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条件有限,医务人员不够怎么办?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靓仔智多星,锦囊妙计第一计:
向惠民药局求助,有多少算多少;
向庆余堂、重楼药坊等‘知名企业’发出盖有钱大人私印、内容真诚的书信,恳请大盛医药界龙头们,为民生计,施以援手;
以钱大人私人名义,组织一次家宴;邀请惠民药局新任局判,及西城数得出来的几头肥羊…咳,富商财主,莅临参加;
所得善款,由新任局判作证,立作本次。
以上所做的一切,最终目的可以总结为:西城全民大体检,将有可能成为疫症的病源,清除于萌发之前。
这里需注意一点,大盛天朝所说的疫症,指的并不单单是鼠疫、霍乱等,任何能快速传染的疾病,统称为疫。
此计被钱大人拍掌称,绝了!
更绝的是,连收纳疑似病患的场地,越看越顺眼、越来越得力的老邢,也帖心地为他这个父母官想好了。
街窑,设施简陋,只有住不起客栈的破落户,才会去那儿。
反正空置着也没多大用处,安排几个仆妇、苦役工,花了半天功夫,西城两处街窑就给收拾出来了;
又用石灰及草药反复清了三次毒;让木匠连夜赶工,做了几十张简易单铺床,再从布庄募集来最便宜的粗纱,做成隔帘。
为抵消民众的排斥心理,钱大人还自掏腰包,请匠人将街窑粉饰一新。
大盛天朝第一、二座,就此落成。
三日后,一切井然有序。
钱大人去了趟义诊坊,慰问二十几名被送到这处进行‘隔绝治疗’的疑似病患,还亲自煎了两副药。
现在,西城百姓无人不说钱大人好、钱大人妙、钱大人简直呱呱叫。
咳,反正,称颂就对了。
一套连招还没打完,被勒令不得外出的西城百姓,很快就从一开始的有怨不敢言、迅速转变成了主动求诊
毕竟,少赚几天工钱不一定饿死,可得了疫症就等于在阎王爷那排上队了。
更何况,惠民药局医工亲自坐诊,还有庆余堂、重楼药坊、回春堂等几大知名药铺、医馆的医工,不收一文钱就能给看诊,这可不是占大便宜了么。
只是,重楼药坊的医工一个个都面戴样式古怪的纱布罩,看上去略显奇怪。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老百姓不理解,精通病理的医工们,却很快就琢磨出了重楼药坊那纱布罩的妙处。
骆掌事也不藏私,将事先准备好的口罩送了部分出去。不出半日,西城各大布坊便接到了大量订单。
虽然这种口罩顶多就是防个口水飞沫,没什么实质过滤作用,但总比裸脸多一重保障。
又两日后,西城义诊坊共接纳病患四十二人,其中外来人口二十六人。
在范贤的授意下,骆管事安排了个生面孔,用五十银将‘病重’的桑枝姑娘便宜买下后,悄悄送进了左府。
她当然不是真的感染了什么疫症。
范贤假称自己制的药粉是左家小姐所赠,有奇效;不管谁来把脉,得出的结论,只会是非肺痨即疫证。
咳血自然也是假的,那不过是桑枝事先含在舌底的猪血砂融化了。
这姑娘,确实够猛,也不怕那药会不会吃死人,张口就吞。
不得不说,爱情令人勇敢。
邢捕头现在大不一样了。
每天安排捕役们当班,还得彻查排污渠存在的隐患;稍得空闲,就悄眯眯去左府偏院看一眼心爱的姑娘。
忙碌、充实、喜悦,被老板重视加上爱的滋润,令他一洗中年男人的无力感,整个人像打了层蜡似的,发光、发亮,洋溢着朝气与上进。
就在西城忙碌有序的几日里,东、南、北三城的城衙老爷,却在私底下将西城老钱骂成了孙子。
‘凑表脸、哗众取宠’、‘私募善款定是为了中饱私囊’、‘没事找事、小提大作’、‘借题发挥、沽名钓誉’…
然而,就在北城衙署某不重要的大人,在午饭后日常问候老钱家祖宗十八代时,属下来报。
祸事了!
京都外四城,达官显贵、豪门大户,居东、南;西、北两城,则是平民百姓、贩夫走卒的生活区。
北城比西城面积大,也相对更繁华热闹一些。最为特别的是,北城有两座城中城。
一名,一名。
所谓城中城,并非这两处有城墙围砌,而是因其特殊性。
首先,这两处人口极为密集,且平日里的客流量极大。
其次,两‘城’居民皆非京都人士,而是以胡人、蕃人、句丽为主,集合大盛周边诸多番邦小国来民的,多族人士混居区;
不说多么脏、乱、差,但两处都开着各种牛羊生肉铺子;食肆也不少,还有来自各地的特产;
大的有马匹、鹰、犬等牲口;小的有染料、香料、手工艺品银器、小型铁器等…
总结,清洁程度最多半颗星。
不重要的大人,听完属下所报之事,脸色铁青地跌坐在椅子上。
打铁城,死、人、了!
