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一上午时间就这样过去,月亮湖也没去成,只能下午再说了。于是在村民的带领下,旅游团打道回府,一路上,大家还都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对接下来的行程,也更加充满期待。
到了村口的空地,那些小娃娃就再也按捺不住,手里的回旋镖开始纷纷发射,不过他们的水平嘛,只能用一句特别文雅的成语来形容:油梭子发白——短炼啊。
于是,小白就成了香饽饽,小娃子们就差点纳头便拜,跟着小白老大学习回旋镖了。
当然还有另一位高手——田小胖,只不过小胖子忙着张罗午饭去了,可没闲工夫陪小娃子耍戏。
午饭也挺简单,但是并不乏特色:主食是苞米茬子水饭,这个是苞米茬子粥煮完之后,再用水过凉,夏天吃着非常爽快。另外还有新蒸的粘豆包,金灿灿的,里面的豆馅儿也十分香甜。当然,要是小娃子们吃的时候,还可以再蘸点白糖,那就更过瘾。
菜肴方面,因为多是老人和小孩,所以也比较清淡:一盘咸鸭蛋,都用快刀切成两半,雪白的蛋清,深红色冒油的蛋黄,看着就有食欲。
黑瞎子屯今年的鸭蛋也特别好,因为有了水,鸭子又能在水里捞点小鱼小虾啥的,所以鸭蛋黄已经不是黄颜色,而是变成了深红色,这个,一般的鸭蛋是比不了的。
再有就是东北的大拉皮了,都是用粉旋子现抡出来的,当地叫抡粉皮儿。里面炸点肉丝,再拌上点青菜,吃起来滑滑溜溜,清爽顺口,小孩子最爱吃这个。
所谓的粉旋子也叫粉圈子,通常都是铝制的一个小圆圈,边沿只有一两公分,是专门轮粉皮用的。把淀粉调好之后,用勺子淋到粉旋子里,放在开水锅里轻轻一转,里面的淀粉汁儿就均匀的散开,遇热之后,很快凝结成一整张粉皮儿。然后用筷子把粉皮剥落,如果担心没熟透的话,就放在锅中的开水里稍微再煮煮,这时候,就可以抡下一张了。
另外就是炒了一盘山野菜,肉丝炒牛毛广,纯正的山野风味。所谓的牛毛广,是当地人的叫法,比较通俗的叫法就是“薇菜”,整个国际上都公认的“无污染菜”。
至于荤菜,则只有一道猪肉炖粉条,为了迎接这批游客,村里又杀了一口猪。饭菜都是在几家集中加工,然后再分配到各家各户,还真有点吃大锅饭的架势。
等上了桌子,大伙这才发现,原来肚子真是饿了,这一上午的活动量,算起来真是不小,所以吃着也格外香甜。
田小胖家里没搞特殊化,打回来的也是一样的饭菜,一样客不能两样待嘛。这一回,气氛更加亲近,毕竟小胖子认了干儿子,两家也算是干亲,关系可不一般了。
看到小丫、小白。甚至小胖叔叔都给小杨光夹菜,小胖墩童麟阁不免有些嫉妒,差点也磕头人干爹。
午饭之后,小憩片刻,就继续下午的行程,这一次,终于来到了月亮湖畔,湖水一碧万顷,水鸟翔集,令人赏心悦目,游客们又情不自禁地开始拍照。
下午的主题是体验渔家乐,经过前几天的准备,湖边又多出来十多条小船,都是临时采购的,有新有旧,在加上橘黄色的救生衣之类,一下子就掏空了黑瞎子合作社的所有资金。
村里的那些老人,原来多少都会划船,要是光指望包有余一个人,那得开大轮船才能装下这么多游客。
即便如此,十多条小船,也得轮班乘坐,来观赏湖光水色;剩下的游客当然也不闲着,村里安排了好几种捕鱼的工具,让游客们体验。
最没技术含量的就是下须笼子和下地笼了,扔到水里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也看不到水下的具体情况,所以游客们是扔完就跑,等收获的时候再回来。
最受欢迎的就是搬罾子了,这种捕鱼方式可谓是历史悠久,长盛不衰,因为它十分便捷,而且对技术要求不高,十分容易上手。
在一处流动的河汊子岸边,一溜排了五六架罾子,这是一种三四米见方的方形渔网,然后用四根竹竿或者细木杆分别扎在渔网的四角,四根杆子收拢到中间,撑开之后,下面就是渔网了。
再连接一根竹竿作为主干,再用一条粗绳固定在主干上,另外一端牵在手里,用以收网或者放网。为了方便拉拽,绳子上每隔一尺多远,还要绑上一截横木当把手。
如果是流动的活水,就基本不用下食儿,如果是静止的死水,那么要在渔网正中吊上点鱼饵,实在没啥鱼饵,吊个土豆子也成。
搬鱼的时候,先把罾网放进水里,隔个三两分钟,就猛的将渔网拽出水面,如果上鱼的话,就落在网窝中心,用长柄的抄子一舀,就把鱼舀出来放进鱼篓,然后继续放网埋伏,等待下一批猎物。
除了那些上了年岁的游客,剩下年轻的和小娃娃,哪见过这个,都争抢着要搬鱼,大伙轮流上阵,旁边的家属负责拍照。头上再扣个破草帽子,身上披上草编的蓑衣,就有点“孤舟蓑笠翁”的架势,很是上镜。
“别光顾着照相儿,咱们得弄上点鱼啊,晚上就指望吃这个呢!”包大吵吵扯起了公鸭嗓,他就搞不明白了,有啥好照的呢?
