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李渊扣马图粮草 唐公中计失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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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的北风不停的吹过,卷起地上的树叶和尘土,让值守城门的军士睁不开眼。几个抱着白蜡杆长枪皮甲军士挤在城门洞里避着寒风,城门外不时的进出着衣着褴褛的百姓们,如无身带大件物品入城的百姓,军士们也懒得起身检查,只是直愣愣的看上几眼,只要不是突厥模样的人就行。此时地处与突厥交界处的榆林郡城虽未下雪,但气温已经骤降了很多了,

  在城门上方城墙上的一个隋军将领默默的看着进出的百姓。其实,此时的驻军并不比百姓强多少,冬装还迟迟没有下发,军营中的驻军们早已取消了操练,躲在军帐中避寒,或是三五成堆的聚在一块燃烧着木材取暖。每日没有荤腥的两顿吃食无法让身体产生出抵御寒冷的热量。

  距上次突厥骑兵袭扰榆林城周边乡镇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因为得到的消息较早,上次的袭扰并未造成多大财务损失,只是,城外的百姓纷纷迁入了城中。这位值守城门的将领看着远方一派萧瑟的深秋景象,不住的摇头。

  此时,身边一个持枪兵士悄声问道:“将军,你看突厥骑兵还会再来劫掠吗?”

  “应该不会了,突厥人已经来过几次均无功而返,且对我城池无可奈何,再来无益。不过,我榆林面临的最大困难却不是突厥骑兵。唉!”这位守城将领轻声叹息着说道。

  “是啊!将军。小人看这进城避祸的百姓人人面色发青,且都单衣无食,就算唐公心善每日粥济,但眼看入冬,今年仿佛比往年更加寒冷,就算不饿死,也会冻死啊!”就连这身边小兵都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也为榆林百姓忧心不已。

  “将军,快看前方官道上好似过来了一个商队。哇!好多马匹。”另一侧一个眼力非常好的的士兵突然大叫了起来。城门官赶紧抬头看向院方。

  “传令,放贩马的商队进城后立刻扣留全部马匹。”城门官厉声下令道。一侧的士兵听令后立刻跑下城墙向城门值守的官兵传令。

  同一时间,晋阳城唐公李渊宅邸。

  “嗣昌,前些时日你说的河东晋王杨广许诺送我晋阳粮食50万石一事,到底是真是假?怎还不见送到?”李渊在书房中满怀心事来回的踱着,突然问向一旁侍立的女婿柴绍。此时柴绍从京师回来多日了,早将与晋王杨广在五凤楼的一席话带给了自己的丈人李渊,不过当时的李渊并未将晋王的话当真。他心想,没来由那晋王会突发善心对自己施加援手的,其中并有算计。只是近半月来,北方突厥骑兵连续袭扰北三郡,三郡百姓为自保尽皆躲入城中避难。更有大量逃难百姓南下来到晋阳城中,加上晋阳城原有诸多难民,使得晋阳城压力突然陡增。每日开仓赈粮,使得晋阳府库渐空,原本今年天旱入库秋粮就少,加上北三郡连遭突厥洗劫,田中更是无收。城中几处赈粥处,粥稀如水,惹得饥民群情激愤,几近造成民变。今日在书房中除了自己的女婿也是智囊柴绍外,还有尚书令右仆射裴寂、内史令窦威和国舅爷窦抗三人在场,就为商议如今的民情事态。

  “岳父,那晋王杨广曾言今冬头道雪前粮食必到,那头道雪估计就在近两日间。想那河东之粮距此间必不远矣!”不知为何,柴绍还是相信那个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妻表弟,于是很肯定的对李渊说道。

  “哼!我看未必。”李渊相信自己这个女婿,但绝对不相信那个隋朝二皇子。

  “本王已经传令北三郡,但有河东贩马商队一律拦截,放人不放马!本王只要他那处粮食来换。哼!”李渊背过身去不看柴绍,狠狠的说道。

  “岳父不可呀!我晋阳与那杨广早有约定,互相善待各自商队,如今若扣押其马,必将引得河东对我关闭通往中原之商路,细算之下,得不偿失,请岳父大人三思呀!”柴绍在京城与杨二相识一场,虽见面不多,但心思缜密的他已经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妻表弟的性格,如若打破双方平衡,必将惹来暴风骤雨般的报复,那样的话,晋阳的发展空间将受到限制,于是出言对李渊力劝道。

