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手榴弹的火光在黑夜里面显得非常显眼,由于刚刚比较安静,因此整个繁城镇都能听见这里的爆炸声。
“啊!”楼上传来几句惨叫声,证明刚刚那三颗手榴弹是有用的。但那是土造的手榴弹,威力比较小,如果是威力巨大的集束型,才能直接炸死他们。
“手雷!”班长急忙喊道。
战士们掏出身后挂着的手雷,拔掉保险和引信后就像日本兵一样往旁边一敲,再扔进阁楼里。
“……”
这次爆炸更加剧烈,半个阁楼都被手雷炸塌了,露出了里面房屋结构,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敌人的惨叫声。
战士们正要往前走一步,旁边就飞来一颗子弹,击倒了一个战士,随后才听到了敌人的枪声。
“旁边有人!”
赶紧把伤员拖走治疗,班长立刻让三个战士上屋肃清敌军,而他则是探头观察。
“不是近处的敌军,大家放心!这条街道太宽了,应该是百米开外打来的……”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刚刚给他们放冷枪那个方向又传来阵阵枪声,不时地还夹杂了手雷的爆炸声。
他们这半个步兵班,为了弄死附近三个日本兵,反而引起了连锁反应,让周边所有的敌军友军都动了起来。到了最后,整个繁城镇都没有人能继续睡觉了,到处都是枪炮声。
他们习惯了在战场附近睡觉,但无法在枪口下入眠,那相当于有一台发动机在耳边弄得震天响,这对每个战士都是异常艰巨的考验。
不断有人暴露自己的位置,最后引起附近的敌军来偷袭,而他们也有可能在偷袭的路上迎面碰到埋伏他们的敌人。
…
三公里外,雁北支队将所有的大型器械都扔在了荒山,找了个交通便利的山沟将汽车都藏在里面。
至于上面搭载的机枪、步兵支援炮,都已经拆下来加强到火力连了。
加上随军的五百多匹马骡,就这千人的部队已经能实现骡马化,不过骡马化也只是让重机枪、火炮掷弹筒、指战员和骑兵交由骡马托运,而一般的步兵依然靠铁脚板。
不过他们马、骡够多,除了用以运输物资之外,还能让一般的战士上去歇歇脚、让伤员上去躺着,从而提升行军速度。
虽然他们人数上千,但真正的主力还是这二营的五百多号人,驻扎的时候也是让二营的五个连将支队部护在里面。
营长就叫覃勋,覃这个姓氏比较少见,发源于北方,但如今覃姓之人多在两广地区,尤以桂省最多,这覃勋也是红军出身呢,不然也没资格做营长了。
“队长!来根烟?”覃勋找到了沐阳,想问他要烟。“最近烟瘾有些犯了,感到浑身不适。”
八路军传承自红军,上至高级指战员、下至普通战士私有观念都是极为淡薄的,就是自己身上的军饷也可以看作是集体物品。
作为你的战友,战士们可以随意取你的东西,比如问你要烟酒、食物和钱财。这对于后世人而言,听起来恐怕有些匪夷所思,但事实确是如此。红军长征之前,苏区中央就将所有打土豪得来的大量金银财宝都分给了一线战士们,让他们带着财物长征。
除了意志不坚定揣着金银就跑的人,一般的战士都会一直将其携带直至自己牺牲。若是面临药品匮乏、食物耗尽的局面,战士们才会找当地居民等价置换一些急需品。
否则就以红军总指挥部携带的那几箱金条“军费”,还不足以支撑几万人走过万里长征的道路。
…
“烟?你找我干嘛?我又不抽烟?”
沐阳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他。
这要觉得饿了想找他要饭吃,他现在手里这碗饭倒是可以给覃勋,他自己饿着就算了,等会找炊事员弄半个饼吃一下就好。可这找他要烟是什么操作,全支队都知道他嗜茶、厌酒、不抽烟。
覃勋带着他来到一处相对宽阔的地方。
“支队长,我想知道参谋们作战计划具体是怎样的啊?一营深陷繁城镇,我这心里发慌啊!”
没有任何暗示,覃勋直接明示自己的忧虑。
“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我军是没有详细作战计划的。”沐阳双手背在后面,左手抓着右手腕,右手则是抓着一沓纸。
“没有?”覃勋面色一变,但下意识的动作不是质问他,而是到处看了一眼,确定这里没人。
“怎么会没有?这计划不是已经实施了吗?总感觉前路漫漫,且烟雾弥漫,着实让我蒙蔽了双眼!”
“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懂敌人的规律么,他们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后劲不足……在进退一事之上,我们只要保证弹性就好。”
“弹?怎么个弹法?”覃勋依然很是担心,不仅是担心老友何跃生的安全,还担心部队的未来。
对他而言,这支军队凝聚了他大半心血,一营也是他们十几个老红军慢慢建立起来的,至于他也是后来才从一营出来担任二营营长。
沐阳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嘲笑他政治觉悟低。
在这件事之上,覃勋已经是展现出自己狭隘的一面了,这也是初级指战员迈向中级需要解决的“突破”,如果他不能在战斗中理解这些战法的意义,那他也无法教授。
因为在这个领域,连他都是初学者,更何况这个大头兵出身的营长呢。
“我若说,我军这便走一步看一步,你会不会当场就撂挑子不干?”
“这?当然不会,大敌当前,怎能争论此事?”覃勋的脑袋摇晃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可我们确实是走一步看一步,你所见到的局面仅限于繁峙县,可我已经看向南边的二分区了,而你却仅仅局限于眼前自己的部队,你血液中流淌的政治去哪了?别的八路军难道就不是八路军了?”
“而且,若真的有完善的计划,我也不会让王刚的广灵支队留在王庄堡了,干脆集合三县兵力跟来犯日军决一死战、寸土不让,岂不是更好?”
沐阳的嘴角渐渐上扬,但透露的不是嘲讽之意,已经有点老师期待学生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