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安最见不得这种情形,扶住墙壁,悲伤的不能自已。
如果说战争让人感受到的是冷酷与无情,那么眼前的场面则是人间惨剧。
人类难以消弭战争,但是平民不应当沦为战争的牺牲品。
此时也没有战俘公约,同样也没有人权组织,对于蛮荒的部族来说,俘获的人群就是奴,和牲畜同等价值的存在。
方书安是从文明世界回来的人,自然不会与令人为奴的事情有同感,更不会将人类哪怕是俘虏的当作两脚兽。
幸好,大明是当时文明开化程度最高的国度,极少会发生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
那些死去的人们啊,你们不会白白死去!
你们将会长眠在这片土地上,见证辽东乃至整个东北在大明治下崛起的历程!
正在他想的出神,蓦地感觉后颈一凉,抬头看时,雪花已是漫天,熙熙攘攘的落在人间。
下雪了!
战争结束,赫图阿拉付之一炬,该般的东西已经搬上车,该拉走的战利品也差不多。
负责运输的商队来的速度很快,他们和后勤车辆一起担负起运输任务。
当然,他们也不是免费劳动,不少东西,尤其是士兵的战利品,都是直接结算成货币。
若是嫌带着钱不便,更是可以将其寄存在商家处,领一张票据之后到沈阳城甚至是京城拿回钱财。
这样一来,大大减少士兵的负重情况。
无论怎么说,都要比戴在身上来的方便。
孙传庭找到方书安时,他正在面对着交接财物的士兵和商队的帐房发呆。
孙传庭会以为他是初次见到残忍场面带来的后遗症,便轻轻拍着他肩膀。
“书安啊,人生在世,有许多鲜衣怒马之时不假,但也会遇见各种各样让人难以释怀之事,我知道你难过,但还是需要开解自己。死者已矣,为将来计,能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才是我辈应当执行之事。”
他说的情真意切,方书安也不好说什么,之事顺着他叹口气说到,“你说的对,死者已矣,愿将来我大明子弟,再也不会遇见此类事情……那么,孙兄找我何事?”
“制台大人找你,说是有些事情要和你商议。”
“哦?”方书安想了片刻,其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现在急着来找他,自然是针对逃走的女真人问题了。
大帐外,孙传庭知趣地停住脚步,没有跟随,冲着他微微一笑,后者回以善意的笑容便走了进去。
孙传庭虽然时常参与议事,但是真正的秘密还是不方便让他知道。
果不其然,里边只有李怀信与贺世贤两人,其他人包括两位总兵都不在。
“见过李将军、贺将军。”
方书安恭敬的行礼。
“好了,莫要装腔作势,此番战功,你当居首,再如此谦逊,可不像平日的你。”
“制台此话,小子……嘿……还真不知晓该如何回答,您就别取笑我。”
方书安其实脱裤而出想来一句,“是什么让你有了这种错觉?”但是想想两人身份,还是赶紧换了句词。
好容易看见他有难为情的样子,两个家伙哈哈一笑。
“好吧,你既然不愿居功,老夫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但是实情仍然要写信告知阁老……”
“如您所愿,小子听您的。”
“你个滑头呀,算了,不说你了。情报传来,如你所料,建奴逃亡东方,仍在聚集人手。至于黄台吉,果然是向东北方向逃去,前往海西部的地盘。”
“马制台那里?”方书安问道。
“自然是马林那里。”李怀信停了一会,似乎是思考什么,“马制台与我同级,自有经略亲自协调。不过,咱们真的就不去追击了?”
李怀信还是无法放心,虽然熊廷弼的意思他听得明白,放女真残兵逃走,最好向东北方向赶去。
但是两万骑兵,还是正黄、镶黄、正白三个能战的旗。
虽然正黄旗和镶黄旗都削弱的厉害,却仍然是百足之虫啊。
“既然经略如此安排,我们踏实等上三天再行追击吧。毕竟经略有着他的打算。最关键的问题,其实您不用问我就清楚,若是咱们真心要围困那两万人,能围住么?”
方书安的话,像一道闪电,点亮他的胸膛。
可不是么,虽然他们将八旗兵从六万杀得只剩下两万五,但那些剩下的都是熟悉过明军作战套路的对手。
并且可都是百战精兵,即便当时真的在赫图阿拉决战,都不见得能尽数剿灭。
明军人手不少,但是要围城,还是差了些。
围城围不住,便只能放其出来在野外。
女真逃出去的可都是精锐骑兵,明军将近十万大军的数目是不少,想要追击两万多辽东最好的骑兵,至少也需要相应的骑兵再行。
但是他们手上现在的数目和质量,却是不够的。
综上来看,尽管明军是有意放走女真人,但是他们除却放走,还真找不到更为有效的办法。
方书安解释完之后,李怀信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尽管他知道熊廷弼的策略,也知道自己其实做的很成功。
但是,在潜意识里,他始终认为是有机会全歼八旗兵。
直到方书安一番分析,才将问题看得透彻。
他们打掉那些人,虽然战力不俗。但是比起逃掉的几个旗,战力到底差上一格。
真正的对手,正是逃掉的那一部分。
现在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把握全歼之时,才能放心。
“好吧,那就踏踏实实是等着,将事情料理完之后,我们马上开拔!”李怀信说完,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还有另一件小事,你随我去另^_^安和李怀信、贺世贤移步另一个远一些的军帐,这几个军帐与其他的区别明显。
掀开帘子,就着灯笼的光亮,方书安看到军帐正中柱子上绑着一个穿着女真传统服饰的女子。
李怀信上下打量,一旁一个锦衣卫小旗急忙将灯笼凑的近些,女子身量不低,骨架也较汉人女子宽大,容貌秀丽,一双灵动大眼怒视眼前众人,只是口齿流涎,明显被人卸掉下巴。
李怀信点头示意,小旗随手托住女子下颌往上一带,军中自有通晓女真话的通译,对女子进行讯问。
过了一会,通译直摇头,对李怀信拱手道:“大人,此女只辱骂我等,并不回答小人所问。
贺世贤怒道:“直接将她砍了就是,不过就是一个寻常女真泼妇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