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们是不是只能被动防守呢?那也是不对的。”会场中,赵昊接着道:
“我们还是要主动出击的。记住,战争是流血的政治,政治是不流血的战争。不是只有两军对垒、真刀真枪的地方才是战场。我们的战场还有很多,比方借机教育我们的军民,让他们早日意识到自己世代受苦的根源在于帝制;比方全力推进大移民工作,海外十八省的人口越多,经济越强大,我们的底气就越足,外界对我们的影响就越小。”
“还有加紧在湖广、江西、四川、河南等一体化区域外办学,成立开发公司,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以及发动群众,坚决与朝廷爪牙作斗争,保卫大家来之不易的温饱生活!”
“不要害怕发动百姓——切记,敢不敢发动百姓,是一个组织进步还是反动的标志。你自己是正义的,进步的,就不用怕发动百姓!人民的力量才是最伟大的,只要人民和我们站在一边,我们就是天下无敌的!”
会场再度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具体的工作留待日后仔细布置。接下来说一下,我对未来的预测。”赵昊右手攥拳,有力的一挥道:“首先,最后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一方面,这是绝对的实力决定的!我们的经济、军事、组织能力,各方面都远强于我们的对手!”
“但更重要的是,因为我们是革命的,进步的,正义的。而我们的对手是反动的、腐朽的、不义的!”赵昊铿锵有力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可以万古长存,就连我们生活的宇宙,早晚都会归于寂灭。所谓‘禹传启,家天下’。帝王将国家的土地人民当做自家的私产世代相传,至今已经超过三千年了!这套制度早已腐朽不堪,应该入土为安了。两宋就是明证。”
“若非宋太祖,宋太宗,宋徽宗,宋高宗这一代代明君昏君,皆将天下视为私产。或是只想将这产业一代代传下去,恨不得把将领用绳捆紧,把军队变成提线木偶;或是敲诈剥夺天下人的骨髓,以供奉他一人淫乐;甚至为了防止皇位旁落,连收复河山的机会也不要,宁肯对胡虏称臣!我华夏又怎会连遭辽金元荼毒,终至九州疆土尽腥膻呢?”
“自古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弱宋真乃千古之耻也!而罪魁祸首便是那将天下视为私产的赵家皇帝!所以山河再赵之类的话,休得再提,那是对我们的事业,也是对我本人莫大的侮辱!”赵昊严厉的说道。
台下一片肃静,众代表都十分震撼。虽然大老板常年对帝制持批判态度,但在集团的代表大会上公开这样讲,就等于宣布他不会,也不允许别人南面称孤了。
“至于本朝,不过是天降猛男,回光返照罢了!但太祖将天下视为私产,较前朝有过之而不及,以至于嘉靖年间,几十个倭寇就敢进攻驻守几十万大军的南京城!真是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若不尽早埋葬这腐朽透顶的家天下,怕是又要重演鞑虏入主中原的悲剧了!”
“我们不为一人之产业而战,而是为天下人福祉而战!为跳出治乱循环而战!为华夏远迈汉唐而战!所以我们是以革命对反动,以进步对腐朽,以正义对不义,自然必胜!”赵昊激昂道。
“必胜!”
“必胜!”
“必胜!”代表们一起跟着高呼起来。
“但胜利不会来的太快,也不会太容易。这是我们选择的道路决定的,方才说过了,速战速胜、后患无穷。在真刀真枪的战场上取胜不难,难的是接下来怎么办?”
“谁不想速胜呢?我也想速战速决。但那之前需要先满足三个先决条件。第一,需要积累足够的正义性;第二,需要等待对国家和百姓伤害最小的时机;第三,还要为日后承担更大的责任做好准备。”
“在我们的一体化区域之外,还有两亿多赤贫的百姓,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我们做好承担起这份责任了吗?我们真的有办法改变这一切吗?我们有能力让这么多百姓得到温饱吗?答案都是不确定的。”赵昊沉声道:
“这些问题都决定了,集团必须以我为主、徐徐图之。所以从今天开始,诸君务必收拾好心情,将杂念屏之脑后,全力以赴专注于自己的工作,抓紧时间让集团变得更强大,不断创造战胜对手的条件!我们越强,优势就越大,胜利就越水到渠成!”
“最终,我们一定可以带领华夏两亿七千万百姓扬帆七海,教日月所照皆为汉土,缔造一个远迈汉唐的盛世!”讲话的最后,赵昊振臂高呼道:“伟大的中华民族万岁!”
