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落叶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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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镇早已是独立营的囊中之物了。

  从沐阳带着部队攻占了公路据点之后,这里就完全处于日军的视线盲区。

  周围再也没有日本人的驻军了,起码在这两三天里面,浑源南部地区都是他们的了。

  加之沐阳实施的军管制度,将战士们按连队为总部、步兵班为基本单位大量散布在各个村落。

  他们履行着把守关口、建设根据地和防止日军间谍渗透的职责。

  这样一个粗糙的根据地范围已经形成了,接下来的要做的,就是能巩固多少是多少。

  …

  与前两天公路激战时候的无风天气不同,今天的浑源似乎会一直刮着北风。

  华北落叶松遍布整个浑源,此时落叶松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枯枝落叶遍布整片北岳区。

  单一方向强风吹过的地方,无一不是激起千层“巨浪”。铺天盖地的灰绿浪花。

  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

  极目眺望,胸襟不由得感到舒畅不已,超逸的兴致大发,排箫的音响引来的徐徐清风,柔缓的歌声可以吸引住飘动的白云。

  此地虽无长短不一的排箫作乐,可沐阳站在空旷之地听风声在林中吟唱,看枝叶在空中曼舞,倒也别有一番风韵。

  枯枝落叶到处乱飞,如果是在后世,肯定会让环卫工人口吐芬芳。

  可这个时候,在当地人看来反而是好事,他们可以很轻松地将其全部收集起来。

  枯枝落叶,那可都是可以用来堆肥的。

  当然,那得是经过处理的落叶

  当地人将作物秸秆、杂草与枯枝落叶,甚至是加上一些垃圾堆成一个小土堆,然后挖个小坑倒进去。

  然后添加一些人畜粪便,上面再加一层树叶,最后再盖上细沙或者河沙以防水分蒸发。

  这样过了三四个月,经过了一个冬天的堆肥,春天耕种秧苗的肥料就有了。

  在一旁观察了辛伯一会,确认自己稍微学到了一些窍门,尝试着用自己的生物知识解析了一遍,沐阳这才移开目光。

  “难怪叫落叶镇,这一到秋冬,这山上的松树叶子一落就好像下雨似的。”

  环视周围开阔的山地,俯视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看那鳞次栉比的房屋,沐阳的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难怪那么多男人都喜欢在落地窗前看城市日夜景色,这样的确可以让心情变得宁静起来。

  “呼呼…”

  “萧萧…”

  一阵凉风吹来,沐阳紧了紧自己身上的军服。

  “好凉……”

  沐阳刚刚还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看了看旁边还在堆肥的辛伯,又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自己穿的就是灰色的军装,上面缝缝补补的一看就是老红军了。

  这衣服放在七十多年后,连1毛钱都卖不出去。

  可在七十多年前,这简简单单的衣服却是军民们赖以生存的重要资源。

  辛伯身上就更加寒碜了,只有一件发白的单衣,有点像马甲,但是并不贴身,只能用来遮羞,别说保暖了,挡风都做不到。

  “辛伯就这一件单衣?您冬天是怎么过的?”

  沐阳操着一口普通话跟他交流,事实上辛伯能听懂他说话,沐阳却是听不太懂辛伯讲话。

  以前读高中的时候班里面倒是有晋省的女同学,当时还是小清新的沐阳听他讲过一次家乡话。

  ……结果语速一快就没人听得懂了。

  辛伯原名方辛,此刻他看了看这个身穿军装的英气男子,还是觉得有些惊奇。

  就没见过这么和声悦气跟小民说话的长官,两人认识久了,辛伯也放开了。

  他老年得子,家里面就方伍这么一个娃娃,可方伍因为老母的死而南下找军队参军去了,当时就把他气得要死,差点头一歪就再也起不来了。

  后来又得到了他的消息,这才知道儿子所在的部队来到了浑源,而且大多数都是子弟兵。

  他早年曾经做过士兵,知道当兵的艰难。本着想给儿子争取一些机会,看看能不能帮到这些长官,让自家儿子没那么难混。

  结果听到他会泥匠活个木匠活后,那姓沐的长官直接客客气气地请他做工。

  儿子在军队里面似乎没有那么难混,他观察了一会,看起来那些长官们都对新入伍的娃娃很照顾。

  “有件袄儿便不错咯…”

  辛伯悠闲地蹲了下来,看了看旁边堆好的肥料坑,今年有了这么多的肥,明年也能有个好收成。

  “没有棉衣或者毛呢吗?”

  沐阳意识到一件事情。

  他是南方人。

  这北方的干冷天气该怎么承受?

  而且部队里面有的都是缴获小日本的大衣。但沐阳没让战士们穿,因为那是小日本的衣服。穿上去之后吓到老百姓怎么办?

  别说日本军大衣了,就是日本人的棉衣内衬和钢盔同志们都很少戴。以前在苏区的时候,战士们都是习惯把物资先交给上级。

  浑源就他是老大,如果没有成立县委,那在独立营还是他地位最高。

  当然,日后成立县政府,当然是政治干部,也就是王刚做书记,他这个军事干部只能做副书记。

  现在这些缴获都等着沐阳来安排,但这事没那么简单。

  “棉衣?”

  辛伯本来还拿着的烟头放了下来,沐阳余光一看,里面全都是草料。

  “长官说的是絮袄儿吧,那是富农才有的。至于毛皮,那都是出门有车儿的姥爷才有的。”

  “长官去镇上圪瞅圪瞅,咱这些西荒穷人,有哪个穿絮袄儿的。”

  辛伯面色没有变化,没有数落这位长官、也没有多说什么,几十年风风雨雨都这么过去了,还差这么一个冬天吗。

  熬过去就熬过去吧。

  反正家里就他一个人了。

  自家婆姨和妮子都没了。

  年已50而力衰的他,对于自家娃娃来说还是个累赘。

  看到方伍有个好的前程,他早就放心了。

  自己的生死,不就是两腿一瞪的事情么,眼睛一闭就完事了。

  …

  这样啊……

  沐阳将目光看向周围的群山。

  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种问题他还真没法解决。

  要真能随随便便解决,红军就不用以单薄的衣被,辛辛苦苦爬上川省的雪山,过昼夜温差极大的湿草地了。

  晋省可不同川省,这里平均地势高,一到冬天就是冰天雪地,就战士们那单衣草鞋,沐阳都不敢说有多少人能挨过一个冬天。

  “辛伯可会布料的染色?”

  “染布?这你可得找对人咯,咱农人家寒,哪家婆姨汉不会鼓捣衣布。”

  “去镇里边儿,那大树下不是坐着很多婆姨在拨拉染缸嘛,问问她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