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书记:天风历5月13日夜,国师赵狂言于观天楼羽化成仙,其后观天楼焚于天火。
野史记:107年,5月13日夜,苍天城天现异象。观天楼神光普照,其辉若日,有白鹤自楼中飞出,向西而去,其下彩云飘飘。赵国师手持玉拂,立于鹤背,其状出尘,其人蒙雾,飘飘为仙,没入云中,须臾不见。其后天降红石,击观星台,观天楼引而**,苍天城百姓起而拜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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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狂言的死,对苍野望甚至整个帝国的触动是极大的。
在此,不得不先就整个封建帝国制社会的统治进行一番论述。
封建社会里,由于生产力的极度低下,社会资源的极度匮乏,对抗自然灾害的能力较低,人们的生活水准普遍低下,所谓的富国强民,充其量也不过一个国家里大部分的民众不会处于饿肚子的状态。
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生存资源的需求,其实远远高于后世社会,因此而可能产生的各种问题也就极易影响整个社会架构。
为什么中国古代封建王朝里,除周朝外,再没有一个国家的统治能够延续三百年以上?很大程度上不是因为帝王一代比一代昏庸,事实上有相当多的亡国之君,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样无能。只是随着百年发展,人口的逐渐增多,社会资源分配的困难不断加剧,从而在后期社会中造成动荡的几率越发增大。
最早期的战争就是在这种资源分配的难以满足中产生的,它能帮助己方人员降低人口,掠夺资源,将灾难进行转嫁。
然而,战争从来都是一把双面刃,在通过战争获益,人们首先感受到的是它所带来的伤痛。
在这种情况下,封建帝国需要一些其他的东西进行辅助领导。
道德与神,便是两种最重要的工具。
在早期的文章中,我们曾经说过,道德的最早期出现,其实就是一种人类社会用来约束彼此行为的工具,它在封建制国家中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帝王进行统治。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下犯上是为大罪等法律就是在这种道德基础上建立的,它为君王统治阶层提供思想上的巨大服务,从而使民众在生活条件未达到最恶劣的情况下,心甘情愿地为上驱使。
回过头来我们看看自己的社会,为何中西方在思想上,生活上,甚至法律上有着如此大的差异,很大程度就取决于基本的道德观念不同而导致的文化差异,从而催生出各类不同特色的文明。
但是任何一个不同特色的封建文明,却又都拥有一个最基本的共同点,那就是每一个民族的历史,都有其固定的神话传说。
相比道德统治,神这类虚无飘渺的东西,其实更是君王手中的一把利剑。
君权神授,奠定了帝王统治万民合法化的基础。
以神之名,可以使人们更加信服,并无条件地接受驱使。
轮回转世之说,更可使苦难中的人们有一份心灵上的寄托,从而忘却苦难,安于现状,并将一切寄托在未来转生,期盼下世幸福之上。
这种对心灵的控制,其效果有时尤甚于暴力统治的效果,它使人们结合而成为一个整体,用同一个声音说话,用同一份行动来表现出国家意志。
因此,越是生产力不发达的社会,其对神灵的崇拜程度也就越高,这其中有君王的导引,也不乏民众自我麻醉式的解脱。
也因此,作为天风国师的赵狂言,其身份地位,在帝国中可以说是相当超然的。
他不但是天风的国师,某种程度上也是天上神明的代言人,是最接近神的人。
皇帝若要在什么事上得到民意的认可,赵狂言就会以神之名义向民众说项。在战争展开前,赵狂言会告诉民众,一统大梁旧土,为奉天命而行,是为有道大业,使民众支持;当战争展开时,赵狂言更会以神的名义向士兵们祈福,告诉他们战死的将士将能魂归天国,荣登极乐,即使投胎转生也可过上好日子,从而使得士兵们悍不畏死,战斗力极具飚升;在战争结束之后,赵狂言更会以神之名义发表各种有利于君王统治的言论,以加强中央控制。
这两个人在天风国内一搭一档,总能将许多棘手的工作变得顺利非常。
然而,赵狂言突然飞天而去,天风帝国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一个苍野望,所留下的局面立刻令所有事情都变得棘手起来。
对皇帝来说,一个不成仙的国师,显然比成仙的国师要有用许多,而对万民来说,成了仙的国师在天界一定会保佑他的子民,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所以他们会很高兴。这两者之间巨大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一下子就变得尖锐而冲突起来。
浅水清的出招,不是不狠辣的。
面对这种情况,苍野望是不可能压制的,他只能顺其民心,声称国师已经得成大道,背地却是大发脾气,严令国内的情报组织全力调查观天楼火焚之因。然,一把火烧了观天楼,且楼里找不到国师的尸体,只有一片残垣断壁,要想找到事情的真相,却是难之又难。
不过在这件事上,无论是苍野望还是南山岳,都没有想到杀死赵狂言的竟然会是浅水清。
至少就目前看来,赵狂言与浅水清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杀了赵狂言,对浅水清也没有任何好处。
