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零碎摆在卧室的桌子上,有一块伪装成手镜的混沌之鳞,一块怀表,一支手电筒,还有个钱包,里面是户民证、金盛惠的存票以及若干张面值不等的金龙票。
这是高德从沈泽身上搜刮来的遗物,他可没干脆利落到不搜刮尸体就交给北山。
混沌之鳞自然是金钱龟那帮人所在的灰境钥匙,鉴于沈泽死得明明白白,这把钥匙不是进不去灰境,就是进去后掉进早布置好的陷阱里,高德决定暂时不理会。
手电筒跟何老头曾经用过的光剑差不多,高德也没贸然激活,准备等用王无敌身份活动时再做尝试。
户民证等于大明的身份证,只是各地形制名称都不一样。上面的姓名住址必然是洗白了的,高德就懒得查证了。
金盛惠的存单里有三千五百金龙,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几乎两倍于他的月俸。由此高德对那十来张总值两百多的金龙票失去了兴趣,花了点心思琢磨怎么取出来。可惜这是张记名存单,得沈泽亲自去取。他即便能用伪壳易容成沈泽,身材却伪装不了。金盛惠的记名存单不仅有惟妙惟肖的人像识别,还有身材等细节的描述。
说起来高德领着两份俸禄还有份爵金,到现在手里却没多少金龙。他升官太快,百户的薪俸才领两个月,马上又要领千户乃至镇抚使的薪俸了。因为驯象所紧急扩充,拨款没那么快到账上,高德不得不自掏腰包周转,刚领到的薪俸变成了一张张借条还塞在他的口袋里。在羽林卫四家分赃的时候,别看他面上大度,其实肠子都绞得快出血了。
也罢,这笔钱依旧只能用王无敌的身份搞出来了。
最后是那块怀表,这种必然是模械制造的计时器物在震旦很少,基本都是远海那边过来的舶来品。对高德来说并不珍稀,当初只是百户的时候,随着飞鱼服发下来的赏赐物里就有金银怀表。不过御赐怀表的表盘按十二时辰和一百刻的震旦时制划分,高德用着颇不习惯,又不是经常在外面跑,也就懒得揣身上。
高德没多大兴趣,抱着看个究竟的心态打开表壳。表盘果然是远海计时制,还在咔哒咔哒走着。看表壳和表盘没多少特殊标识,就是块普通的远海怀表。
正准备放一边,手又停下了。
这怀表的厚度跟重量有些不协调,似乎轻了许多,而且拿在手上还有隐隐热度。从沈泽身上捡起怀表那会还很烫,当时以为是恶魔之力的影响,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消退吧?
抽离感知进入超脱视野,最初没发现什么。打开表壳再看,高德心中咯噔一跳,隐隐的漆黑烟气正从表壳与表盘的缝隙间溢出,极为稀薄,不仔细看压根注意不到。
找来钢针插入缝隙,将表盘撬出来,表盘之下的景象让高德眼瞳紧缩。
下面还有层空间,散落着颗颗细小的黑灰,正散逸出稀薄烟气,乍看跟何老头从胸膛里挖出的魔石一样。
高德将其他东西哗啦扫进抽屉锁好,带着怀表直奔老古的仓库。
“是魔石……”
老古也很激动,戴着撞了放大镜片的眼镜,仔细观察在他手里宛如豌豆的怀表。
“是魔石在现世存在的另一种状态,”看着还在冉冉冒烟的黑灰,老古得出了比较清晰的结论。“比之前的魔石更接近灰境里的形态,还在暗燃,应该是这种形态正在瓦解。”
没错,这种烟气没有任何味道,跟恶魔躯壳消散时冒出的黑烟几乎是一样的。
“大人之前提到,魔人正式加入某种魔塔时,会将一部分魂魄通过魔石封印在魔塔里。”老古推测着,“这种禁制应该很有效,让魔人没办法随意跳槽。不过万事也没有绝对,肯定有相应的方法消除……至少是暂时消除这种禁制,现在我们看到的,应该就是这样的方法。”
跟高德猜想的一样,沈泽就是靠这种办法叛变了暗手,或者说是金钱龟就靠这个办法胁迫沈泽叛变。
“会不会是在现世里用什么方法点燃了魂魄,然后靠着魂魄的关联,用那种火焰打通灰境与现世的隔阂,让魔石流入到现世里?”
