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辽饷可以分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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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终于来了。

  大家避开朱由检犀利眼神,从皇极殿大门两边鱼贯而入。

  “元旦朝贺开始!”

  内阁首辅陈演率先上前,拖着鼻音叫道:

  “陛下英明神武,大明国运隆昌!”

  朱由检抬起眼皮,看了看陈演,示意他退下。

  六部官员陆续上前,说了些差不多的话。

  此时炭火燃烧正旺,温暖如春,站在后排的京官们打着哈欠,低声交谈着昨夜怡红院头牌的滋味。

  就在大家例行公事准备回家睡个回笼觉时,“嘭”一声响,朱由检拍案而起。

  “赵楚锐何在!”

  鸦雀无声。

  在众人注视下,一个外貌猥琐油腻泛光身着紫色官服的胖子上前两步,磕头跪拜。

  “臣赵楚锐,叩·····,”

  朱由检目光锐利,打断他道:

  “朕决意恢复皇宫内操,加强京师防务,将五百凤阳守陵兵士调回京师协防,立即着手去办!”

  赵楚锐愣了片刻,吞吞吐吐:“皇上,这····”

  内操和礼部本没多大关系,属于皇宫内务,再说募兵是兵部的事情,调集守卫入京,是要经过兵部商议,皇上复议,方可完成。

  “皇上是在说笑吗?臣礼部的官,怎敢染指兵部事务,再说·····”

  其他大臣抬头望向这边,隐约感觉气氛有些不对。

  “朕说的还不清楚吗?”

  赵楚锐连忙跪倒在地,回头望向陈演,陈演刚要开口替赵楚锐说话,便听崇祯怒道。

  “管不了兵部的事,那就说说你礼部的事!”

  “元旦朝贺,迟到半个时辰,按大明律,该当何罪?!”

  朱由检说罢,拔出鲁格尔左轮,开始朝里面装填子弹。

  “赵楚锐,据朕所知,这是你早朝以来第二十二次迟到了吧!”

  规定,大臣迟到一次鞭笞二十板,满五次一百大板。

  一百板子打下去,除非大汉将军下手留情,否则连全尸都没有了。

  嘉靖、万历、天启皇帝基本不怎么上朝,所以也不存在官员迟到的问题,即便是有,也没人过问。

  不过朱由检来了,事情就不一样了。

  “臣家中八十岁老母,中风瘫痪,臣在家中照料,昨夜子时才睡,因此今日起来晚了,”

  “朕问你,朝会迟到二十二次,该当何罪!”

  朱由检拍案而起,案几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

  “臣有罪,有·····当罚一百大板······”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来人!”

  朱由检挥手招呼两个大汉将军上前,两人有些迟疑,皇上今日举动,和往常很不一样,崇祯一朝,还没出现过早朝打死大臣的故事。

  “不必麻烦了,”

  朱由检缓缓拔出鲁格尔手枪,和颜悦色道:

  “赵大人不辞辛苦,躬奉老母,朕甚为感动,”

  “本朝以孝治天下,你有老母要赡养,朕却没有,呜呼哀哉!”

  “尔有母遗,而我独无,郑庄公与朕戚戚焉。”

  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大家耳熟能详,庄公是春秋时代的孝子,皇上欣赏孝子,礼部侍郎面色稍解,回头望向陈演,阁老面露赞许之色。

  “本朝以孝治天下,锦衣卫上报,你母亲病逝不过三月,你当在家丁忧,却在此口出狂言,不忠不孝,当去死!·····”

  “朕就特许你,亲下黄泉,去侍奉老母,做一个大孝子吧!“

  “皇上恕罪,臣有罪,昨夜处理公务······”

  “那不是理由!”

  “砰!”

  子弹击中礼部侍郎天灵盖。赵楚锐被铁锤击中一样,身体向后飞去,重重倒在地上。

  群臣像炸群的马群,各人撩起朝服,狂叫奔逃。

  王承恩长大嘴巴,他以为崇祯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来真的,莫名其妙就把一位五品侍郎杀了。

  “成祖爷显灵了!显灵了!赵楚锐,欺君误国,不忠不孝,该杀!”

  王承恩跪倒在地,磕头不止,口称万岁。

  “皇上诛杀奸臣!杀得好!”

  榜样的作用的是巨大的,尤其是在崇祯有把枪的情况下。

  朱由检踢了踢倒在血泊里的礼部侍郎,确定赵楚锐已经死透,哈哈大笑:

  “赵楚锐贪赃枉法,欺君叛国,罪该万死!朕已派锦衣卫上门抄家!诚如王公公所说,成祖爷显灵了!就在昨夜!”