但是随着赵狂言的身死,神权掌舵人失去后出现的权利真空,以及其后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导致的人心变迁,竟会最终影响甚至改变了浅水清整个后半生的人生方向,这一点,却是浅水清自己都没想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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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5日,浅水清兵困相府第四日。
“虎威将军浅”府已经更名成了“伏波将军浅”的字样。
姬若紫几乎是在一列列士兵贪婪渴欲的眼神中穿过槐树胡同来到浅水清的府第的,只有亲眼目睹,才会亲身感受到被一排排手持武器的士兵将自己府第团团围困住的感觉是什么样子。姬若紫也不禁骇然浅水清的胆大。
见到浅水清,她说:“你交代的事情已全部完成,接下来就是你手下的事了。”
浅水清一把搂过这绝世丽人笑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躺在浅水清的怀里,姬若紫悠悠道:“我到没什么,也无非把自己的一些心得传授给那个小姑娘而已,以后如何成事还要看你的手下安排。不过你的乐清音小妹妹却是想你想得厉害呢,如今每日里茶饭不思。你来苍天城这些天,也不去看她一次,也未免太把人冷落了。”
浅水清只好道:“这两天你代我先陪陪他,最近我实在有些忙,待有了空闲必定会去看她。”
“忙着兵逼相府?浅水清,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你可知现在外界已传言纷纷,都说南山岳就要倒台了。”
浅水清笑:“那正是我所期望的。”
由于浅水清如今正兵封槐树胡同,虽不禁止人员出入言行,但是却等于将一切行动掌握皆收眼底。以前需要秘密来往相府的人,在铁风旗一只蚊子飞进相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情况下,再不敢随意进入。
各级各府的官员有哪个进过相府,为的是些什么事,统统都会传到浅水清的耳中,甚至是皇帝的耳中。
南家相府再不是可秘密处理任何事物商谈军机大事之处,反而成了太阳底下的一面旗帜,人人都可看见,却再不可轻易触碰。
那曾经的官场关系,在这刻被浅水清的重压之下一一逼断,想等人雪中送炭,对官场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皇帝的容忍,浅水清的嚣张,烈狂焰的认可,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一件事--浅水清,是有和南山岳并起并坐对着干的权利的。
南山岳势力未倒,却已经出现了门前冷落的迹象。
南家的势力,并不仅仅取决于一个丞相的位置,相位虽是百官之首,但除了皇帝认可,却还需要百官的拥护。如今浅水清上受皇帝重视,又有烈狂焰认其为义子,云岚也代表天下云家正式表示愿意把妹妹嫁给浅水清,浅水清的地位一下子水涨船高。
一个是朝廷故旧,两朝元老,一个是年少将军,功勋盖世,当官员们看不清楚谁会是胜利的那一方时,自然就会选择稳守中央。
浅水清兵逼相府的行为,不仅威胁住了南山岳,同时也震慑住了朝内官员,一如他在止水的血香祭大旗的作风,只是手段却比那时要更加高明了许多。
所以,姬若紫对浅水清的这一步兵行险招也是佩服不已的。
然,下一刻姬若紫便道:“那么赵狂言是不是你杀的?”
浅水清笑着点头。
“果然是你!”姬若紫叫了起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天风国师也敢杀!”
曾经的宫中宠妃,再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赵狂言于天风帝国的意义所在。
如果可以,或许苍野望情愿死一个南山岳,也不会情愿放弃一个赵狂言。
毕竟丞相的后补人选有的是,一个庞大的封建帝国并不缺乏行政人才,但象赵狂言般如此有水准的神棍,却是世间难觅,其作用更是难以估量。
“为何不可杀?”浅水清反问姬若紫,在这个女人面前,他不必否认自己做过的一切。
“且不说一但事机败露,你会有多大风险,仅是从国家角度考虑,赵狂言的存在也是极为重要的。天风帝国的民心军心甚至君主之心,皆需有人引导方可成事。借神权之名以统天下,是为天风帝国之一贯宗旨,惟民众接受,方可士卒用命。你如今杀了他,对日后作战只怕会大大不利!”
“你错了,若紫。如今观澜局势,犬牙交错,错综复杂,国家不统一,神权也不统一。赵狂言在国内虽是一国之师,但在国外却什么都不是。在这片土地上,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有属于自己的神诋,他们不需要相信赵狂言一家之言,也不会受其影响。赵狂言所能产生的作用,其实有限得很,充其量是一针可以提神的药剂,能使国心振奋,却不可让对手软弱。”
“那你杀了他又能怎样?”
浅水清一笑:“自可取而代之。”
姬若紫听得脑子里嗡的一震:“你要做天风国师?”
“那到不必,只是赵狂言的作用,未必需要国师的地位方能施展。精神上的支柱,更不必非要由神棍来扮演。这些年来赵狂言之所以顺风顺水,皆因这个世界,缺了几样东西。”
“什么东西?”
浅水清神秘一笑:“你就等着静观好戏吧,这段时间里,我将修心养性。待我出山之时,必是天下震动之日。”
“你到底要做什么?”
浅水清正要回答,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之声。外面有士兵叫道:“将军,有人持您的令箭,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你。”
“什么人?”
“他自称姓林。”
浅水清心中一跳。
是林跃?此时此刻,未经召唤,林跃就跑过来见他,浅水清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