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短短的半个上午,对林新一来说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体验。
他以往的工作都是忙碌的、充实的,无时无刻不在战斗,每一分每一秒都具有意义。
而现在,整整两个小时过去,除了把初级扫雷记录突破到了3秒以外,他什么有意义的事都没有干。
这是林新一以前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
对他来说,这种空虚、枯燥、乏味、浪费生命的工作...
“未免也太爽了吧?”
林新一有些感动:
什么事都不用干,坐在办公室里就能一个月赚89万。
再联想以前...别说像这样上班摸鱼,能不在半夜被一个电话叫醒出现场就不错了。
“好,去食堂。”
刚刚浪费完两小时生命,林新一的确有些乏了。
现在正好有那个山田小弟主动过来提醒用餐,他也就顺水推舟地点头答应,起身和山田一同去食堂享用午餐。
可能是因为原主本来就性格孤僻不爱说话,山田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大哥”骨子里已经换成了另一个人。
他就这样老老实实地在前面引路,而林新一则是缓步跟在身后,趁机熟悉公司内部结构。
很快,两人赶到公司食堂。
食堂的空间不算太大,但装潢很有档次,供应的餐点琳琅满目种类齐全。
林新一稍稍观察,发现员工在食堂用餐完全免费,想吃什么随便拿,相当于每顿都吃不花钱的高档自助餐。
“公司福利也太好了...”
这一刻,林新一都甚至想一直在这家公司混下去了。
他也不啰嗦,而是有样学样地跟在山田身后端上餐盘挑选食物。
取好餐,准备落座,却发现餐桌有些不够用了。
这间规模不大的食堂已经被前来用餐的员工们差不多占满了。
而这些员工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拨:
一拨身穿黑衣,腰配手枪,不到20人,都是林新一手下管辖的安保人员。
另一拨个个身穿白大褂,气质普遍文弱,大约有3、40人,都是这家药品公司的技术员
警备员和研究员显然互相聊不到一起。
他们各自抱团落座,几乎把整个食堂的桌子都占满了。
只有一张大桌子还比较空。
那里坐着一个身着素净白色实验服,留着茶色短发的年轻女研究员。
这位年轻的女士...不,用少女更为准确...她一个人就占下了这张足足能坐6人的大桌子。
很奇怪,尽管座位有些紧张,但旁边却没有一个人试图与她拼桌用餐。
无论是白衣的研究员还是黑衣的警备员,大家都好像在刻意避着她坐。
林新一却不会有什么忌讳:
“就去那桌吧。”
他端着餐盘就准备上前与那位女研究员拼桌用餐。
但一直跟在他身旁的山田却是有些犹豫地停下了脚步:
“咳咳...大哥你自己去吧。”
“那女人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我就不去找晦气了。”
“哦?”林新一隐隐觉得奇怪,但相比于那个疑似人缘不好的女研究员,没有原主记忆的他更不愿和山田这些“熟人”一起坐。
所以,他想了一想,最终还是向着那个独自落座的茶发少女走了过去。
走得更近一些,林新一也将这位少女的容貌看得更仔细了:
用他惯用的方式描述,这姑娘她长得嘿...
女,身高推测170cm,营养良好,五官端正,四肢无畸形。
鼻梁挺翘、鼻翼较窄、鼻尖偏小,颧骨较低、颚骨较平,有混血儿特征。
眼窝处见轻度茶黑色色素沉着,其余处皮肤苍白,无黄染。
双侧瞳孔等大正圆,角膜清澈,虹膜呈蓝绿色。
眼部毛细血管呈充血状态,有红血丝症状。
自锁骨上缘至下颌之间1/3距离处,坐位可见静脉充盈,颈静脉怒张较为明显。
“长得还挺漂亮。”
“但是明显长期过劳,右心压力过大。”
“缺少光照,肤色病态苍白,精神状态不佳。”
这姑娘,加班加得太多了,身体很不健康。
林新一在心里这么总结着。
而与此同时,随着他的一步步走近,这位茶发少女也注意到了他。
她从唇边放下筷子,眉头微蹙,瞳孔里流露出一股不加掩饰的厌恶。
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这饱含反感意味的眼神很明显是冲着林新一来的。
林新一对此毫不理会。
对方反感他正好,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吃饭,可不想和自己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同事多聊。
聊多了容易露馅,还得花心思去解释。
就这样,顶着对方那冷若冰霜的目光,林新一大喇喇地在她的斜对面桌角边坐了下来。
落座时,他不经意地看到了对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
“氏名:宫野志保“
“职务:主任研究员”
主任研究员?