老古开起了脑洞,“再用这样的魂焰裹住另一个被魔石束缚的魂魄,只要烧的是其他人的魔石,另一个魂魄就不会被烧灼。同时这样的魂焰会隔绝被封印在魔石中的魂魄,即便损伤甚至销毁,也伤不到本体,禁制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个脑洞听起来合理,却引出了更大的疑问,所谓的能点燃魂魄的东西,那又是什么?
“魂魄当然是能烧的啊,尤其是拥有纯粹凡人之力的魂魄。”老古摇头笑着高德的无知,“历代皇帝坐在社稷之座上,就是在烧他们的魂魄。皇帝起码都是传奇,若是安安生生过日子,活到两百岁都没问题。可大多数皇帝都是五六十岁寿终,先皇能活到九十多,已经极为罕见。”:
“当然,现在的女皇应该不只活到先皇那岁数,她要强大得多。只要不是长时间坐在社稷之座上烧魂魄,损耗并不是太明显,说不定她这个女皇在位能超过百年呢。”
还以为皇帝坐上社稷之座只是损耗寿命那么简单,原本真正的原因是在直接烧魂魄!
高德不由深深抽了口凉气,对历代皇帝以及现在的女皇又多了丝尊敬,坐上去燃烧自己魂魄的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社稷之座本身就是件灰器,不仅直接连通了混沌,还能将皇帝的魂魄当做薪柴燃烧压制混沌之力。”老古再道,“应该有其他的灰器可以点燃魂魄,然后丢在这个伪装成怀表的容器里,以魔石为燃料长时间暗烧。”
还缺乏很多细节,让老古的脑洞难以完善成型,但大致的原理该是如此了。而要搞清楚细节,就得找到愿意说清楚这些事情的魔人,还得是至少有何老头那种位阶的塔下人。
高德又开始后悔了,当初对何老头别下手那么狠,留给他更多时间交代遗言的话,或许还能搞清楚一些细节。
现在只有在王子赫和沈泽的记忆碎片里去翻,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东西。找不到的话,要么获得暗手的进一步信任了解这些事情,要么只能设法抓个高阶塔下人来审问了。
高德觉得搞清楚这事至关重要,说不定就是破解灰境魔塔奥秘的关键一步。
还要跟老古讨论,通话器响了,毛绒绒在那头用末日降临的惊恐腔调大叫:“远坂总管把办公室电话打爆了都没人接,气得把你妹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还不赶紧回来安抚你的大总管!”
你这啥逻辑,该安抚的不是我妹么?
而且什么我的大总管,灰豆芽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真的明白?
高德满脑子懵逼,赶回办公室给远坂爱打过去,自然被盛怒的对方咆哮了一番。
“给我滚到乾明殿来!马上!”
远坂爱最后一句才提到正事,竟是要他去乾明殿!
耳中还嗡嗡回响,高德放下电话,心头一个劲的打鼓,女皇要召见他?
“好了,就为了叫他过来,把我整整一个月的火气都勾出来了!”
乾明殿后殿,远坂爱丢了通话器,气咻咻的盯着女皇,“陛下你说吧,该怎么补偿我?”
“再瞅瞅,”女皇却没理会她,还在摆弄挂了珠帘的凤冠,“确定真的看不出来?”
“陛下!”远坂爱气结,“现在你是陛下不是丽,声音都不一样,哪会认得你?”
“可身子一样啊,”女皇还在讲歪理,“而且都做过了,不是说做过的男女会有默契,哪怕变了模样都会彼此感应到吗?”
“你在圣山看了多少不该看的书啊?”远坂爱抚额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