基本都照完相之后,游客们这才把注意力都放在搬鱼上,最关键的技术就是拉网的时候速度一定要快,否则的话,渔网面积有限,鱼儿就逃出渔网的范围,肯定是一场空。
于是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先上阵,旁边则是自家娃娃跟着搭把手,纯属是捣乱。
好在,如今湖里的鱼类还算丰富,基本上都网网不空,搬上来一网,如果网窝里有跳动的小鱼,立刻就会引来一片赞叹,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收获最多的就是鲫瓜壳子,银亮银亮的,在阳光下格外惹眼;当然,泥鳅也不少,这个以前都是喂鸡喂鸭的,不过现在成了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还有就是其他小杂鱼,如柳根子,麦穗子等等;也有小江虾,浑身白亮白亮的,长约一寸,这个可炒可炸,都十分鲜美。
想靠这个弄上来大鱼,难度有点大,除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游客们的兴致在于过程,收获看得并不太重,一条小鱼就能叫大伙高兴半天。
至于那些上了些年岁的老人,则安排的是垂钓。就是这钓竿简陋一些,就是柳条丛里面割回来的长柳条子,修理成一根棍,前头绑上线绳,拴上鱼钩,有的浮漂是买来的,比较标准,有些就是找了跟鹅毛翎拴在上边凑数。
“这个能钓上来鱼吗?”小胖墩的爷爷也是喜欢玩钓鱼的,自家的钓具不算多高档,也花了万八千块,当然瞧不上眼前这些粗制滥造的家什,纯粹是糊弄人嘛。
“俺小时候就是这么钓滴,那时候连鱼钩都没有,还是自个用缝衣服的针弯成鱼钩滴——”包大明白架上眼镜,慢条斯理地上好鱼食,然后把鱼钩甩进湖里。好不容易得闲,他也想过过钓鱼的瘾。
童爷爷当然不服:“兄弟,你要是能钓上来,我就吃喽!”
“钓鱼当然是为了吃滴——”大明白跟他掰扯。
“我的意思是生着就吃!”童爷爷也较上劲了。
包大明白眨巴眨巴小眼睛:“那俺得钓上一条老头鱼,老头鱼儿老头吃,老头吃完笑嘻嘻——”
说话间,鱼竿往上一扬,柳条子弹性差,直巴棱腾就被抬了起来,发出呼的一声,乐得童爷爷差点栽河里去:“兄弟,你这个棍子砸鱼正合适!”
话音未落,就见柳条棍子被大明白直接甩到身后,在岸边的草地上,一条鱼正欢蹦乱跳地使劲挣扎呢。
童爷爷眼睛都直了:这都能钓上来!
连忙凑上去一瞧,看样子还不到一斤沉,大嘴叉子,浑身布满花纹,后背上的鱼鳍也又长又密,格外惹眼。童爷爷也算老钓手了,却从来没见过这种怪鱼:“这,这啥鱼,看上去怎么怪模怪样的?”
包大明白慢慢悠悠地凑上来:“哈哈,运气不错,上来一条鳌花,老哥,今天咱们还挺有口福滴——”
“这边也有鳌花?”童爷爷有点不敢相信。都是东北人,当然知道东北的冷水鱼有“三花五罗十八子”的总称,其中三花之中,以鳌花最为珍贵。
鳌花是东北的叫法,要是放到南方,多称之为“鳜鱼”,最著名的,莫过于“桃花流水鳜鱼肥”的诗句。近年来,随着江河的污染,许多水域都失去了鳌花的踪影,想不到在这竟然能够瞧见。
包大明白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鱼摘下来,鳌花有刺,容易扎手,一边慢悠悠地说:“老哥哥,这个你就别生吃了,鳌花最好是清蒸滴。”
哈哈,好好好,我也过过瘾——童爷爷的瘾头子也被勾起来,开始下杆,或许是用着有点不习惯,或许是选的地点不对,甩了好几杆,却一条都没钓上来。
反观包大明白这边,则是频频上鱼,巴掌大的鲫瓜子连着串儿往上来,他嘴里还念念有词:“钓鱼嘛,其实还是很简单滴——”
你说气人不气人,童爷爷还就不信邪了,手擎柳条棍子,全神贯注。就看水面的鹅毛翎猛的沉入水下,童爷爷大喜,连忙使劲一提鱼竿,只听嗡的一声,鱼竿提起不到一米,然后就闷在那不动了。
“有大家伙!”童爷爷高呼一声,立刻引得人们纷纷往这跑。
只见水面哗的翻了个花儿,然后露出一个圆溜溜的小脑瓜,皮毛溜光水滑,呈现出青黑色,一双小圆耳朵,眼睛又大又圆,下巴上扎里扎撒的全是硬须子。
小家伙圆头圆脑的,样子看起来挺萌,其实野性十足,只见它两个前爪抓着一条大鱼,鱼嘴还扯着鱼线,显然是这条鱼在咬钩之后,又被它给擒住。
直接捧着大鱼凑到嘴边,凶巴巴地使劲咬了一口,然后大眼睛瞪着岸上的人群,好像在宣布:嘤嘤嘤,这里是俺的地盘,赶紧都给老子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