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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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西子湖。

  寒风吹拂万千杨柳,画舫歌姬酒客如流。

  临近湖畔的玉皇山上,吴王府内灯火如昼,楼宇成群层层叠叠,飞檐青瓦间兵甲护卫来回巡视,奢华胜过西北蛮荒的肃王府百倍,可能比长安皇城景色还要美上几分。

  湖面之上波光粼粼,吴王宋思明坐在可鸟瞰整个西湖的露台上,听着下属汇报着刚传来的消息:

  “……肃王世子已经抵达淮南,递交了聘书,不过萧家尚未答复,大小姐萧绮也未曾透漏过口风……”

  宋思明身形消瘦,致使身上的蟒袍和金冠看起来有些大了,原本是量身定做,只是多年前出了次事后,身体便一直未曾好转。

  孝宗皇帝打下现在的疆域之后,封了六个儿子为王镇守一方,加上异姓王许烈,总共七个王爷。本来宋暨还加了个燕王宋玉镇守幽州一带,只可惜宋玉没去就藩。

  七位藩王中,肃王地盘最大,但西北蛮荒连粮食都种不了,和六个宋氏亲王没法比。而六个宋氏亲王之中,论起封地的富饶,又没人能赶得上坐镇江南的吴王,宋思明在七位诸侯王之中的地位可想而知。宋思明的父王是孝宗皇帝的长子,自幼跟随孝宗皇帝南征北战,深得孝宗皇帝喜爱,只可惜不是嫡长子,封到江南为王想来也是一种补偿。

  下属汇报完消息后,恭敬站在原地等待吩咐。

  吴王宋思明没有言语,看向了旁边的几个幕僚。站在身旁的一个中年文士,思索了下,开口道:

  “肃王和淮南萧氏联姻,算是门当户对,不过并没有实际用处。淮南距离肃州近五千里,横跨整个大玥,彼此势力并无交集,只能让萧家在朝堂上给肃王多说几句好话,还可能让当今圣上不满,看起来是个昏招……”

  说话的是杭州王氏一族的家主王邹寅。

  ‘萧陆崔王李’中的王氏,指的是太原王氏,杭州王氏和太原王氏同源,不过甲子前改朝换代的时候,杭州王氏显然站错了队,就此家道中落掉出了第一线。不过在老牌门阀云集的江南,杭州王氏也只仅次于萧陆两家,恢复往日荣光只缺一个契机而已。

  王邹寅的话也算中肯,世家门阀联姻首要的目的就是互惠互利,肃王许家和淮南萧氏联姻,听起来是强强联手,实际上没太大用处。即便肃王造反,萧家远在天涯海角,出个主意都得半个月才能送到肃州,正常来说不会干这种没意义的事儿。

  吴王的首席幕僚韩先褚思索了下:“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人已经到了。从京城的消息来看,许不令不是泛泛之辈,此举可能大有深意,我们看不透,说明看的不够深。”

  王邹寅对此也是点头。

  谋士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想到堂堂肃王世子,竟然阴差阳错睡了有国士之称的萧绮,只是单纯的跑过来弥补下半身犯得错误。

  吴王宋思明安静听完谋士们的意见,开口道:

  “许悠的儿子既然来了江南,本王作为长辈,自是要尽待客之道,下个贴子,寿宴的时候,让他和萧绮一起过来坐坐。”

  王邹寅和韩先褚闻言皆是点头,把许不令请过来看看总比在这里瞎猜好,当下也不在多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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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悄然降临在淮河两岸,许不令和陆夫人还在萧府做客,除开宴席招待,还被萧墨带着在萧家庄内走了走,瞻仰萧家历代先祖的各种丰功伟绩。

  正常的接待,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唯一的小插曲就是萧庭萧大公子,忽然火急火燎的跑回来,从萧家门口中拉出来几个道士,直接就在萧家祖宅外开坛做法烧胭脂,倔的和牛一样拉都拉不住,差点把萧家几位长辈给气死。

  许不令知道是宝宝吓唬的,自然是一笑置之。

  另一侧,十里外的淮南城,街道上灯火通明,充满水乡韵味的建筑类坐落其间,书生小姐在各种诗会文会上走动,几乎看不到江湖人的踪影。

  钟离楚楚和宁清夜分别后,火急火燎的回到了居住的客栈,从屋子里收拾好了包裹,便骑着白骆驼准备跑路。

  钟离楚楚对自己的那个师父极为了解,武艺高不说,五花八门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只要被她盯上的人,就没有找不到的。

  事实上她也没猜错,刚刚骑着白骆驼走出淮南的城门,那道身影便出现在了路边。

  圆月之下,杨柳依依的官道旁,身着水蓝长裙的钟离玖玖,手扶着树干,愣愣的看着白骆驼上那个长大了两岁的女孩,碧绿的眸子如同初见时那般灵气逼人,却再无往日那般亲近和热切。

  “楚楚……”

  “你来做什么?”

  楚楚停下白骆驼,努力让情绪平静些,不要歇斯底里。

  她几年前偷偷从南越的山寨里跑了出来,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甚至不想去回想那些曾经很怀念很珍惜的时光,因为都是假的。

  自从遇见师父开始,钟离楚楚便把师父视作至亲,言听计从,用最大了努力去做好每一件事,只为了师父能开心一些,能更喜欢她,不把她抛下。可最终发现,师父只把她当做一个用来和别人攀比的工具。

  可她的感情是真的,根本没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比为了师父去死还难以接受。

  再次相遇,钟离楚楚很怕这个依旧视为至亲的师父,发火询问她为什么逃跑,为什么毁掉了多年的计划;或者夸奖她,为她成为八魁而沾沾自喜。

  那样真实太伤人了,她印象里的师父不是那样的,哪怕她只是个丑丫头也会喜欢她才对……

  钟离玖玖看着坐在骆驼上的徒弟,眸子里再也没有那股骨子里的妩媚,只剩下歉意和惊慌:

  “楚楚,我上次说错话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我的性子,一直都那样……当时口气重了些,不是真的想逼你……”

  钟离楚楚紧紧攥着缰绳,沉声道:“你从小给我温养身子,不教我武艺,学那些完全没用的东西,该怎么说话、怎么笑才能让男人动心……我问你,你也承认了,现在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