  “嗣昌,本公计议已定,休得再言。”李渊猛地转过身来,语气很重的对着柴绍说道。柴绍听罢只得拱手向后退了几步,低头侍立不在说话。

  “唐公,下官认为那晋王所言的遣老弱及妇孺南下河东不失为上策,一则可减轻我晋阳流民众多无法赈济之压力;二则可择其强壮男丁编为我晋阳民军,派往北三郡协助驻军抵御突厥南侵;三则一嗣度过今冬危机便可让河东晋王放流民回返与留守我晋阳的民壮团聚。”国舅爷窦抗认为强征流民中男丁充作民军便是为人质,暂时奔往河东逃难的妇孺得了性命后势必还会回返与自己的丈夫或儿子团聚的。于是,他主张接受晋王的这个建议。

  “嗯----,玄真先生以为如何?”李渊听了自己国舅的建议后,一时间也觉得可以采纳,但他还是想听听自己第一谋臣尚书令右仆射裴寂的意见。

  裴寂见李渊问到了自己,略作思索后,上前一步说道:“唐公,那晋王殿下在河东和京师所作为,下官多有留意,此子可谓胸怀大志,所作诸事都一心为民,颇有其父当今文皇帝之风采。其在河东施行土地新法,土地所有权和使用权分开,使得百姓人人有其地,夏秋两季粮食皆得丰收,气象不同他处。又听得在那潞州建有河洛仓,囤积粮食数百万石,收留我晋阳南下难民并无压力。国舅爷所言虽可行,但我晋阳百姓入河东后,若被分散开来安置,则不利于明年开春后统一返回,唐公可派遣适当的官吏对暂时南下避难百姓进行管理,不可使其被打散开来。”

  “嗯,玄真所言极是。本王这就书信与那晋王,言明此事,免其无端扣留我晋阳百姓。”李渊觉得还是裴寂远见卓识,思虑的周全。

  “唐公,我晋阳虽然粮食欠收,存粮不多,但多年来积攒的铁锭确多。如今我唐军兵甲等军备物资库中多有囤积,数年来都无需再造。可调出部分铁锭与河东晋王多换取过冬粮食,也可让其善待我南下避难百姓。”内史令窦威上前说道。

  “嗯,文蔚此计甚妙!我晋阳几处铁矿每年所出铁锭已然有过剩之虞,就在此时取出部分,换取河东粮食,正所谓各取所需也!文蔚先生,此事就交由你去办理,当以换取百石冬粮为宜。”李渊此时心态也逐渐放松了下来,似乎起先困扰自己的难题已经逐步解开了。

  “岳父,拿被扣的马匹-----”见岳父脸上有了笑模样,柴绍赶紧又提了一句老话。

  “嗣昌勿忧,粮到本王自然放还河东马匹。只是,我晋阳军中也缺战马,这个嘛----文蔚先生也可取出多余铁锭兑换些河东的战马,留作我用。”

  “是。”窦威连忙答应了下来,然后回头看了看柴绍,两人低头苦笑不已。柴绍心想,但愿此举不要激怒了晋王,看来自己还得私信一封给这位表弟,分说下这件事情,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不要作出一拍两散,收回承诺的过激行为才是。

  果然如柴绍所说,晋王赠与的那50万石粮草的车队在第二日午后抵达了晋阳城。柴绍得到消息后亲自到城门迎接,此次押送粮食到晋阳的将军是金甲和童环二将,柴绍自然认得。

  见到柴绍亲迎,金甲上前便责问道:“柴公子,你家为何私扣下我河东战马?据我河东商队传话,此番被扣战马多达8千匹,这是何意?”原来,被扣战马商队的郑家人在急奔河东报信路上正遇到押粮北上的金、童二将,见是自家将军,便急忙上前将战马被扣一事告知。金、童二将听后大怒,便带上这郑家商队的人,重返晋阳,要他们做个见证,好向这唐公李渊讨要马匹。

