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寺门口,秦昆推着轮椅。
等了半个小时,许洋、武森然、霍奇、涂萱萱才走了出来。
薄西山,四个人出来的时候,神恍惚,眼底带着深深的怀疑。
“你是谁?”
这是许洋见到秦昆后,第一句话,很神经质的表,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秦昆瞅着许洋,像是看着一个煞笔。
“我是你爷爷!”
许洋一愣,这感觉似乎对了,又不太相信,继续问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哪?”
“临江市妇幼保健医院院长办公室,也就是你爸办公室。”
许洋眼圈一红,扑上来抱住秦昆,抹着眼泪:“昆哥!我差点就回不来了,这白龙寺有鬼啊!我、我在寺庙里见到我自己了,还差点被我自己给杀了……”
白龙寺的一切古怪,都是因为那钟声的原因,钟家的道术,让他都有些束手无策,更别说许洋这种普通人。
“那里的时间线是错的,不过你看到的最多属于幻境,对现实的影响不大。”
“大!怎么不大!!”许洋表非常凝重,手里提了一只皮鞋,“你看!”
“这不就是个鞋吗?”
许洋脱下自己右脚的鞋子,比了比,又仔细的闻了闻,臭味都是一样的。
秦昆一怔,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他见到三代陪天狗的鬼魂,已经刷新了自己超前的三观,但鬼魂对于蜃界,还说得过去,可是这鞋子是怎么出现的?为何还能带出来?!
武森然鼻青脸肿,递给秦昆手机,秦昆看到,里面有武森然和他自己的合影。
两个武森然,一模一样,全是鼻血满脸的模样,可是还很义气的搂着肩膀。
霍奇打了个哆嗦:“我也、我也见到……我了。和我一模一样的我,而且不止一个,好似时间线上,前一个我见到了现在的我,现在的我见到了下一个我。最后听到大钟垮塌的声音,过了好久,我才真正的醒过来。”
霍奇嘴唇煞白,已经有些濒临崩溃。当一个人的知识高度高到思考这个世界的本质的时候,如果思维狭隘,那离发疯也就不远了。
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60%的哲学家都是疯子,有20%在精神病院关着,另外15%成了神棍,剩下的5%已经自杀。
霍奇作为精神科医生,哲学硕士,离进去恐怕不远了。
涂萱萱看着秦昆的表,安静的有些可怕,在寺外一个无人看见的拐角,秦昆突然掐着涂萱萱的脖子,把她拉到了树后。
许洋、武森然一见,想要阻止,元兴瀚却拦住了他们:“先等等。秦导应该有自己的用意。”
树后,秦昆捏着涂萱萱,低声道:“你是谁?”
“涂……萱萱……”
“放!你瞒不了我!”秦昆对于某些味道,非常灵敏,比如阳气、比如气,涂萱萱上的味道,和他所认识的涂萱萱,不一样。
涂萱萱微微一笑,脸色有些可怕:“我是……最后一个,她没走出来,死在里面了,而我出来了。”
秦昆的手不由得一抖。
涂萱萱揉着自己的脖子,她卸下眼镜,美目通红:“秦导,我杀了自己……”
秦昆深吸一口气:“那都是假的。”
涂萱萱打开自己的相机,里面是另一个自己惨死的样子。脑袋开瓢,尸体倒在地上,长裙凌乱,脑袋下面,血迹蔓延流淌。
死不瞑目的照片,落在涂萱萱手里,梦魇一样,她惊恐,难以置信,不可思议,双手插在头发里,表有些濒临崩溃。
秦昆屈指,弹在涂萱萱额头。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被弹出一般,涂萱萱恶心多了一抹红印,疼痛让她的精神清醒了些。
“那你就好好活着,反正,你没死。”
秦昆和涂萱萱从树后走出来,武森然走上前一步:“萱萱,怎么了?”
他们都不知道,他们面前的涂萱萱,在命运的转折口,绕进了地狱,走出白龙寺的,已经是另一个涂萱萱。
二者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秦昆道:“经历了不怎么美好的画面,霍大夫,晚上帮忙开导开导。”
霍奇惨淡一笑:“我吗?谁开导我?”
霍奇说完,股上挨了凶猛的一脚,霍奇连滚带爬刹不住去势,一头撞在老树上,他回头看到踹自己的是个很老的老者,发怒道:“老头,你哪里来的!!”
