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新年第一战(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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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惊天的号角再次响起时,沐血带着他的佑字营士兵出现了。

  出现在战场的左右两侧,每一边各有一支千人部队。

  是的,还有一支两千人的部队,浅水清始终没有动用,而直到现在,他们才悄然出现。

  四面合围,中心开花,浅水清早就打定主意,要一口气吃掉石容海这三万部队,绝不放走一个!

  当然,假如石容海没有上当,中心开花的战术无法顺利实施,那么这两侧包围的战士就会由阻截任务变换成支援任务,他们既是石容海部队最后的催命鬼,同时也是战场外的应变部队。

  浅水清冷冷地看着坡下鲜血沸腾,血肉横飞的战场,战争打到这刻,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尾声,而他的身体却也终于快要吃不消了。

  寒风吹拂里,本就虚弱的身体在马上坐了大半个时辰,他看着石容海一步步把脖子伸进自己为他准备的绞索之中,看着那漫天腾空的箭雨呼啸夺命,一颗心却是死寂般冰凉。

  死了太多的人了。

  他不知道还要造多少杀孽,但他知道,他这一生所染的鲜血,几乎都无法洗净了。

  或许有一天,他所杀的人,所流的血,真得可以将整个鍪海都填满吧?

  他不知道,但他却悠悠地说道:“战士,就是用来杀敌和被杀的。做了战士,就要战死的觉悟.为了活着的兄弟,和战士的使命,我永不后悔自己曾经造下的,和以后将造下的杀虐。。。这场仗,我们已赢定。”

  心情在这刻放松,崩紧的精神如弓弦般松开,呈现出的却是最后的无力。

  那一刻,他浑身上下只觉得疲软无比,深深的无力感几乎就要吞噬了他的全身。

  痛苦的海洋在一瞬间将他淹没。。。。。。

  他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

  他摇晃着从马上坠了下来。

  “水清!!!”

  夜莺的尖锐的叫声召唤着浅水清魂兮归来,就象草原上云霓当初那深沉的呼唤。

  是的,战事还没有结束,兄弟们还在看着我,我还不能倒下。

  浅水清睁开双眼,眼前是碧空晴和夜莺等人焦灼的眼神在望着自己。

  他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没事,只是浑身都没有力气而已。空晴,你坐在马上,穿上我的盔甲。铁风旗,不能失去他们的灵魂,接下来的战斗,要靠你指挥了。”

  说着,他轻轻躺在夜莺的怀里,在交代过这句话后,沉沉睡了过去。

  夜莺放声大哭。

  。。。。。。。。。。。。。。。。。。。。。。。。。

  蓝草坡上,那个伟岸的身影重新在马上出现。

  他就象是铁风旗的标志,只要这个人不倒,铁风旗就永远不会倒。

  没有人知道,那个带领他们打下无数胜仗,立下赫赫战功与不世凶名的浅水清已经再一次陷入了昏迷状态,在战场上坚持了如此长的时间后,他终于在胜利即将到来的这一刻承受不住身体的压力而倒下了。

  但在他们知道之前,所有的人要做的都只有一件事,就是尽快打完这一仗,全灭石容海。

  蓝草坡上的号角依然在呜呜的鸣响,两侧的佑字营士兵早已经做好了围剿石容海部队的准备。无论他们从哪个方向突围,他们都有把握给对手以致命的一击。

  胜利以然在望,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没能派上用场。

  是的,没能派上用场。

  在浅水清的计划里,石容海的部队在溃逃时,应当是从两侧的兵力薄弱处突围的,但是这一次,石容海却学聪明了。

  他终于知道和浅水清这样的对手交战,思路再不可如以前般古板。因为他的对手,不仅凶狠,疯狂,大胆,且心思慎密,处处布局。

  既然浅水清打得是四面包围战术,他的意图就只能是全歼石容海所部。

  既然他只派了佑字营总计才两千人把守两个方向,他就不可能没有丝毫准备。

  绝不能再走浅水清为他准备好的路,哪怕是去碰石头,也绝不让浅水清得意,那是石容海最后的想法。

  在他饱尝失败的苦果前,他还没放弃希望,而他选择突围的方向,却是后路----虎豹营骑兵所在处。

  当撤退的大旗回指向虎豹营时,远处的碧空晴一时愕然,连夜莺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要硬突虎豹营三千铁骑,让一群步兵从骑兵的堵截中突围出去?