“中华民族万岁!”代表们的吼声冲破穹顶,直插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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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昊在预备会议上的讲话既没有见报,也没有印制成文件下发各部门学习,却起到了稳定人心、增强信心、统一思想,正本清源的极佳效果。
当他的高级干部和领头羊摆脱了庸俗化的旧思想,坚定了高尚的理想。集团上下也就摆脱了庸俗的旧思想,树立起高尚的理想!
当然,也有人不认同他的想法,而且是级别很高,与他关系很近的人,后来还引发了一场政变,但那是后话了……
至少在当下,集团的二十周年大会顺利的开成了一届胜利的大会,和谐的大会。
大会后,赵昊又与各部门负责人分头会谈,吩咐他们他们明年还是以完成四五计划为主。至于新的任务,会在五五计划中体现,没必要太为政局分神,乱了发展的节奏。毕竟赵相公和他的小伙伴们,怎么也能扛上个两三年。
待到送走了最后一波代表,已经是月底了。
赵昊又迎来一位贵客——奉旨进京担任太子太傅、刑部尚书的海瑞,从琼州北上,路过浦东时,应他邀请上岸休息几天。
他主要是担心海公的身体。在另一个时空中,海瑞就是在这一年卒于任上的,享年七十四岁。虽说他生了儿子,又有万密斋给他的养生方子,应该能多活几年。但赵昊非得等这个该死的万历十五年过去了,才能放心。
当海瑞甩开一个十八九岁的青年的搀扶,昂首阔步走下官船时,赵昊发现自己瞎操心了。
只见海斗士还是那副又黑又干又瘦的样子,只是须发从花白变成纯白而已,就连腰杆还是一如既往的笔挺。
“海公,别来无恙啊。”赵昊大笑着快步迎上去。
“呵呵,赵大老板亲自迎接,海某面子不小啊。”看到赵昊,海瑞严肃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这话说的,大明朝还有人比你面子更大吗?”赵昊瞪大眼道:“要不是我禁止走漏消息,又提前封锁了码头,你信不信你的粉丝能把这里挤爆了?”
“哼……”海瑞冷笑一声,却没有反驳。他对之前几次靠岸的遭遇仍心有余悸,声望太高了也真是太苦恼了。
“中平,还不给你恩公磕头。”海瑞便转向那青年道:“没有他和李神医,就没有你们兄妹三人。”
那叫海中平的青年赶紧规规矩矩跪下,给赵昊磕了三颗响头。他还有个弟弟海中安,妹妹海娃,还是一对龙凤胎。
“贤弟不必客气。”赵昊亲热的拉起那高大的青年,不禁感慨道:“第一回见你还在襁褓,如今却已经长成大人了。”
“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你家老大不也十六了?”海瑞道。
“十七了。”赵昊苦笑道:“真是子女催人老啊。”
“老夫却觉得越来越年轻。”海瑞拢着胡须哈哈大笑。
“那可不,有个娃娃整天管你叫爹……”赵昊没好气道。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老友重逢的气氛融洽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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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早已是通家之好,海瑞也破例带着儿子住进了赵昊的金茂园。
海瑞虽然过着苦行僧般的生活,但海家是琼州大族,早年就有族人当海商往返安南。他也从不刻意阻止儿子,与那些阔少来往。
见识过豪奢,依然能平静的俭以养德,才是真正的君子修养。没见识过的不是真正的安贫乐道。那叫贫穷限制了想象……
在金茂园休息一晚,第二天赵昊便让老四士礼、老五士禔带着他们中平叔去逛新城。
他老大士祥、老二士祺、老三士福今年秋天刚去吕宋读大学,过年也回不来。
赵昊则跟海瑞在花园吃茶说话。
“我路过莆田时,去看过林润。”海瑞状若闲聊道。
“林公一定很高兴吧。”赵昊笑道。
“他很意外。”海瑞淡淡道:“没想到我会这把年纪再出山。”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赵昊苦笑道:“你老唱得到底是哪一出啊?”
“啊。”海瑞一撩自己的白胡子道:“你看我演个比干怎么样?”
“你是笔架,演什么比干啊。”赵昊呷一口香茗,却只觉满嘴苦涩。半晌道:“不去行吗?”
海瑞缓缓摇头。
ps.今晚没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