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杀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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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两黄金,成色足够,按万历年价钱,折算成白银有六百多两,按崇祯年价钱,也有五百多两。

  “谷国珍,这些够你们来京城么?”

  谷国珍一阵晕眩,凤阳守陵是个清水衙门,他没见过这么多钱。

  “皇上,末将不敢收!”

  “让你拿就拿,兵带到京师,便是大功一件!!”

  “是!”

  王承恩嘴巴张大,不可思议。

  皇上有多少钱,王公公是清楚的,外边说皇上装穷,他知道,那不是装,是真穷。

  内府入不敷出,金子是从哪儿来的?

  莫非皇后又去变卖首饰了?

  “谷国珍!早去早回!”

  九尺男儿竟有了泪花,颤巍巍接过黄金,朝皇帝叩头三次,转身而去。

  迎面撞见赶来朝贺的首辅陈演。

  谷国珍不认识陈演,守陵千户和内阁本没什么交集,陈演哼了一声,懒的和武将计较,元旦朝会,天子比臣子先到,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像是事先约定好的一样,在陈演进来的时候,陆陆续续有大臣进入大殿,百官像过街老鼠似得纷纷避开朱由检犀利的眼神,鱼贯而入,文官在左,武官在右。

  “元旦朝贺开始!”

  陈演微微上前一步,率先朝贺:“陛下英明神武,大明国运隆昌!”

  朱由检抬了抬眼皮,挥手示意阁老退下。

  六部尚书陆续上前,说了些同样的话。

  就像平日里一样,大家等着退朝,龙椅上朱由检忽然高声叫道:

  “礼部侍郎赵楚锐何在!”

  大殿鸦雀无声,一个油腻泛光的胖子上前向朱由检跪拜,满脸微笑。

  “朕决意恢复皇宫内操,还有,将凤阳守陵兵士调往京城,你,以礼部名义,即刻下达文书!“

  “皇上,这····”

  内操和礼好像没多大关系,而且他这个侍郎也没这个权力。

  “元旦朝贺,迟到一个时辰,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朱由检拔出鲁格尔左轮。

  赵楚锐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臣罪该万死!臣家中八十岁老母,中风瘫痪,每日在家中照料,颇为辛劳,昨夜子时才睡,因此今日起来晚了,”

  “赵大人不辞辛苦,躬奉老母,朕甚为感动,”

  朱由检脸上露出圣母光芒。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呜呼哀哉!”

  “尔有母遗,而我独无,郑庄公与朕戚戚焉。”

  的引用让气氛缓和下来,庄公是春秋时代的孝子,皇上欣赏孝子,礼部侍郎面色稍解,回头望向陈演,阁老面露赞许之色,微微点头。

  “然而朕听说,你家老母没有八十岁,且三个月前便已去世,”

  不等礼部侍郎反应过来,朱由检接着道: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当在家丁忧,不过,既然你已犯下欺君之罪·····”

  崇祯脸色阴沉,杀气腾腾道:

  “朕就特许你,下去侍奉老母,做一个大孝子吧!“

  “皇上恕罪,昨夜处理公务······”

  “那不是理由!”

  “砰!”

  一声沉闷枪响,屋顶瓦片被震裂,灰尘飞溅。

  子弹喷射而出,准确击中礼部侍郎天灵盖。

  赵楚锐像被铁锤击打一样,身体向后,飞出三四步远,重重倒在地上,从后脑勺流出大股鲜血。

  血流蔓延到众人脚下,群臣像炸群的马匹,撩起朝服,狂叫奔逃。

  王承恩有些心理准备,连忙叫道:

  “成何体统!都跑什么!跑什么!成祖爷显灵了!显灵了!奸臣赵楚锐,欺君误国,巧言令色,无君无父,该杀!”

  转身就跪倒在崇祯皇帝面前,五体投地,磕头不止,口中连称万岁。

  “皇上诛杀奸臣!杀得好!”

  榜样的作用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不过大臣们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慌乱稍定,有样学样,跟着王公公跪倒在地,朝鲁格尔左轮磕头不止。

  朱由检踢了踢倒在血泊里的礼部侍郎,确定已经死透,大声道:

  “礼部侍郎赵楚锐,贪赃枉法,欺君叛国,罪该万死!朕已派锦衣卫上门抄家!诚如王公公所说,成祖爷显灵了!太祖爷也显灵了!就在昨夜!”

  陈演脸色铁青,双手攥紧成拳头。

  “就在昨晚!太祖爷给朕这件神器,要朕诛杀奸邪,必要时候,可以像他老人家,活剥人皮!”

