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军,你邀我深夜至此,不知所为何事?”梁言呵呵一笑道。
他虽然大致猜到了王崇化的目的,却也不说破,等对方先开口。
果然,王崇化咳嗽了一声,上来就直奔主题:“梁帅,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斗胆问一声,你白天所使的剑法之中,似乎蕴含了的玄妙神通?”
梁言听后,并没有正面回答,似笑非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梁帅,我是诚心求问,并无窥探之心。”王崇化叹了口气道:“想必我的来历,梁帅也略知一二。我本是永夜城四大夜使之一,早年深得城主器重,可惜后来永夜城遭逢巨变,城主莫名失踪,连带我的道侣也惨死异乡,于是王某隐姓埋名,下决心详查此事,这些年一直都在寻访老城主的线索”
“那你查到了什么?”梁言不答反问。
“当年城主失踪,是因为永夜城出了叛徒,将他的秘密泄露给外人,同时又设下埋伏。我猜测城主经历过一场苦战,但最后应该还有一口气没死,只是圣道被毁,实力百不存一。”
“伱觉得谁是叛徒?”梁言又问道。
“还能有谁?老城主失踪之后,是谁进入了永夜城的传承圣地?又是谁率领永夜城投靠了北冥?”
梁言听后,双眼微眯道:“所以你是说,永夜城现任城主便是当年暗算老城主的元凶?”
“哼!他也就是狗仗人势,否则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王崇化冷哼了一声,接着道:“根据我的调查,这件事情与天宫四阁中的‘地煞阁’和‘玄阴阁’脱不了干系,应是两阁背后的圣人出手。不过,圣人之战可决胜负,却难分生死,纵然是有内奸串通、提前布局,最后时刻还是被城主大人金蝉脱壳,留了一丝真灵逃出,只是代价极大,圣道被毁,如今不知飘零在何处了.”
听了王崇化的一番话,梁言若有所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猜得不错,我的确见过祈老城主。”
“此言当真?!”
王崇化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声,看得出来极力想要保持镇定,但眼神中的激动之色却掩盖不住。
梁言笑道:“我怎会骗你?其实你猜得不错,我的剑法的确是根据演化而来,而传授我这门功法的人,正是你们永夜城的祈老城主。”
“真的,果然是真的!哈哈哈,我就知道城主肯定还活着!”
王崇化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在夜色中大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刚毅的脸庞上居然有一丝泪痕划过。
过了许久,这位黑锋营的主将才渐渐平静。
“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丑态.不过你不了解,祈老城主对我恩同再造,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这么多年我奔波劳碌,当知道冯无咎和天宫城的阴谋后,我义无返顾地背叛了北冥,投靠南玄,而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迎回祈老城主。”
梁言听后,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大概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我并不知道祈老城主现在在哪里,恐怕要让道友失望了。”
听闻此言,王崇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但他还不死心,又继续追问道:“那道友可否再告知我一些线索,比如你是在哪里遇到城主的,要知道是我永夜城的无上秘宝,城主他不会无缘无故传授给你,当时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么?”
这却是一个不好回答的问题了。
当年遇到祈司晨,是在碎虚山的千机魔塔之中,事关天机阁机密,梁言怎会透露给他?
至于祈司晨之后的动向,却是跟随洛情走了。对于洛情这个人,梁言总觉得看不透,虽然是天邪阁阁主,但对天宫城似乎也没那么忠心。
他暗中救下祈司晨,想必是有自己的图谋,此事也是机密,梁言不可能告诉一个刚刚认识的人。
思前想后,发现这件事情居然没有一点可以透露的,不由得有些无奈。
“王将军,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太多,我只能告诉你,祁老城主现在还活着,并且有人在帮他。或许有朝一日,他能重登圣道,届时你自然能看到他了。”
王崇化听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求知心切,却是犯了修士的大忌讳。
认识不到一天,就打听别人的行踪和过往,的确是不该,尤其对方还是玄心殿十人之一,这是大不敬。
“抱歉,我太想知道城主的现状,刚才有些无礼了”王崇化露出了歉意之色。
“无妨,我理解王将军的心情,毕竟事关自己的大恩人,也是这么多年的心结和执念。”
梁言摆了摆手,淡淡道:“不过正如我刚才所说,祈老城主的确还活着,他之所以传我,是为了让我放走那个帮助他的人。至于这个人的身份,恕我不能相告。”
“明白了。”
王崇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其实,梁言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透露了不少情报。
首先是祈司晨没死,这对王崇化来说是最好的消息。
其次是有人在帮老城主,这个帮他的人身份一定很敏感,大概率不是南玄的人,否则梁言可以直接说出来。
那就是北冥的人,北冥修士暗中救下祈司晨,说明此人并不是真心效力天宫城,暗中有自己的图谋,他和祈老城主很可能是合作的关系。
最后还有一点,梁言说祈司晨有可能重登圣道,这却是耐人寻味了.
王崇化修炼到渡八难,能够统帅黑锋营,自然不是等闲之辈,此时心念电转,从梁言的几句话中就推算出诸多可能。
“多谢梁帅相告,知道老城主没死,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喜事了,至于寻找老城主,却不急于一时.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南北之战,若是南玄战败,那不说老城主,就是我等也永无翻身之日了。”
说到这里,忽的双手抱拳,向梁言恭敬行了一礼。
“梁帅,我王崇化今日是真心归附,从今往后,黑锋营唯你马首是瞻,但凡是梁帅之令,我等必尽全力!”
