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已经发给师长了，军分区一团、二团前日已经启程，但他们远在冀中，与我们直线距离都有350里，要想过来至少也需要十天半个月……离我们最近的二团，也给了我10天的承诺，在此期间我等至少要保证王庄堡不失。”

　　沐阳哪一边都不支持，他得选一个折中的方案。

　　“想尽一切办法切断日军补给线，军工部最近送来的那批爆破筒全部调拨给突击队和4营，你们负责配合察绥支队，尽量把大同通向应县的铁路线给断了。如你们所说，公路最好也发动群众断掉！黄花岭根据地建了一年，总该有点群众基础了吧？”

　　“日本人有编制齐全的战车部队，完全能日行百里不停歇，你们执行任务时需千万小心，谨慎策划战斗计划。”

　　“是。”

　　赵四没什么慷慨激昂的回应，只是很平淡地走了，但他的声音总能让同志们感到心安。

　　“暂时先这样吧，我们别无他法。”

　　等突击队出征后，沐阳派去联络乔日成的那位指挥员也回来了。

　　“团长，那姓乔的说要见你们。”

　　“哦，让他过来吧。”

　　沐阳起身离开，跟乔日成谈话不能在指挥部里。

　　他找了间宽敞的村屋，把椅子呈圆形排列，八路军可以坐一边、乔军可以坐另一边，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高人一等。

　　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这一刻他代表的是全八路军。

　　…

　　严格来说，这是沐阳第一次见到乔日成。

　　曾经以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乔日成都将是自己的宿敌，没曾想有一天他会神色憔悴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乔日成果然像资料里所说的那样，小时候出过疹子，一直到现在脸上都还留有一大团像雀斑一样的斑纹。若非如此，这乔日成年轻时绝对算是一个美男子，哪怕已经四十几岁了，配上精干的短发、一双剑眉星目和挺拔的身姿，这肯定也是一个英俊的高个儿男人。

　　“此番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乔日成也不认识这群八路军指挥员，见沐阳坐得离自己最近，又看看房间内布饰和布局，就知道这是曾经杀入下社镇一通乱抢的沐阳了。

　　至于一边的政委、两个副团长、一个老头还有一些女同志，他就完全不认识了。

　　不过这倒是让乔日成大开眼界，哪有女人和男人一起议论军务的？

　　“久仰大名……咳咳，贵军也不必介意，若是需要补给尽管找我们要就行，不过我等也不富裕，给你们的补给可好以一般主力一样配给？。”

　　“求之不得。”

　　两人很识趣地没提以前那段敌对时期的破事，脸上都挂着假笑。

　　沐阳和乔日成没什么好谈的，这姓乔的原本是自己敌人，如今没了兵权，不足以让他高看一眼，只要他不给八路军添乱就行。

　　至于他那“再起东山之大计”，沐阳就完全没兴趣了，直接给他上茶水，送他离开。

　　“这乔日成手下还有500精兵，此时应县还未完全沦陷，尚有乔军余部匿藏于山林之中，据我所知，应县的百姓也都愿意跟随乔日成……他日乔日成应该能聚起千人之众，何不让其加入晋察冀八路军呢？”

　　孙庆东有些不理解，乔日成虽然是土匪，但现在也是抗日军队，于情于理都应该拉拢进八路军。

　　这就叫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你错了。”

　　沐阳摇了摇头。

　　“不是我不愿意接纳他，是他不愿意加入八路军！你不妨观察观察，给他七天时间，在这七天里，他若是真加入了八路军……我也不怕送他去见杨师长，或者把南山根据地让给他。”

　　“这……”

　　听团长这么一说，更是没人相信这个土匪会归顺了。

　　猪改不了吃矢。

　　确实，总不能强迫别人入党……

　　“他若想，就送他回应县打鬼子，我等也算多一支友军，可若想我指挥他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要一个不听指挥的下属，不然他把我们八路军当什么了？当小鬼子一样对待？小鬼子实行羁縻制度，给他一定的自由，杨师长也不会允许根据地内出现一支不听指挥的部队。”

