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育的离开,76号认为是他们的胜利。特别是陆实声,还给胡孝民请功。要不是他那枚手榴弹,华育也不会“仓皇出逃”。
“孝民,看到了吧,大大地讥讽了华育的落荒而逃。”
胡孝民第二天到陆实声的办公室后,对方递给他一份。这是汪即卿在上海成立的中华通讯社搞的报纸,专为汪氏集团鼓吹。
“重庆方面一定会恼羞成怒。”胡孝民早就看过报纸,但他还是认真地看了看后,才放下报纸。
“这次我们赢了,涩谷对你的表现很满意,还向主任夸赞了你。”陆实声微笑道,胡孝民再一次证明了,他与重庆没有任何关系。
胡孝民谦逊地说:“我只是打了两枪,又丢了枚手榴弹,不算什么的。”
陆实声说道:“换成别人,几个敢做这样的事?”
胡孝民突然低声说道:“三哥,柳娜梅最近不太高兴,我们在跟踪中共的组织时,发现他们已经有所警觉。”
陆实声问:“此事你向主任汇报过?”
胡孝民说:“对。主任的意思,可以让关寿楣知道。我把名单,给关寿楣抄了一份。”
陆实声不以为然地说:“那就没事,柳娜梅眼里只有日本人,跟咱们不是一路的。”
进76号,不是失意政客就是落魄军人,要么就是野心文人和投机党棍。如果不是为了飞黄腾达,谁会愿意背着汉奸的骂名呢?
胡孝民突然低声说:“三哥,咱们的货到重庆了,一上岸就被抢购一空,又拉了两船桐油回来。”
陆实声眉毛一扬:“真的?”
胡孝民说道:“这两船桐油,已经找到了买家,只要靠岸,就能出货。我已经让他们准备货源,下次弄十船货。”
“好。”陆实声眼中露出兴奋的光芒,船到了上海,意味着就能分红了。
跟往常一样,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胡孝民都会去九风茶楼坐坐。溜一眼上午还是会送报,下午才去学校念书。她不想花胡孝民太多钱。
“不是只让你早上送报么?”胡孝民看到溜一眼快中午了还在九风茶楼,不满地说。
他觉得,溜一眼这样的年纪,应该坐在教室里,而不是为了生活奔波。想生活,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想自力更生,你给我们交了学费,做了衣裳,不能再用你的钱了。”溜一眼坚定地说。
胡孝民叹息着说:“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如果现在不努力读书,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溜一眼笑嘻嘻地说:“我可以晚上学习啊,上午的时间,晚上补回来就是。”
胡孝民问:“能跟得上吗?”
溜一眼拍着胸脯说:“保证跟上。”
稚嫩的眼神中,露出与年龄不符的坚毅,胡孝民看得心里一酸。她承受了太多这个年龄不该承受的东西,十二三岁的年纪,就如此懂事。
胡孝民说:“以后,还是来家里吃饭。你和有一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让香莲给你们做好吃的,快点长大,就能真正赚钱了。”
溜一眼突然说:“吃了呢。对了,香莲姐让我看到你的话,让你回去一趟。”
胡孝民知道,冯香莲肯定是拿到了上级的最新指示。他随后回了趟愚园路473弄3号,到家后,冯香莲暗中递给他一个信封。
胡孝民到楼上后才打开,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密写纸条。照片是一个二十多多岁的男了,看了密写信后,他才知道这就是何史如。除了史进松的照片外,还有他上班的区域,以及这两天经常独自喝酒的酒馆和住址。
胡孝民明白了,组织上是把除掉何史如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对这个出卖于阿海的工贼,胡孝民也是恨之入骨。
下午,胡孝民先去了延年坊7号,精心化装后,独自去了法租界。
何史如拿了钱后,并没有离开法租界,更没有从水电公司离职。他自以为这一切做得天衣无缝,没人会知道他为了一百元出卖了于阿海。
胡孝民在何史如经常出现的地方寻找,他有了何史如的照片和住址,不需要向任何人打听何史如的情况。毕竟,向人打听就会留下线索,这不是胡孝民的风格。
在何史如独自喝酒的那家小酒馆,胡孝民发现了何史如。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害怕,何史如这段时间总会把自己喝醉。或许,醉了后就能忘记一切。
胡孝民正要进去,突然发现何史如醉熏熏地走了出来。走出酒馆时,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胡孝民原本想掏刀,但想了想又忍住了。他转过身,跟在何史如身后。这里离何史如的住处不远,估计他想回家睡觉。
如果何史如死在家里,至少要明天才会有人知道。但是,胡孝民突然改变了主意。街上的车流很大,不时有汽车和卡车疾驰而过。
当一辆卡车开过来时,胡孝民突然在后面推了何史如一把。原本都快站不稳的何史如,突然倒在了马路上。而杀不车的卡车,前轮从何史如压过后,后轮又辗压了一次,卡车才停住。
“撞死人啦!”
旁边的人突然大喊,而不远处的安南巡捕,也迅速赶了过来。
此时的何史如,嘴里不断吐着血,他的瞳孔开始放大,人也渐渐没有了意识。
胡孝民并没有马上离开,他刚才的举动,并没有人看到。他走到对面,等着救护车到来。然后,又跟着去了广慈医院。他要确定何史如死亡,才能放心离开。
胡孝民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何史如虽然是个小人物,但他还是将他视为对手。任务的轻重,并不影响他的谨慎。
“胡先生回来啦。”冯香莲一直在等着胡孝民,她知道胡孝民的任务,所以一直很担心。
“嗯。香莲,今天我碰到了溜一眼,他和有一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仅要让他们吃饱,还要让他们吃好。想办法买点鸡蛋,牛奶也喝上。”胡孝民将手里的皮包挂到衣架上,换鞋的时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