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宅西还在陈百鲁办公室时,方民任也过来汇报工作。作为情报科的小组长,他直接向陈百鲁报告工作,实在有些逾越。
但陈百鲁看到瘦瘦的方民任,却很是高兴。仲宅西在的时候,他是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方民任进来后,他特意站了起来,亲自引着仲宅西到了旁边的会客区。
陈百鲁肥大的身躯,坐下之后将单人沙发填得满满满的,费力地摆动着上身,笑吟吟地说:“民任,坐。”
方民任恭敬地朝陈百鲁鞠了一躬,搭着半边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沙发上:“多谢处座!”
陈百鲁拿起桌上的茄立克,朝仲宅西指了指:“仲科长,你也坐。”
方民任见状,弯着身子凑过来,拿起桌上的火柴,划燃之后双手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恭敬地送到了陈百鲁面前。
陈百鲁一愣,脸上迅速露出欣慰的笑容。方民任的做法,已经表明了态度。其实,刚才方民任谦恭的态度,他心里就有数了。
方民任回到座位上,身体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异常诚恳地说:“处座,仲科长,我是来汇报工作的。”
陈百鲁哈哈大笑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很好,很好,以后要常来,我这里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老谋深算的陈百鲁确实很得意,收服方民任,等于卸了胡孝民一条胳膊。胡孝民还是太年轻,骤然高位,怎么掌握个中关系呢?
胡孝民虽没听到陈百鲁的笑声,但他知道,陈百鲁一定很开心。自己从上海带来的两名干将,全部被他拉拢,陈百鲁当然很快活。
快中午时,胡孝民接到了陈百鲁的电话,胡孝民心领神会,过去之后,陈百鲁果然是谈情报科的人事。
跟往常一样,陈百鲁坐在办公桌后面,胡孝民进来后,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胡孝民也不在意,朝他点了点头后,就坐到了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
他只与陈百鲁隔了半级,不用跟其他人一样站着讲话。
胡孝民的语气,表面上还是很恭敬:“处座有什么指示?”
在76号待了这么久,胡孝民很少会当面得罪人。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表面上都是笑哈哈的,背后才动刀子。
很多死在他手上的人,都被这种假象所迷惑。
陈百鲁从抽屉里拿出一根茄立克,并没有要递给胡孝民的意思,自顾自地点着火:“关于情报科的科长,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兼任为好。毕竟刚开始事情这么多人,你要是兼任,会影响情报科的工作。”
胡孝民缓缓地说:“我也觉得情报科的工作较多,由我兼着确实不利于工作。”
陈百鲁径直说道:“那好,情报科长就由方民任担任吧。他是你从特工总部带来的,工作能力自然不成问题。”
他用的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命令式的。也就是说,这是他的命令,只是通知胡孝民,而不是与他商量。
胡孝民沉吟道:“可以。”
他自然听出了陈百鲁的意思,他也准备好了承受陈百鲁带给他的“羞辱”。事务科、人事科、文书科都是陈百鲁的人,再把情报科长拉过去,他这个副处长,在总务处也就只挂个名罢了。
陈百鲁挥了挥手:“那好,你去跟方民任交接好工作吧。”
胡孝民问:“不用先跟方民任谈谈么?”
陈百鲁望着胡孝民的目光,充满了胜利的得意:“我已经跟他谈好了,你只要交接就行。”
胡孝民“拂袖而去”,望着胡孝民的背影,陈百鲁更是喜不自胜。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让胡孝民主动意识到方民任不再是他的人,以后在总务处老老实实当他的副处长。
仲宅西很快溜到陈百鲁的办公室,躬着身子,一脸讨好地说:“处座,刚才看到胡孝民垂头丧气的走出去,如丧考妣。”
陈百鲁微微颌首:“你要安抚好方民任和韦耀先,他们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而胡孝民的事嘛,能拖就拖。要让他们明白,胡孝民在总务处,啥都不是。”
仲宅西微笑着说:“我刚才到情报科的科长办公室外面听了一声,胡孝民在大骂方民任。”
他知道,这是陈百鲁最乐意听到的消息。胡孝民与方民任关系破裂,以后胡孝民在总务处将难以立足。
陈百鲁果然眉开眼笑:“是吗?动静这么大?”
仲宅西信誓旦旦地说:“声音很大,好像还砸了个什么东西,在走廊上都能听到。”
胡孝民到情报科时,方民任已经等在那里了。胡孝民的脸色很不好看,话也特别难听:“方民任,不要以为你攀上了陈百鲁的大腿,以后就能为所欲为!告诉你,咱们走着瞧,好戏在后头!”
胡孝民确实砸了个杯子,要是没有点动静,别人又怎么知道他跟方民任是彻底翻了脸呢?
方民任配合得很好,一边朝胡孝民挤眉弄眼,一边高声说道:“胡处长……,何必动怒呢……以后大家还要共事嘛。”
中午,胡孝民驾着车一个人出去了,他没回家,而是去了特工总部苏州实验区。他的结拜大哥许均鹤,现在是这里的区长。
许均鹤见到胡孝民脸色不好看,诧异地问:“怎么啦,一脸的不高兴?”
胡孝民叹息着说:“唉,一言难尽。”
来许均鹤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诉苦,而是让陈百鲁知道,自己很沮丧。只有这样,陈百鲁才会相信方民任和韦耀先。
许均鹤老于世故,他也喜欢抽茄立克,递了根给胡孝民,问:“是工作还是生活?”
胡孝民接过烟,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摇了摇头:“今天不是来诉苦的,来大哥这里是散散心。”
许均鹤没再多问:“那行,等会一起喝一杯。”
胡孝民走后,他却派人去了解情况,得知胡孝民被陈百鲁欺凌后,很是生气。同时,他也暗暗奇怪,胡孝民在特工总部八面玲珑,奉承上司是他的拿手好戏,怎么到了苏州,就不用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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