  下一刻,战事在最后的疯狂中迭现出血与火的沸腾。

  苍血,在猛烈奔涌的步兵群中不住升腾绽放着,凄厉的惨呼和野性的怒吼,成为整个天空和大地唯一的主题,那是来自铁风旗本阵的箭雨在对手离开他们的射程范围之前进行最后的咆哮。

  在那布满死亡荆棘的长路上,许多士兵在流光疾火之中颓黯倒下,但更多的却将粗烈的蛮悍和野性的狂飙,勾兑成刚猛的雷霆。

  在那血与火铺成的征途上,止水战士们的喊杀声,向着虎豹营一浪接一浪地呼啸冲击而来。

  震撼得人心欲碎,震撼得大地震摇。

  虎豹营的骑兵兄弟们,也为这对手最后的疯狂所震慑。

  他们的任务,是灭敌后阵,乱其阵脚,逼其前行,却不是阻敌突围,那本是佑字营的任务。

  他们是骑兵,骑兵利攻不利守,这是世所公知的。

  他们已经作战了好久,杀到手都软了,马儿也失去了奔跑的力气。

  没有了高速的冲锋,骑兵能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没有严密的战阵和防御器械的配合,他们也无法阻挡潮水般涌来的士兵。

  那一刻,他们怔然相望,不知所措,石容海的部队却在最后的疯狂中激扬出所有的血性,狰狞出最后的凶恶。

  500名一直没有发挥机会的玄甲重骑终于在这刻得到了逞威的时机,他们尽情喷吐着心中的愤怒,挥洒着自己的骄傲,用手中的铁矛刺穿一个个阻截战士的胸膛,誓要为己方部队的突围杀出一条生死线来。

  最靠近止水军的虎豹营骑兵一时间没有反映过来,竟被对手杀了个人仰马翻,而本阵八千士兵,却只能呆呆地看着,毫无追击的能力。

  那些钉在地面的甲车在给了他们坚强防御的同时,也让他们失去了移动能力。等他们慢腾腾的从车上爬过去,再重整队形,对手只怕早跑得影子都没了。

  “挡住他们,绝不要放他们过去!”洪天启声嘶力竭的大吼。

  此时此刻,身为营主,他就是临场的最高指挥,尽管蓝草坡上还没有命令传来,身为军人的职责却使他不能放弃战斗。

  浅水清想要全灭这支止水部队,对此洪天启非常清楚,所以他就一定要执行到底,哪怕是虎豹营为此付出重大代价。

  止水军可以悍不畏死,向来都比他们强悍的天风军难道反会更弱了不成?

  无数名铁骑勇士在第一时间醒悟过来,他们奔腾呼啸着,奋力策马,扬起手中的马刀向对手的头颅砍去。

  洪天启也不是笨蛋,他知道轻骑兵很难阻挡对手重骑前行的脚步,所以他下令,放过对手的开路重骑,转而围剿对手尾随其后的大量步兵。

  他大声挥喝着,手中的战刀划出九天雷月之光,重重地击打在一名止水步卒的头颅上,砸出鲜血飞扬,砸出**迸裂。

  “杀了那个领头的!”石容海长枪一指洪天启,此时此刻,除去领袖,灭其灵魂,则敌军必乱。

  熊族武士离他们太远,两侧佑字营士兵不敢轻易放弃防线,只要冲破这层障碍,止水军依然可以海阔天空。

  无数名战士呼啸着奔向洪天启,向着他端起长矛,挥舞利刃,与此同时,大量的骑兵也赶过来奋勇救主,凭地生起的血海波澜炸现出无数团凄迷血雾。止水军要杀出一片生天,天风军则渴望克竟全功,彼此互不相让,惟有心中的那点血性在胸间沸腾。