  “刚才这一枪,打得太过随意,这个赵楚锐,死的太便宜了!”

  朱由检将手枪举起,枪口指向陈演。

  “阁老,此物比三眼铳小,威力却比鸟铳大,千步之外取人首级,对付贪官污吏最是有效,”

  在阁老复杂表情下,枪口抵在了他天灵盖上。

  “嘭!脑袋就碎了!”

  陈演双腿瘫软,裤裆一阵温热。死神面前,人人平等,便是像他这样见过大阵势的权臣,这样搞也会吓得半死。

  群臣愕然望向朱由检,鲁格尔左轮手枪放射着死亡的光芒,熠熠生辉。

  “成祖爷没有骗朕!看看,看看礼部侍郎!看看他!看他脑袋碎了没有!碎了一地!!”

  百官之中不乏武将,对火器颇为熟悉,和皇帝手中那玩意儿比,大明军中火器简直就是屎。

  崇祯皇帝平日只会责骂群臣,无关痛痒,没想到今日竟敢当朝杀人。

  虽说有明一代不乏大臣被当廷打死,称之为文死谏,然而真正一心求死的毕竟是少数。

  ”成祖爷说,大明中兴有望,还望诸位为国尽忠!“

  “朕决意调凤阳守陵兵士入京,排查奸细!”

  “朕决意恢复中官内操,明日便开始!”

  群臣没人说话,他们对成祖爷赐予的利器胆战心惊,对发生皇上身上的剧烈变化瞠目结舌。

  “大学士,拟一道圣旨吧!”

  朱由检说罢,快步来到魏藻德身边,恶狠狠瞪着他:

  “若诏令出不了京城,你的脑袋也会和侍郎一样,嘭!你懂的。”

  魏德藻瘫软在地。

  “兵部的,出来说话!失踪的孙白谷,现在找到没?”

  孙白谷即为孙传廷,崇祯十五年战死河·南,不过朝廷一直没找到尸首,按照言官的说法,多半是投敌了。

  代行兵部尚书郭符甲上前一步。

  “回禀皇上,还没有。不过,”

  几个月前,因为孙传廷失踪,朱由检龙颜大怒。朝中都不敢为孙传庭说话,郭符甲与孙传廷交好,此时被皇上问及,也顾不上个人安危。

  “回皇上,臣听闻,孙传廷被贼军射杀,其妻投井而死·····”

  “悲哉!”

  朱由检大声道:“为国捐躯,忠勇可嘉,对忠臣,朕不能不闻不问,否则就寒了将士们的心,也会让流贼笑话的!”

  手枪重重砸在案几上,算是给孙传庭盖棺定论。

  “阁老,草拟圣旨,昭告天下,加封孙传庭为太子太傅,赏八十两黄金!!”

  陈演磕头领旨,面露出为难之色。

  “皇上,加封倒是可以,至于黄金么,咳咳,”

  户部尚书附和道:“皇上,为抵御鞑虏入关,朝廷筹集辽饷,从湖广,南北直隶税收扣下五十万两,现在京城已经超过三个月没······”

  朱由检没有说话,缓缓举起手中鲁格尔左轮手枪,看得众人心惊肉跳。

  “那不是理由!”

  扣动扳机,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爆响,皇极殿顶梁被打出个窟窿,纷纷扬扬的尘埃木屑从天空飘落下来。

  一缕澄澈的阳光穿过尘埃,洒在朱由检布满血丝的眼眶上,大殿之中顿时凉嗖嗖的。

  “国库不够,就从辽饷扣,以辽人守辽境,大谬!以后辽饷要减了!此外,京城官宦,所有人家仆人都减半,不肯减少的,就自己供给仆人衣食,朕不会再给你们出钱养人了!”

  群臣愕然。

  朝廷每年征收辽饷上百万,虽然没训练出几支强军,然而却是肥了这群官僚。

  只要能和辽饷沾边,基本都能从中分润,虽说在场大多数人都是饱读圣贤书的君子,然而关系到自己利益,就不那么淡定了。

  辽饷还在其次,皇上突然要大家减少仆人数量,这可算是杀人诛心了。

  按照朝廷规制,京城官宦勋贵,家中各有仆役丫鬟,数量从几人到几百人不等,这些人的赋税,朝廷自然是收不上来的,更要命的是,他们平日开销,全部由朝廷负责,到了晚明,京城仆役丫鬟数量达上万人,朝廷每年要花费数十万两银子养活这批人,受益却一文钱也没有。

  这样的蛀虫,当然应该清除,实际上,朱由检的前辈,万历、天启皇帝也想过从此下刀,然而终因阻力太大,最后不了了之。

  “皇上,祖宗之法不可违背啊!勋贵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如今卸磨杀驴,恐令人寒心啊!“

  “皇上,军国大事,不可如此草率,还请皇上······”

  “皇上,辽镇捍卫京师,为京城屏障,如今孙传庭秦兵覆灭,朝廷可用之兵,只此一支,臣闻多尔衮曾多次招降关宁军,若此时辽饷不足,恐重蹈孔有德旧事!”