“呵呵,王将军不必多礼。黑锋营都是精锐,我得黑锋营如虎添翼!不过修士之战不同于凡人之战,低阶修士更需要配合,否则便与鸡犬无异。三日之后,希望将军率领黑锋营来我演武场,和恶鬼营、神机营一同演练军阵,这样才能将竹军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梁帅放心,三日后必到!”
“好!”
梁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时间不早了,将军请回吧。记住今日我们所说之事乃是机密,不可让第三个人知道。”
“梁帅请留步。”
王崇化忽然叫住了梁言,从袖中取出一支竹简,递了过来。
“这是?”
“这是我偶然得到的一本秘撰,上面记载了一种古怪的炼器法门,似乎是专门针对洞天之宝的。可惜王某资质有限,始终不得要领,我看梁帅腰间的葫芦似乎是个极品的洞天之宝,或许能够用得上,索性便送给梁帅了。”
“哦?”
梁言接过竹简一看,只见封面上有几个古朴小篆,乃是“竹林散记”。
“时间不早了,王某就先告辞,三日之后,演武场上再会。”
王崇化一抱拳,也不多说,化为一道遁光,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之中
梁言目送对方离开,稍稍沉吟了片刻,也回转了自己的行宫。
在房间里盘膝而坐,打开竹简,用神识仔细查看了一遍,不由得微微皱眉。
“的确是一种炼器的法门,只不过里面的内容有些散乱,不像是传承秘录,倒像是随手记录的炼器感悟,而且方法极其古怪,和寻常的炼器手段大不相同”
梁言沉吟许久,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只觉得里面的记载十分玄妙,怪不得王崇化说他资质有限,参悟不透,这是真的费解,就算以梁言的悟性也只能勉强看懂十分之一。
“咦?不对.这好像不是全篇,应该还有下半部才对。”
梁言心中忽然有一种感觉,盯着竹简看了许久,自言自语道:“不会错的,的确是残篇.不知道王崇化究竟从哪里得来,若是能找到下半部残篇,或许便能参透其中的真意了。”
这样想着,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只能先把竹简收好。
但也不是毫无收获,等到将来修为提升,或许能够参透竹简中的一些手段,用来升级太虚葫,把这件洞天之灵炼制成厉害的法宝,也算是一大战力了。
“罢了,这件事情先放一边吧。竹军已经整合完成,接下来该是演练阵法,提升军力,同时暗访南玄,为大战做准备了.”
梁言在心中自言自语一声。
他的目光穿过阁楼,飘向远方,漫漫黑夜中,影影绰绰,似乎隐藏了杀机,无穷无尽
三日之后,王崇化果然率领黑锋营大军来到了竹军的演武场。
此事造成了不小的轰动,因为黑锋营不同于恶鬼营和神机营,军中修士训练有素,虽然是一股极其强大的战力,但却十分排外,从没有人能够收服他们。
没想到梁言这个才刚刚加入南玄没多久的人却做到了。
有了黑锋营的加入,再也没人敢小觑竹军,因此还诞生了不少坊间传闻,从梁言力压九人加入玄心殿,到恩威并施整合三军,把他说得神乎其神,甚至有小道消息说他其实就是隐藏的亚圣,只不过因为玄心殿的某种计划,暂时没有暴露身份而已。
对于外界的这些纷纷扰扰,梁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虽然喜欢低调,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了统帅三军,就必须要有些威名,所以任凭这些传闻闹得沸沸扬扬,他也不做任何解释。
而自从黑锋营加入竹军之后,梁言就很少离开行军大营。
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其中首要任务就是推演军阵。
现在的竹军可是同时拥有恶鬼、神机、黑锋这三大营,再加上那些望风而投的修士,总共是一百二十多万人的大军。
之前的任何一套阵法都很难用在这支大军上,而且三营情况不同,必须要有一套全新的军阵,把他们各自的优点都发挥出来。
为此,梁言和范进几乎是形影不离,日夜在议事阁中推演阵型。
议事阁乃机密重地,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只有南幽月除外,而当她来汇报军务的时候,经常能听到阁楼中传出激烈的争吵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有什么矛盾。
但有的时候又是寂静无声,似乎两人都陷入了漫长的思索,久久不语.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足足半个月,到最后,合二人之力,终于是推演出一套适合竹军的阵法。
此阵名为“三才九绝阵”,乃是根据天机阁的上古儒门大阵演化而来。
为了推演这套阵法,梁言不惜将天机阁的典籍与范进共享,当然隐瞒了来历,只说是从秘境中得到的阵道秘录,邀请他共同参研。
两人都是阵道天赋极佳之人,彼此取长补短,相互印证之下,终于有了这套“三才九绝阵”。
顾名思义,“三才”取自儒门天地人三才,虽是只是儒家的入门纲要,但大道至简,战场厮杀并不需要太过繁琐的变化。
经过梁言和范进的商议,最终确定三才大阵就是最契合竹军的军阵,能够把三营各自的优势发挥到极致。
而在这套阵法之中,天、地、人为大三才,“大三才”中又蕴含“小三才”。
其中,黑锋营为中军主力,是“天三才”,共有日、月、星三种变化。
神机营为左翼先锋,是“地三才”,共有山、海、林三种变化。
恶鬼营为右翼先锋,是“人三才”,共有水、火、风三种变化。
日、月、星、山、海、林、水、火、风构成了这套阵法的基础元素,是为“九绝”,在“九绝”的基础上,又可衍生出不同的变化,只要竹军训练有素,足够应对各种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