  陈演脸色铁青,双手攥成拳头,赵楚锐是他的门生,现在就这样莫名其妙死了。

  “成祖爷给朕这件神器,就是要朕诛杀奸邪!”

  王承恩接过话头,附和道:

  “皇上圣明!只是这一枪打得太过随意,便宜了赵楚锐!应该将他剥皮填草!凌迟、挖心、喂狗!”

  朱由检微微一笑,看来王承恩很上道,转身将枪口指向陈演。

  “阁老,此物比三眼铳小,威力却比鸟铳大,千步之外取人首级,不在话下!”

  枪口抵在了陈演灵盖上。

  “嘭一声,脑袋就碎成豆腐脑了!”

  “皇上,皇·····”

  陈演双腿瘫软,裤裆温热,饶是他见过大阵势,也受不了这种刺激。

  群臣愕然,鲁格尔左轮手枪放射出死亡光芒,看得人心惊胆寒、

  朱由检踢了踢已经凉凉的赵楚锐:

  “哈哈哈!成祖爷说的没错!看看他!脑袋碎了没有!碎了!!”

  有明一代不乏有大臣因为政见不合,被皇帝当朝打死,称之为文死谏。

  明代文官气节普遍较高,文死谏对他们来说是很光荣的事情,不过真正求死的毕竟是少数,更别说像赵楚锐这样暴尸朝堂。

  “朕决意调凤阳守陵兵士入京,恢复中官内操!增强京师防御!”

  周围鸦雀无声。

  “大学士,拟旨吧!若诏令出不了京城,嘭!你懂的。”

  大学士魏德藻瘫软在地,连连磕头。

  “兵部的,出来说话!孙白谷找到没?”

  孙白谷也就是孙传廷,崇祯十五年战死河·南,全军覆没,朝廷一直没找到尸首,言官们上书说孙传庭根本没有死,投流贼了。

  想要收买人心,就不能不给这位孙传庭翻案。

  代行兵部尚书郭符甲上前一步。

  “臣听闻,柿园之战,孙传廷被贼军射杀,其妻投井而死,孙家一门忠烈,堪称悲壮·····”

  朱由检拍案而起,仰天长啸:“悲哉!为国捐躯,忠勇可嘉,朕不能不闻不问!”

  “阁老,昭告天下,追加孙传庭为太子太傅,赏百两黄金!!”

  陈演还没缓过神来,被朱由检吓了一跳,吞吞吐吐:

  “百两黄金,国库恐……”

  “那不是理由!”

  震耳欲聋爆响,皇极殿顶梁上纷纷扬扬的尘埃木屑飘落下来,子弹不知踪影。

  澄澈的阳光穿过尘埃,洒在陈演光秃秃的头顶。

  “去年的辽饷不是还有三百万两留置兵部吗,钱不够,就从辽饷里面拿。辽镇可以先缓一缓!”

  朱由检挥动手臂在空中一划,三百万两辽饷就这样被划走了。

  辽镇与建奴之间那些关系,说不清夜道不明,而祖大寿吴三桂手下那些军头们,有一个算一个,入关后都当了鞑子走狗,用大明百姓的鲜血染红自己的顶戴花翎。

  既然李自成就要杀到京师,多尔衮也蠢蠢欲动,那就让他们一起过来吧。

  “吴三桂总有办法的,他不是在辽东开商铺走私贩卖海货吗?老铁不差钱,”

  “告诉吴三桂,想要银子,就去杀鞑子!一颗建奴脑袋,赏两百两,去发财吧!”

  “皇上三思,辽镇忠于朝廷,不可·········”

  不等陈演说完,崇祯拍案而起。

  “忠于朝廷?怕是忠于银子吧!每年耗费朝廷百万辽饷,建奴非但不平,反而越来越猖獗,隔三差五入关打秋风,这他·妈就是忠于朝廷?当年袁崇焕说五年平辽,虽然最后被朕凌迟处死,好歹也是夸过海口的!这些辽镇将领连个广东佬都不如········朕手头紧,先打个白条,过两个月再给!”

  一众大臣像看怪物似得打量着他们的皇帝,很难相信这样不要脸的话竟会从朱由检口中说出来。要知道他们认识的皇帝爱惜自己名声就像鸟类爱惜羽毛。

  “吴三桂若是不满,就自己带兵来京城找朕理论吧!”