  一匹白马小将从远处急啸而来,手中的长矛如灵蛇吐芯,刺出阴狠无比的一枪。

  洪天启的战刀在空中抡出一个凄厉的圆,但那个圆却在半空中停滞,化成一道血光在胸前炸现。

  洪天启几乎是不敢相信地望着自己的胸膛。

  那一点素缨枪尖,正停在自己的胸口,戳碎了护心甲,带出一缕鲜红温热之泉。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楚英那凶狠异常,狰狞满面的脸孔,终于张扬出自己不甘的怒啸。

  “啊!!!”他啸出自己一生中最凄厉的呼唤,下一刻,楚英将他一枪挑飞在半空中,重重跌落。

  无数士兵蜂拥践踏,洪天启再没有了喘息的可能。

  “洪营主!!!”无数虎豹营骑兵眦睚欲裂,狂叫起来。

  一匹又一匹快马疯狂的怒冲楚英,誓要将这个杀死他们营主的小将千刀万剐。

  海潮般的攻势下,楚英却冷笑着退去,杀死了这个人,自己回去也就有所交代了。

  背后突然巨大的风声响起,楚英愕然回头,一个硕大的拳头在眼前显现。

  砰!

  他被一拳击飞,重重落地。

  正是拓拔开山。

  拓拔开山就象一个不败天神,他跨下的飞雪则依然神采飞扬,毫无久战后的乏力感,哪怕是背负着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在洪天启中枪的那一刻,他已飞马赶到,大铁锤象劈开豆腐一般砸开止水士兵的脑袋,一条铁链霍然从手中伸出,正连在锤头上。

  铁链甩动,锤头狂转,瞬间竟轮出一片死亡风雷,方圆数十米内,竟再无一个活人能站立其上。

  正是拓拔开山的成名绝迹“铁轮舞”!

  “拓拔开山。。。”石容海的眼睛愤怒的几乎要滴血。

  他真得很想喊一声,全军立刻上去杀了这个混蛋,但是他也知道要杀拓拔开山有多难。

  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全军突围。

  洪天启一死,虎豹营大乱,止水军终于得到了突围的好时机。他们呼啸着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去冲击,去撕裂这些骑兵布成的防御线,而与此同时,蓝草坡上终于响起了收兵的号角。

  旗帜招展,虎豹营所有士兵立刻回撤,不得再行阻拦,转为衔尾追杀。

  面对这庞大的压力,碧空晴终于决定,硬堵不如追击。

  然而石容海,又岂会给对手追击的机会。

  他手下如今还有八千之众。

  他足足留下了三千人做殿后,务必死缠对手,绝不给他们追击的机会。

  吃了败仗后的撤退,乃是战争中最难的一项艺术,即便是最优秀的军队也不一定能够完成。

  但是今天,这支止水弱旅却发挥出了他们一生中最光辉的战斗精神。

  奉命担任阻截任务的三千止水步卒已经知道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保家卫国的精神却成为他们最后的信念,这种信念给人无尽的精神支撑,可以让他们放弃一切,可以让一支弱旅瞬时间成为最强大的军队。

  他们不再需要阵形,也不再考虑胜利,更不用考虑生存。他们和对手死缠烂打,用鲜血换取战友的逃离,打没了刀就用牙咬,抱不住对方的人,就抱住对方的马。哪怕是抱着对方的马蹄任其踩踏直到咽气,也绝不松手。

  黄土地上无数碎烂的尸体就象一张粘连的大网,死死地拖住虎豹营的脚步,几乎每匹马的马腿上竟然都挂着敌人的尸体,连步子都迈不出去,而石容海的部队,却在自己重骑开路的情况下,尾随着逃向后方,消失在这漫漫平原上,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那一刻,所有的战士都呆滞地望向远方,望着一地看不到边的尸体,心中麻木,却再不知身在何处。

  战场上积尸如山、血流成河,原野染成赤红。牵着肉皮血丝的头颅,在草地上翻滚;一段又一段的残肢,层层地散落、堆叠。。。。。。

  如此惨烈的景象,如此凶猛的一场大战,终于在这刻尘埃落定,每一个人,每一名战士都在同一时刻,在身心的深处感到了无尽的疲惫。

  远远地望着这一切,碧空晴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看躺倒在夜莺怀里昏迷不醒的浅水清,他喃喃道:“浅少,我终究是不如你的。没有你的指挥,我们甚至连一场歼灭战都无法完成。快些醒来吧,铁风旗。。。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