若是别的原因,那些个番邦蛮子爱死多少死多少。但今日一大早,接连有五人咳血暴毙。
“难道,真被老钱料着了?!”
………
这日之后,京都城外就近几处大县,接连有县衙官员仓惶进京。
香云、西郭、东平三县,由于重楼药田提前介入,以‘完成父亲遗愿’为名,左绾集早早地在三地展开了惠民赠药活动,从而将疫症爆发的伤害,减到力所能及的低。
但饶是如此,也还是在短短几日内,死了三十余人。
其实分开来看,三县平均也就死了十几个,不负责任、怠惰成性的某些地方官,并不以为意。
哪年入夏时节,庄稼地里不死几个长工、苦役的,这都不叫事儿。
也是因此,左绾集提出知会三县县衙,让官方主持灭疫大局的想法,被范贤否决。
其因就在于:
一来,这样很可能会令左绾集暴露在幕后主使的视线内;
二来,她一个药田主,就算父亲曾是局判又如何,谁会听她的。
不死人,是不会引起重视的。错了,应该说,不死足够多的人。
“大盛开国后,太祖在时,曾害过一次疫症。彼时死了有…有…”
方庐,方墨儒侧卧在竹榻上,摇着蒲扇、拧眉细思。
正在翻阅着什么的范贤,头也没抬地回道:“三万七千多人。”
“对,对。还是我贤儿记性好,老师老了。”
“老师只是不去记这些并不重要的事情罢了。学生也是前几天翻读了,刚看到的。”
之后,庐内便只听得摇扇声与纸张翻动声。
一个时辰,匆匆流逝。
见范贤将阅完的纸张丢进一旁准备好的盆子里点火焚烧,方墨儒起身掖衣,问道:“贤儿,如何?”
范贤未答反问:“老师,此事七爷可有指示?”
“天、地、玄、黄,四影卫只负责你之安全,不可妄动;
若有需,老师可速调一十八名天罗卫,一日便到,供你差遣。
修为皆不低于从四品,擅隐匿、精于刺杀。便是要悄悄抹掉某位王候,亦不在话下。”
范贤想了想,“好,学生明白了。”
方墨儒一双古井无波的老眼,划过一丝笑意。
“贤儿,韬光养晦是对的。不过,凡事也无需过份小心,以至于畏首畏尾。
为师一直不明白,你究竟在担忧什么,明明快突破至…”
“老师,学生不喜杀戮,亦不喜争斗。您与娘亲和七爷,不同。您应该,更懂我!”
方墨儒用扇柄挠了挠脖子,笑道:“懂,也不懂。
戚老头总说你稳重有余、霸气不足…
呵,罢,不说这些了。
总之,无论你要做什么,老师都会在你身后的。”
“多谢老师!”范贤坐着揖了一礼,话归正题道:“此疫,目前还无法判定是鼠疫、五乱症还是热疫。
京都城外三十九县,最严重的一个县已经死了七十六人;
西城义诊坊截止今天为止,确诊三十七例,其中外来的二十六人病情已到了第三阶段,开始咳血。
这二十六人,来自五湖四海,都说是有人花了两到三倍工钱,雇其作仆人、随从,才来的京都;
邢捕头细细核查过,进城时间集中在十到十五天前;
而且,都是在进京都后,才开始感觉发热、气闷;这些人以为是天气炎热所致,因此并未在意。
虽不知谋划此事之人有何目的,但学生所推测,九成九无误。”
方墨儒仰头细思片刻后,疑道:“何以见得?
若预谋引发疫症,需得先将染疫之人引进京都。
可近些年来,并未听说大盛哪处州郡府城,有疫症蔓延。
且,这些人并非来自同一处。”
“疫症,是一种快速传染病。传染源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动物。
比如,猫、鼠、禽、犬,甚至马都是可以被传染的。
被雇佣来京的那些人,之前未无异样。这就说明,他们是在进京之后,才被‘种’下疫症病毒。
被人为制造成了,‘毒人’!”
“毒人?进京之后…”方墨儒双眼眯起。
“暂时无需动用老师的天罗卫,此事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量保住无辜百姓。”
说罢,范贤抬掌轻推,炭盘中的灰烬随之扭作一股风旋。
灰烬风旋似一尾鱼般游去门廊外,随着范贤轻轻挥袖的动作,风旋无声崩裂,灰烬飞散消失在暮色中。
话虽说的轻描淡写还透着一丝无奈,但方墨儒却在范贤那张清秀的少年面容上,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并一闪即逝的,杀意!
他抚须浅笑。老戚始终不如他更了解贤儿。
并非口吐豪言、性情刚烈便是霸气。
喜怒不形于色、能极好地收敛锋芒,心怀慈悲、行事缜密;
虽然过于慎重了些,但不乏果敢,且毫不拖泥带水。
这样的贤儿,才能担得起,紫微帝星之命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