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会者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静待李达建做出陈述。
他稍作停顿,视线扫过在座董事:“接下来韩董事会与章安仁签订股份代持协议,今后三年,将由他代为行使集团股东的权力。”
哗~
这次会议桌中间坐的董事也绷不住了,或面面相觑,或交头接耳,小声议论韩金生的决定。
临时委托参加董事会和股份代持完全是两码事,这比动议罢免董事长还要过分,要知道精言集团的未来发展战略、财务情况和经营情况,都要定时召开董事会研究和汇报,董事们拥有提议和表决的权力,一旦章安仁正式进入董事会,和第四大股东李达建的股份加起来,比例比第二大股东项成还要高出一截,即便对比叶谨言还有不小的差距,如果再拉拢几位董事搞山头主义呢?有句话叫堡垒往往从内部攻破,一旦董事会不和,可想而知未来会有怎样的问题。
叶谨言皱眉说道:“我不知道韩金生出于什么考虑委托章安仁参加董事会,但是你们想过没有,他还有一个身份是谢氏集团副总,如果他把精言的商业秘密泄露给竞争对手,会给集团股东带来怎样的损失?”
李达建冷笑道:“首先,谢氏集团只是做了一个长期规划,近期发展方向还是以智能一体化家居解决方案为主,短时间内不可能涉足房地产业。其次,董事会披露的各种财报、数据,原本就不是过于敏感的商业机密,我想他不会做出有损韩董利益的事,因为那将会被追究法律责任,而且在泄露商业秘密给竞争对手这件事上,老叶,我觉得你应该多审视一下自己。”
“我?”叶谨言的表情变了,对于李达建越来越激烈的言辞心存不满:“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杨柯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吧?”
“没错。”
“他接触猎头和精言的竞争对手,这件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是一位跟企业有直接利害关系的董事危险,还是心生二意的销售大将危险,这个选择题应该很容易解答吧?”
“杨柯现在是集团副总。”
“副总?你信任他吗?如果你信任他,为什么要对销售部掺沙子,还把周晴、托尼、艾珀尔几人打散,准备派往外地任职?”
叶谨言往前凑了凑,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盯着他:“我很好奇,谢嘉茵许诺给你们什么好处,居然不惜做到这种地步。”
在他看来,以软饭章的本事,搞一搞撺掇冯江坑前妻这种小人行径还行,要说服韩金生和李达建跟他唱对台戏,难度不是一般的大,这件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谢嘉茵为了报复他之前的不留情面,在背地里下黑手,分化精言董事会。
“什么好处?下一次董事会你就知道了。”李达建站起来,冷冷地跟他对视几秒钟,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有人看着叶谨言摇摇头,跟在李达建后面离开会场。
起码在今天的事上,叶谨言做的不好,或者说很差劲。一个小小的总裁助理敢把集团排位第三的大股东的代理人赶出大堂,吩咐她去请人还耍小性子,什么样的货色会干这种事?
帮助生理需要的那种助理?恃宠而骄,飞扬跋扈为谁雄?
要知道精言集团可是头部房企,不是一人独大的小公司,今天发生的事情可以说让叶谨言十几年来营造的踏实稳重、正派负责的企业家形象岌岌可危。
董事们一个一个离去,有对他投去疑惑眼神的,有饱含同情目光的,也有幸灾乐祸的人。
对于这些情绪,叶谨言没有给予回应,待众人离开后走到窗户前面,看着对面的国金大厦沉默不语,他没想到谢嘉茵的报复来得这么快,而且疯狂。
下有杨柯作乱,上有董事闹妖,中间有唐欣据利力争,说真的,即便商海浮沉十几年,也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至于说严惩朱锁锁,比如说调离助理岗位,甚至开除,以平息公司里的流言蜚语和缓和来自董事会的压力?
他不能这么做,相反要硬抗,因为现在章安仁参与精言集团董事会决策的事已成定局,一旦这么做了,便意味着在与谢嘉茵的交锋中服软认怂,这是他不想做,也不能做的。
商场如战场,一旦气馁露怯,对手便会乘胜追击,步步紧逼。
李达建说下一次董事会他就会知道韩金生为什么让章安仁代持股份了,也就是说下一次董事会他会面对比今天更为难受和尴尬的境遇。
因为东篱项目开盘推迟,集团当月财报有点难看,业绩方面必须有一个看得见的利益增长点,才能对冲风险,另外,他得想办法打探一下项成、鲁西峰等人的口风,最好能弄清楚他们在这次董事会上保持缄默的理由。
叶谨言拍了拍落地窗前面的扶手:“滨城那块地,要尽快拿下才成啊……”
从会议室出来,范金刚把他去请章安仁的遭遇说了一遍,话里话外对朱锁锁多有维护。
让他意外的是叶谨言并没有追究朱锁锁的责任,董事会结束后第一时间处理的公务是王永正入职一事,有黛茜推荐,还是建筑学院董教授的得意门生,这件事当然不会有问题。
而且叶谨言和王永正相谈甚欢,给了他不错的评价,完事便让范金刚领着去人事部建档。
中午叶谨言请黛茜、王永正、朱锁锁三人吃了一餐饭,他闭口不谈上午发生的事,黛茜和王永正不会问,朱锁锁自然更不会提。
总之在叶谨言这里,事情算是翻篇了,至于集团和董事会的人怎么看,他的想法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是,黛茜什么都没说,但是做为一个曾和唐欣掰手腕的女人,心思不可能单纯,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会差,结合叶谨言和朱锁锁的反应,以及她在公司员工那里打听到的情报,她对章安仁那天说的话有了全新的认识。
只怕叶谨言和朱锁锁的关系,确实很微妙。
……
蒋家人搬进了朱锁锁租住的三室一厅,事情已经这样,再责备蒋父也于事无补,蒋老太盘算着拿出棺材本做首付,能在郊区买套二室一厅的小房子,住起来虽然不如之前复兴路的大HOUSE舒服,但再怎么着也比寄人篱下好。
蒋南孙自然是同意的,蒋父蒋母也没意见。
他们没意见,有人有意见。
蒋父从林跃手上贷走三千五百万,由银行赎回房本后并没有把剩下的钱还给借贷公司,而是把它们一股脑投进股市,指望补仓后翻红回本,结果等来等去等了个寂寞,股票没红,三家借贷公司一起找上门来,要他们偿还借款和利息。
是,蒋父欠这三家借贷公司的款项加起来都没欠章安仁的多,可是蒋家现在没房子了,只剩蒋老太手里一百来万的棺材本,一旦把钱给了他们,以后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风。
蒋南孙把黛茜喊过去处理,但是有什么用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利率一年二十四个点,这种情况闹到法院,也会支持借贷公司,对比章安仁和蒋父约定的百分之十五的年息,后者可以说相当良心了。
蒋父是没钱还了,蒋母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借贷公司的人为了要到钱,采取了堵门,拉横幅,爆通讯录等多种方式,甚至不惜去建筑学院找董文斌询问蒋南孙的财务情况,还闹到王永正的寝室,双方为此打了起来,连警察都惊动了,闹得系里沸沸扬扬,都在议论这件事。
王永正因为和催债人动手,被系主任批了,他正好借此机会递交辞职信,到精言集团上班。
来自家庭的压力,生活的压力,外界的压力……三重压力作用下,蒋父来到公寓顶楼,可是就在他准备往下跳的时候,一个声音出现在身后。
“你就这么跳下去,知道你妈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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