　　…

　　…

　　日军大部队齐聚雁北，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这么一块贫瘠的土地，连万把人都养不活，平常很难见到大规模的敌对冲突。

　　果然，日本人在应县站稳脚跟后，开始让蒙疆伪军进山围剿乔军余孽，而日军大部队停了几天就直奔浑源城去，目的很是明显。

　　“安达将军，师团长发烧了，还是得让您主持军务。”

　　“另外，新任的参谋长人选已经确定，他已经从天津出发乘坐火车而来，最迟一周后可以到达。”

　　手下的参谋来到近前，这句话让安达二十三叹了口气。

　　就不能像阿部规秀那样吗？死了就直接给26师团用飞机空降一个参谋长，何必慢吞吞坐火车过来？真是浪费时间。

　　安达二十三无法理解大本营那群人的脑回路，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而上面的人却还很悠闲。

　　趁自己还有机会指挥一整个师团，要不试试进攻晋察冀八路军？从1938年开始，驻蒙军就没有对晋察冀八路军展开过主导性的军事行动。

　　驻蒙军的任务重心本来就不在这。

　　“派人去广灵县城联系小柴俊男，让他出兵乱岭关，与我们形成三面合围，把这座城池围住。”

　　安达二十三想法很朴素，就是跟八路军打城市攻防战。

　　在这一方面，拥有一整个野战炮联队和飞行战队的26师团，完全不用担心在火力问题上比不过敌人。

　　就像打乔日成一样，无非就是浪费一些炮弹和毒气弹罢了。

　　等日军来到浑源城前时，却被眼前这座“城池”惊住了。

　　这哪叫城市？不如说是村落群还差不多。

　　房屋间隔有数米之宽，中间的道路足以让两辆坦克行驶。

　　到处都是绿化带和树，这难道是富人的度假风景区？

　　他们没能找到浑源城的中心地带在哪，因为从哪个方向看都一样，都是连绵不断的房屋群。

　　这就扯淡了，八路军的指挥部大致在哪？

　　他们的机关工作地点在哪？

　　但都是平房，最多就是三层楼高的小房，并没有什么极具标志性的建筑物。期间还有不少田地，里面种了绿肥，远远看上去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

　　而且也没有城墙，就这么光秃秃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把小山内叫来。”

　　不一会，战车联队联队长小山内来到安达面前。

　　“你们之前攻击过浑源城，那时候是这样的吗？”

　　“这？”小山内顺着安达的手看去，虽然心里很是无奈，但还是点了点头。

　　原来的联队长已经被调走了，小山内也是新一任联队长，以前他作为大队长，驾驶的是一辆轻战车。

　　这座城给过他很深刻的印象——与其说是一个居住着百姓的城市，不如说是拥有百姓的防御工事群。

　　其地势复杂不说，关键是房屋硬得不像样，居然都是混凝土结构。

　　再说地势，别看这些道路宽敞可以让战车自由行驶，可道路九曲十八弯，普通人步行倒没什么感觉，但坦克从下往上进攻时，常常因为射角的问题而无法开炮。

　　房屋内部没有钢筋，防御力没有那些支那猪建造的炮楼那样坚固，但也比一般的砖瓦建筑要厉害。

　　平常需要一炮就能炸塌的平房，现在打一炮也才磨破一点皮，两炮才能炸开一个大缺口。

　　“师团长，我不建议强攻此城。”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不如直接用毒气弹？”

　　“毒气弹？”安达二十三一愣，目测了一下浑源城的长宽。

　　哪怕他站在高处，这座城市也是一眼望不到头，房屋密度较低反而提高了城市规模。

　　“这么大的房屋群，这得需要多少毒气？你有考虑过吗？难不成给你调配12架运输机？花上百吨芥子气？”

　　“是属下考虑不周。”

　　小山内也没有办法。

　　即使用飞机播撒毒气，也需要非常多“毒剂”才能将此城完全纳入毒气区。

　　若只是为了杀死几百个八路军，那这绝对是不划算的。他们敢这么做，后勤处的恶臭士官就敢上门骂人。

　　那该怎么办？

　　日本人看着这座浑源城，一时间有些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