  柴绍见问此事,当即面赤。只得将自己岳丈的想法如实告知二人。金、童二将听后,苦笑不已。想那唐公并非要强占自己的马匹,只是为了粮食耍了些小心计而已。

  “想不到唐公身为一镇藩王,竟使得如此心机,也是难为他了。不过,只要条件合适,也不无商量的余地,只是忒小气了些!”童环气得不住苦笑。

  “也罢,柴公子,我二人也不在此地久留,这50万石粮食缴契后,可顺带将唐公的回书带回面呈我主。”金甲无奈的说道。

  “二位将军既然已到,无需着急返回,且多留一日。今晚柴某作东,请二位将军务必赏脸一聚,柴某也有书信托二位将军一并带回。”柴绍陪着笑脸对二人说道。

  “既如此,我二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今夜就在驿站过一宿,明日午后拿书反转河东。”金甲见柴绍放下身段有意交好自己二人,他本身也是自己主公的至亲,便不再与他为难。

  第二日中午时分,金童二将的运粮车队上全部装载了铁锭,按照唐王内史令窦威的说法,原本应该返空回程的车仗上搭载了可换足百万石粮食及5000匹战马的沉重铁锭。有河东晋王的近万匹战马扣押作保,李渊并不担心晋王杨广会扣下铁锭不发粮草,故先将就河东的运粮车仗直接先将足量的铁锭一并带回,只是加派了500唐军随行护卫而去。

  让杨二最希望看到和得到的北三郡和晋阳城避难百姓总计有35万人,开始在李渊的国舅窦抗和大臣裴寂的张罗下陆续开始向南边的河东郡迁徙了。

  只是他们君臣都未曾想到,这数十万的百姓入了河东郡后便再无可能返回原籍,甚至其苦心招募的精壮民兵也纷纷逃亡河东。这直接导致山西晋阳李渊属地人口锐减,土地荒芜,不亚于遭受了一场严重的兵灾洗劫。至此,李渊势力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对河东郡造成威胁。这让杨二无需担心来自北方的军事威胁,可一心图略洛阳中州等处了。

  一场草原初雪,终于飘飘洒洒的从天而降了。

  不懂事的孩童们就像是过节一样开心的在广袤草原上追逐嘻耍,一个个黑中透红的天真面颊上蒸腾出热气,手中端着母亲刚从母羊身上挤出的还冒着热气的羊奶咕咚咕咚的喝着。一些青壮牧民挥舞着手中的弯刀,三三两两的在草原上驰马狂奔着,不停的挥刀劈砍着一根根木桩。

  不远处是一个大型毡包,外面有几个配着弯刀的草原士卒在来回走动着,一言不发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毡包厚实的兽皮门帘关的密密实实,里面巨大烛火发出的黄色光芒在夜空中格外醒目。毡包里烧着炭火,火架子上正烤着冒油的羊腿。一个健壮的男人正在用手中的解手刀片着烤熟的羊肉就着手中的美酒吃喝着,围坐在他身边的是4个草原上贵族打扮的中年男子,在仆佣的伺候下,也各自端着酒在喝着,相互间不断小声说着话。。

  “达利特,那隋朝皇宫之中真的是一片平静,波澜不惊了么?难道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极度难缠的晋王就这么主动退出储位之争了吗?”正在片着羊肉吃的中年草原汉子脸色极度阴沉,边吃边小声而又阴冷的问道。

  “回禀大汗,小的奉命出使隋朝,原本那隋朝皇帝两子为争储君之位势同水火,眼看太子储君之位即将不保。逼迫太子党人铤而走险,联络本使铤而走险欲用刺客谋杀晋王,一旦成功,隋庭将剧烈动荡,甚至极可能出现太子杨勇逼迫隋皇退位之举。不料,那晋王竟然有高人从中搭救,极侥幸逃得性命,刺杀之举功亏于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