  群臣你一言我一语,慷慨陈词,仿佛都是忠心耿耿的忠臣模样。

  朱由检耐心听众人说完,环顾四周,怒气冲冲道:

  “想投建奴就去吧,自李成梁驻守辽东,辽镇与周边走私贸易,侵占土地,私设关卡,辽镇兵士莫知朝廷,东厂缇骑难入辽东,辽镇俨然割据自立,祖大寿在辽镇,每年商税收入三十万两,土地收入八十万两,朝廷收入近半供给辽镇,耗费上百万两,他祖家、吴家到底花了多少银子给兵士,又花了多少银子用来打建奴!“

  ”从天启初年便开始喊着缺钱,吴三桂为购买名妓陈圆圆,耗费五万两,足够京营一个月开销,如此豪奢,当然会没钱,既然诸位如此厚爱关宁,如此为吴三桂说话,不如自己慷慨解囊,现在就向辽东捐些银子,几千几万两都可以!朕表示欢迎!”

  朱由检怒目圆睁,大臣们显然被朱由检充足的情报惊呆了,这和他们印象中那个迂腐顽固的崇祯皇帝很不一样。

  他们哪里知道这是朱由检凭借后世穿越者掌握的知识脑补出来,只以为这些情报是锦衣卫在辽东打探而来的。

  朱由检目光落在国丈周奎身上。

  这位算命出身的皇亲国戚,现在财富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国丈可否捐献些许家产,帮助吴三桂渡过危局?

  宛若滴水溅入油锅,听见这话,周奎脸色顿变,慌不迭道:

  “皇上圣明!去年臣将家产捐献一空,献出白银三千二百两,已经被掏空,皇上勿忧,臣,臣还有老宅一座,臣这就回去将它卖了,带领一家老小露宿街头····”

  “呵呵,这么惨吗?连国丈都要变成流民了,”

  他上前两步,来到周奎面前,盯着老丈人下颌那道精致胡须。

  崇祯十六年,朱由检募捐,周奎的确是捐了几千两银子,不过其中这些银子都是他女儿周皇后的。不仅如此,周皇后的嫁妆经由周奎之手后,还缩水不少,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叫吃回扣。

  “周爱卿,你是朕的家人,你要带家人露宿街头,不如把朕也带上!哈哈哈哈!”

  周奎脸色涨红,一时无语。

  有了周国丈开头,群臣也有样学样,也纷纷表示家徒四壁,难以为继。

  崇祯皇帝笑盈盈望向群臣,又看看他的岳父大人,感叹万分。

  国丈爷演技可圈可点,实属大明演技派,具备问鼎奥斯卡戛纳柏林大奖的实力,这样的人才,将来是要重用的。

  “朕的过失啊,是朕的过失啊,竟然不知国丈已一贫如洗,朕该赏赐你才是,李若琏!李若琏!“

  “末将在!”

  李若琏立即上前,准备拔刀,却被崇祯皇帝狠狠瞪了下。

  听说有赏赐,周奎斑驳如槐树皮的老脸像是忽然年轻许多,只要是朱由检赏赐,不拘多少也是钱啊。

  他双膝弯曲,跪倒谢恩。

  ”赏国丈爷半两银子!”

  闪亮的老眼顿时阴沉下去,接过黄豆大小的银子,拿眼角余光瞟向陈演,陈演假装没有看见。

  朱由检走到陈演身边,压低声音道:“陈阁老不准备捐一点吗?”

  陈演神色不变,也不敢朱由检,知识淡淡道:“臣家中老母病重,用度紧张,今日还准备向皇上借点呢?”

  朱由检哈哈一笑,被陈阁老这话逗乐。

  “昨夜成祖爷给朕不少金银,不知有几百万两,大明不缺钱了!”

  朱由检边说,边将金子扔到卢若腾脚下。

  “八十两黄金,赏赐孙家后人!由户部去办,”

  他又举起手枪,高声道。

  “今日朝会就到这里,朕现在要去拜谒祖庙,有想死谏的,可去金水桥跳河,朕不阻挡,不过要提醒一句,现在水很凉,不想死的,明日就早点来这里!朕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