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院门口,发现许吟脸色不好,惨白。
毫无血色。
心中一惊,急忙扶住他:“你怎么了?”
许吟声音孱弱,“还好,死不了,就不进去了,怕吓着他们。”
黄昏扶着许吟,“伤势很重?”
许吟点头又摇头,“本来不重。”
黄昏转头对身后的卡西丽点头,示意她去找穆罕穆拉过来,然后扶着许吟去他的房间,直到此刻,黄昏才闻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从许吟身上传来。
伤口都已经腐烂了?
刚在许吟的房间坐下,穆罕穆拉和卡西丽就过来了,黄昏对穆罕穆拉道:“你现在走一趟,去找吕芗,如果吕芗在宫中当值,就去找刘旭忠,然后请他再请几位同僚过来。”
许吟的伤势极其严重,最好是能几个御医会诊。
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真的堪忧。
一个不好,许吟就要交待在这。
穆罕穆拉立即去了。
卡西丽急忙去找热水。
许吟喘息了一阵,“事情出了变故,我们虽然先一步找到了唐青山一家,但还没来得及离开,就被庄敬带来的人包围了,竭尽全力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到于彦良的钱塘老家,依据地形防守,然而庄敬调动了整个杭州的北镇抚司缇骑前来围击,人数悬殊,我们只能苦苦坚守,在逃离期间,曾派人去神机营中军求援,杳无音信。”
黄昏脸色大变,“只有你活下来了?”
许吟摇头,“没,上唐青山和张涟都非用手,加上独特的地理优势,我们的人坚守着,一时间还能僵持,不过迟早要全军覆没,在当时的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只能突围赶回应天来通知你。”
黄昏黯然,问道:“所以于彦良、周胜然等兄弟依然和唐青山一家被围困在于彦良老家?”
许吟点头。
黄昏沉默了。
应天到杭州的距离不短,许吟受伤后赶回应天,再怎么的也要五六天左右,而这五六天里能发生很多事情,也许大家都死了。
说不准连于彦良那个侄儿于谦也被牵连了。
怎么办?
黄昏暂时无心去想,将许吟背后的衣衫撩起来,发现右肋下有一道箭伤,确实在腐烂流脓了,暗暗吃惊,完犊子了。
这肯定被感染了。
就现在这医疗水平,又没抗生素,神仙来了都救不活许吟。
许吟气息孱弱,“不用担心,我清楚伤势,那一箭力道不够,只是射进了血肉,被肋骨挡了下来,只要能处理掉那一团腐肉,我相信自己能挺过去。”
黄昏挤出一抹笑意,“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家那小崽子还等着你来教他骑马射箭,将来驰骋于疆场之上呢。”
许吟呵呵一笑,“滚,老子不喜欢小孩。”
其实他很喜欢。
只不过这时候不想让气氛变得凝重而已。
卡西丽端了热水来。
趁许吟喝热水的功夫,黄昏带着卡西丽出门,发现娑秋娜和乌尔莎也来了,简单说了下许吟的伤情,娑秋娜等人也没办法。
黄昏沉吟半晌,现在是夜里,没办法出城也不好去找朱棣。
先救许吟。
想到这立即对娑秋娜道:“你带着人去准备,按照我说的做,在西院这边早个空地迅速堆砌一个灶台,找点琉璃瓶过来,清洗干净,然后找一些安装线路的琉璃管,也要烧开水清洗干净,再去找几坛子清酒过来,对了,再去找一些干净的棉花来,要非常非常干净的那种棉花,动作要快!”
棉花不能直接用,要脱脂,脱脂需要烧碱,烧碱的话需要去钟山工坊那边拿。
又道:“乌尔莎,你现在出城去钟山工坊,找老李要点烧碱回来。”
乌尔莎立即潜入黑夜之中。
娑秋娜和卡西丽等人也立即去忙碌。
吩咐了这一切,穆罕穆拉还没回来。
黄昏回屋,坐在许吟面前,“你这个伤势我有办法解决,但现在有个问题,不知道御医那边有没有麻沸散,如果没有的话,你就要承受剜肉的痛楚。”
许吟头皮发麻,好在是沙场走过来的人,“试试罢,痛死也无妨了,总比看着自己的肉一点点的腐烂而死强。”
黄昏暗暗叹气,道:“那你休憩一下,我要去给你准备一些东西。”
差不多接近一个时辰,刘旭忠和吕芗连夜赶来,看见许吟的伤口后倒吸了一口凉气,很快给出一个治理方案:剜肉,然后缝合。
没有其他办法了。
能不能熬过去,全看许吟自己的造化。
不过让许吟和黄昏松了口大气的是,吕芗有一个关于局部麻醉的独家配方:用川乌、草乌,南星、半夏、川椒为末唾调擦之。
虽然有花椒和唾沫,但不沾染伤口,只是麻醉伤口周围,还是比较卫生。
可惜现在没药。
黄昏立即去把赛哈智和刘明风喊过来,让两人带着南镇抚司缇骑去敲开药铺的门,把这些药材买回来备用。
他则开始了蒸馏。
要从清酒里蒸馏出酒精,用于消毒,同时乌尔莎也从钟山带回了烧碱,在蒸馏酒精的同时,黄昏给棉花脱脂。
他这一系列操作看得刘忠旭和吕芗二人不知所以。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酒精蒸馏出来,虽然比不上医用酒精,但消毒效果有了,脱脂棉也准备了出来,然后又花了一个时辰干燥。
几乎直到黎明时分,才开始处理许吟的伤口。
虽然有麻醉,但许吟还是痛得痛不欲生。
终究坚持了下来。
不过因为伤口太大,根本没办法缝合,只能用包扎的方式,这意味着许吟每天都要承受数次清洗伤口的痛苦。
忙完这一切,许吟沉睡了过去。
黄昏彻夜不眠,双眼遍布血丝,没有休憩,坐在书房里思忖下一步动作。
于彦良、周胜然和唐青山肯定要救。
那么多人不救不行。
思忖了近半个小时,黄昏才有思路,起身,走出书房,看着门口的妻子和绯春,有些歉意的点点头,柔声道:“孩子的百日宴我可能参加不了,锦姐姐,有劳你了。”
徐妙锦笑了笑,温婉的拉着黄昏的手,“我在呢。”
我在家,一切都无恙。
君在外,愿一切平安。
黄昏深呼吸一口气,盯着全副武装的赛哈智和刘明风,“去大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