内。

  李牧天扫一眼店内,黄昏本是顾客盈门的时间段,而眼前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远不如刚刚路过的斜对面酒肆。

  如果不是仗着桥头柳岸,位置绝佳,可能生意更差。

  吴掌柜叹了一口气,哀声道:“少东家,你也看到了,老朽无能,惭愧之至啊。”

  “不怪你,我都知道的,那不用了。”李牧天笑着拍了拍老掌柜的肩膀,安慰一句。

  自家酒肆生意竟然差到这种境地,如果不是自家建的房子,可能租金都交不起。

  吴掌柜看着李牧天坦然的神情,心头更不是滋味。

  他一咬牙,道:“少东家稍待片刻。”

  吴掌柜回身走进柜台,取出二百两银票,塞到李牧天手里:“这是准备明日付给食材商家的货款,你先拿着。”

  “老掌柜,货款就算了,你到时候怎么交代。”李牧天道。

  “老朽自有法子,少东家若要远行,不能没有足够盘缠。”

  “远行?”

  李牧天一愣,明白老掌柜以为他要钱,是想再离开上雍城,逃避困局。

  李牧天哈哈一笑道:“我没打算远行,这样好了,这两百两银子算我借的,我会尽快还。嗯,肚子饿了。”

  “少东家且上楼安坐,老朽吩咐后厨,准备你爱吃的饭菜。”

  “好啊。”

  李牧天应了声,走上楼去。

  回到自家酒肆,蹭顿饭菜很正常。

  他喜欢坐在二楼靠窗位置,视野开阔明朗,近观石桥柳岸,碧水篷船,远看沃野良田,层峦叠嶂。

  鱼香肉丝,卤牛肉,小份烤鱼等几样家常菜很快上桌,李牧天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两个字,难吃!

  做菜肴,食材、用心两者,至关重要,是一切的前提,否则配方再好也做不出美味。

  自己嘴刁没办法,是与生俱来的品味,也是厨子老爹培养的。

  不过现在是困难时期,不能太挑剔,李牧天随意吃一点,凑合一顿。

  正吃着,听到楼下有尖锐呼声传来。

  “这二百两银子,若是要不回来,全算在你头上!”

  叔母史氏来查账,得知李牧天拿走二百两,也不管有客人在,立马暴怒大吼。

  老掌柜道:“少东家说……”

  “什么少东家,现在少东家只有我儿子!你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还想不想干,不想干立刻走!”

  “夫人息怒,吴掌柜可能是被牧天诓骗了,一时不查,吴掌柜做事本分,勤勤恳恳,他要走了,这店……”叔父李利来唯唯诺诺,为吴掌柜求情。

  史氏声音略有缓和,提着嗓门道:“那也不能这样算了,明天要付的货款,怎么办?”

  “二老爷与夫人放心,老朽砸锅卖铁,也保证担下这二百两银子。”吴掌柜道。

  “你自己说的。”

  史氏这才罢休,走入后院储存屋盘点物品,叔父跟了进去。

  李牧天不动声色,端坐吃饭,眼眸中却有冷芒掠过。

  “那尽惹祸的小废物,还学会骗人了。”史氏语气中显得余怒未消。

  “唉,别说那么大声,被外人听见了,不过我兄长的两个孩子,委实一个比一个倔强。”李利来道。

  “何止倔强,就是作死,与萧家关系闹掰也罢了,还得罪宇家,少城主是你能惹得起的吗?”

  “话说回来,也是我们儿子起的头,不能全怪他们……”

  “放屁!我宝贝儿子怎么可能有错,鑫星为你侄儿出头有错?多次叫你侄儿道歉有错?跪一下有那么难吗?你侄女更过分,竟敢打伤少城主的人,这不找死嘛,他们死就死,却害得鑫星差点受到牵连,看看吧,全是他们姐弟的错!再看看我们酒肆的今日的客人,才几个啊,生意也都被那两个扫把星给毁了。”

  史氏一顿抢白。

  李利来说不过,支支吾吾道:“这……这谁能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