林新一心里泛起嘀咕:
这么年轻的女孩,竟然能在这家重要实验室里担任主任研究员?
要知道这可和他的安全总监不一样,主任研究员是彻头彻尾的高技术职务...这么年轻的姑娘竟然能胜任的了?
林新一心中诧异,但为了尽量减少和“熟人”的交流,他也没有因为好奇就去多嘴。
就这样,在一阵沉默之中,他开始专心致志地低头用餐。
“这家伙...有点不对劲。”
林新一完全不说话,那位名为宫野志保的少女却反而心中泛起波澜:
她敏锐地发现,今天的林新一和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以前的林新一性格孤僻消沉,打扮邋遢不修边幅,眼神中毫无生气,走路只会低头看地。就像是一台腐朽的机器,一具被人操纵的行尸走肉。
而今天的林新一虽然同样表现得孤僻、沉默。
但他却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眼神也变得坚定有力,有种别样的朝气。
再看看林新一吃饭的样子...
他的午餐是一份西式牛排,用的是刀叉。
那银光闪闪的餐刀在他手上运用得非常娴熟,每一刀都能精准地顺着牛肉的纹理切出体积适中的一块。
这用刀的动作轻柔而优雅,就好像是经过礼仪训练的贵族。
这可不像是丝毫不注重仪态的人会有的举动。
当然,宫野志保料想不到的是,林新一用刀切肉的本事可不是吃西餐练出来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已经隐隐看出林新一和以前有些不同。
现在的林新一更能让人觉得亲近。
不过...
“还是很让人讨厌啊。”
“为什么要坐得这么近呢?”
宫野志保心里的反感始终挥之不去。
说起来,她和林新一也算是老相识。
林新一是组织招揽并培养的后备人才,曾经和她一起被派到哥伦比亚大学学习。
只不过林新一学的是临床医学,她学的是生物和药理。
但双方在大学期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就算有,也是极为不愉快的回忆——
因为林新一明面上是被送去上学锻炼的,实际上却是组织派去近距离监视宫野志保,防止她在米国上学期间脱离组织控制的。
换言之,林新一就是一副组织套在她头上的枷锁。
这副枷锁时时刻刻都在束缚着她不得脱逃,将她牢牢地摁在这黑暗的深渊。
而这个糟糕的情况甚至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在宫野志保大学毕业后,她被组织派到这里主持药物研究。
林新一也随她从哥伦比亚大学毕业,被派到这个实验室担任安全总监,其负责的主要工作还是监视宫野志保。
他就是一条组织精心豢养的恶犬,而宫野志保知道,自己就是被这条恶犬牢牢看护着的,囚禁在牢笼中的鸟雀。
所以,不管林新一的气质有什么改善,只要看到他身上那身刺眼的黑衣服,她会马上联想到自己受组织软禁胁迫的绝望处境。
“真是反胃...”
宫野志保越想越觉得吃不下饭。
这不仅仅因为是林新一,更是因为她因此联想到了林新一直接听命的那个男人,琴酒。
这个恶魔早上才来过实验室,又从她手中拿走了一批APTX4896...这些她亲手研制的小小胶囊,不知道又会被琴酒用来杀死多少人。
一想到这里,宫野志保就愈发觉得没有食欲。
她就这样站起身来,蹙着眉头,深深地望了林新一一眼。
“额?”
林新一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还以为“自己”只是和这位宫野小姐关系不好,但看这眼神...难道有仇?
而宫野志保却是就这样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很不节约地,在桌上留了一份只吃了几口的花生蓝莓酱三明治。
“这...”
林新一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过劳,颈静脉怒张,食欲竟然还如此低下。
这姑娘的身体真差...
好吧,自己得随时准备着做心肺复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