  周围顿时像炸锅一样,没想到皇上竟这样说话,众人相互看看,陈演清了清嗓子。

  “皇上,粮饷者,辽镇之命脉,人一日不再食,则父子反目,军国大事,不可儿戏······”

  “军国大事?不可儿戏?户部每年支付辽饷上千万,层层盘剥下来,最后到辽兵手中的又有多少?京官每年收受吴三桂贿赂为他说话者又有多少?至于盐铁茶叶走私的,这笔账朕就不说了!”

  “话说到这里,朕也不遮掩,京城官宦,家仆过万,人数众多,朝廷每年花费巨大,这笔钱,朕往后也不想给了,你们中间,豢养仆役超过百人的,从今日起,要么辞官,要么自己养活他们!!国库不会给你们一文钱了!都听到没有!”

  平地惊雷,字字诛心。

  群臣愕然当场,朱由检刚才这番话着实让他们震惊不已。

  嘉靖年间,辽饷剧增,至万历后期,竟然达到上千万两,占据九边军费大半。

  巨额军费之下,不仅没练出强军,反而让辽镇有个割据辽东的资本,而且肥了一群官僚,但凡能和辽饷沾边的官员,无不从中分润。

  官宦勋贵家中仆役丫鬟身上的各种赋税,朝廷是收不上来的。这些人的开销,也被巧立名目安在朝廷头上。

  明初,朱元璋厉行节俭,勋贵家中豢养奴仆数量寥寥无几,这笔钱也就无所谓,到晚明时候,勋贵蓄奴数量剧增,以国丈周奎为例,周府单是做饭的厨子就有三十多人。

  万历、天启皇帝不是没想过改革积弊,只是改革开始没多久,便因各种阻力,不了了之。

  “祖宗之法不可违!勋贵为我大明立下汗马功劳,卸磨杀驴,恐寒人心啊!“

  “辽镇捍卫京师,为京城屏障,孙传庭秦兵覆灭,朝廷可用之兵,只此一支,辽饷不足,恐重蹈登州兵变旧事!”

  群臣慷慨陈词,或是劝说或是威胁。

  “祖大寿、吴襄在辽镇走私贸易,私设关卡,东厂难入,俨然割据自立,祖大寿在辽镇,商税收入三十万两,土地收入八十万两,这些收入,可曾给朝廷交过一文?!辽饷耗费国家千万,他祖家、吴家又杀了多少鞑子!!报效了多少皇恩!登州兵变?他要是想投东虏,趁早去吧!”

  “吴三桂购买名妓陈圆圆,耗费万两,如此豪奢,想来钱不够用也是能理解的,诸位如此厚爱辽镇,不如慷慨解囊!支援一下,吴三桂必定会感恩戴德的!”

  这些知识,也都是朱由检在前世某些地摊史料上看到的,至于有多大水份,他现在也不关心。

  群臣都不说话,看来自己说的大部分都是实情了。

  朱由检目光落在周奎身上,这位算命出身的皇亲国戚,现在是京城首富,日子很是滋润。

  “辽饷不足,国丈可否捐献些许家产,帮吴总兵渡危局?”

  就像是一滴清水溅入了油锅,崇祯这话立即引起周奎剧烈反应:

  “皇上圣明!崇祯十六年筹集辽饷时,臣便已将家产捐献一空,献出白银三千两,家无余财;既然皇上开口,臣,臣还有老宅一座,臣这就回去把它卖了,带一家老小露宿街头,过几日天便暖和了,想来不会挨冻的····”

  朱由检哈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拍拍丈人肩膀:

  “周爱卿是朕家人,爱卿露宿街头,不如把朕也带上!朕在紫禁城住久了,该给大家挪挪地了,”

  周奎脸色涨红,跪倒在地,不敢说话。

  有了国丈开头,群臣也有样学样,纷纷表示自己家徒四壁,援助辽镇实在是力不从心。

  朱由检呵呵一笑,这样的场面他也不是第一次遇见,早有心理准备。他将鲁格尔手枪举过头顶,对准周奎脑袋,又很快收起来。

  丈人演技超群,实属演技派,具备问鼎奥斯卡戛纳柏林大奖的实力,这样的人才,将来是要重用的。

  “今日就到这里,想死谏的,去金水桥跳河,朕不阻挡,不过要提醒一句,这几日水很凉哦,不想死的,明日准时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