刚刚踹他的,正是轮椅上坐的老头,已经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人。
老人嘴角歪斜,流着口水,眼神却依旧凌厉,他瞪着霍奇,霍奇突然心虚,目光转向一边。
半晌,老头磕磕巴巴崩出一句话:“老夫……开导你……”
老头的声音一点气势都没有,但霍奇再也不敢看那双眼睛了,心虚道:“开导就开导,怎么还打人呢……”
秦昆发现,霍奇眼底的癫狂征兆没了,变得正常了些,心中一松,不愧是葛大爷,斗宗的开导方式,还真是这么直截了当。
多了个凶狠的老头子,大家心底的恐惧莫名减少了一些,几个人朝着和秦昆一起的元兴瀚纷纷打听起老头的来历。
元兴瀚摸了摸鼻子,自己怎么知道他的来历?
“他和秦导看样子很熟,或许是秦导的前辈。而且,很厉害!”
元兴瀚想起葛战踹秦昆那一脚,放在正常人上,那已经不是厉害可以形容了。还有秦昆,被那么强悍的一脚踹飞,居然还活蹦乱跳的,这特么当代的捉鬼师,都是这种妖孽吗?
几人注意力终于彻底转移,对于一个老寿星的好奇心,绝对比大熊猫少不了多少,在元兴瀚这里打探不出什么消息,几个人厚着脸皮开始给葛战捏肩捶腿,一片讨好。
“老爷爷,您是秦导的前辈吗?”
“老爷爷,您也是捉鬼师吗?”
“咦?老爷爷,您老的子骨好硬朗啊!”
“老爷爷,你背后这个牌匾是干什么的啊?”
霍奇虽然是精神科医生,显然也受过推拿调理方面的从业培训,揉的葛战肩膀很舒服,葛战如同垂暮的老龙王,任凭几个毛头小子折腾着,看样子,还很享受。
“老夫……葛……葛战!”
葛大爷想抖抖龙威,报出大名,但中风后口齿不清,让他说话时添了一些喜感。
霍奇被踹了一脚,但那一脚好像给自己心底的霾全都踹跑,好像负能量被踹光一样,浑突然有种通透感,非常舒畅。
他讨好道:“老爷爷,其实我看您的中风能治好,要不要我联系几个朋友试试?”
“不……不要……没……没中风……”
秦昆无奈,嘴巴歪成这样还敢说没中风,那你这是中邪?
秦昆摘了涂萱萱的帽子戴在葛战的光头上,不顾葛战反对,又给他戴了一副墨镜。
“昆……你欠收拾……”
“这么大的太阳,我伺候你还不好?”秦昆道:“走吧,先吃个饭。”
一行人推着葛战的轮椅,悠哉离开。
不知为何,一靠近葛战,刚刚出来时,心底的惶恐、惊惧、逐渐弥漫的厌世感,莫名消退,仿佛这个老头上可以散发安抚人心的气息,让人非常舒服。
白龙寺外,殡葬一条街,突然出现了一位抽着旱烟的老头,老头戴着老花镜,看着秦昆:“小狗娃,吃啥好吃的去?带老汉一个行不?”
小狗娃?
这个称呼,太熟悉了,只是秦昆皱眉,我认识你吗?
元兴瀚突然发现,这个老头,不是花圈店的宁老板吗?
“秦导,我见过这个老板,不如我请大家吃饭吧……”元兴瀚发现秦昆似乎不认识对方,但自己认识,而且他觉得宁老板是个妙人,请吃顿饭,也不算什么大事。
只是,旱烟老头突然看到秦昆后,人群散开,露出那个戴着草帽、墨镜,口角歪斜的老头,脸色顿时大变。
“葛……葛……”旱烟老头的烟袋锅掉在地上,浑打了个哆嗦,咽着口水道,“我……我……今晚有事,先不去了……”
秦昆突然想起了一个年轻人,他30年前见过,当时杨慎死后,他们在符宗吃白事饭,有人给自己指过这个人。
秦昆和他没说过话,但脑海里两个面貌不断重合,虽然有了年龄的差距,终于合并到了一块。
“宁家主,好久不见,吃顿饭吧?”秦昆看到旱烟老头要走,开口叫住了他,微微欠了欠子。
旱烟老头发现秦昆认出了自己,而轮椅上的老头盯着自己,他打了个哆嗦,整个人快哭了:“葛师叔既然在,我就不打扰了吧……”
“宁……宁小子……看……看不起老夫吗?”
“没!绝对没有!”
旱烟老头有些驼背,听了葛战的话,立即立正,暗自苦恼……自己做的什么孽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