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黄台吉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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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晃晃肩膀,感觉到胳膊还是自己以后,似乎伤痛不存在,云淡风轻地笑道。

  “有什么打紧,军人么,马革裹尸才是最高的归宿。”

  说着,他停顿片刻,继续道,“不过,那女真蛮子当真厉害,我大明边军之中,可没有人有此等战力。”

  看着众人点头,刘綎捋着胡须,想起从前。

  “若是比起来,不管是在潮鲜、播州、广南,都没有遇到过如此强悍的对手。这些白山黑水出来的蛮子,着实可怕!”

  刘綎纵横南北东西,抗倭、平叛、镇守国门,他交手的敌人不计其数。

  相比之下,女真确实是大明遇到最强大的对手,当年的蒙古毕竟是日薄西山,一年不如一年。

  但是女真不一样,他们有着金国的过往,也紧紧跟随着中原文明,甚至在冷兵器发展上占据上风,正在逐渐走向战力巅峰。

  仔细检查之下,刘綎的伤不算特别严重,但是养好仍旧需要时间。

  幸好现在辽东已经入冷,天气渐渐变凉。

  发炎化脓的可能性也在渐渐变小,若是炎炎夏日,万一有炎症,在没有特效杀菌药的大明,绝对是灾难性的后果。

  想到此处,方书安就有些后悔,他应该在战前将高浓度医用消毒酒精蒸馏出来。

  没有抗生素,有些有效的消毒措施,也能大大提升明军伤员的生存率。

  尤其是那些不过是受了伤,不影响下次作战的士兵。

  若是任由炎症发展最后成为脓毒血症,只会白白牺牲。

  只要能够生存下来,在经历过如此高强度战斗之后,都将成为以后作战的主力。

  日常训练再好也不如实战,何况是世界上难度最大的和女真之间的战斗。

  可以说,经过女真的洗礼之后,这些老兵能做到横扫天涯!

  方书安看着远处冲天山火,眉头紧皱,此时山风呼啸,借着风势,山火仍在蔓延。

  此时辽东的植被要比后世茂密的多,山火有多可怕,方书安自然知道。

  幸好已经派人去清理了大片林地,制造出隔离带,防止山火向南蔓延。

  若是没有此番措施的话,说不定山火能一直烧到抚顺关。

  至于向北,风向并不允许,但是如果最终发生的话……

  方书安管不了那么多,打仗不是请客吃饭过家家,有些事情,只能任由其发展了。

  空中的云层愈来愈厚,辽东的天气一日多变。

  闹不好,说不定第一场雪就不远了。

  此事不能马虎,必须加快进度。要赶在第一场雪之前解决辽东战事。

  否则,大雪落地,战事必须暂停。

  等到冰雪消融,就是来年春日,平白给女真一冬天休养生息的时间。

  明年他们有了对付火药弹和明军阵法的经验,仗就更加没法打了。

  必须加速解决界凡城的战斗!

  好在,追击八旗兵的军队已经出发。

  尽管前锋损失很大,但是明军人数众多,依旧有人轮换进攻。

  退下来的伤兵,一部分去休养,一部分去接替原本驻扎在几座城的守军。

  由他们轮换作战,熊廷弼并不打算给奴儿哈赤喘息的机会!

  ……

  ……

  百多里外的玳岷关,此刻尚未收到代善战败的消息。

  黄台吉率领的军队驻扎于此,等候下一步指令。

  不知何时起,建州女真地盘上修筑了不少喇嘛庙。

  奴儿哈赤更是请人从科尔沁草原将大喇嘛曩苏请到了赫图阿拉,并且还曾大摆筵席,向其请教佛法。

  一时间,建州女真贵族家中都摆起了佛堂,到达赫图阿拉的喇嘛也是越来越多。

  黄台吉军帐,新军情尚未传递之前,他们就没有着急向界凡城进发。

  众将士不明白,为何反而就地扎营,不知在等着什么。

  中军大帐,大喇嘛曩苏闭目讼念着经文。

  黄台吉静坐一旁,俨然一副修行者模样。

  夜已经深了,一旁侍奉的小喇嘛,头时不时的顿挫地打着瞌睡。

  黄台吉一声叹息,睁开双眼,曩苏停止诵念,说道,“贝勒的心终究是静不下来啊。”

  黄台吉摇摇头,从袖子里取出一方帕巾,擦擦头上的虚汗。

  前些时日不知为何,竟然病了一场,算起来他戎马多年,还不曾像近日一般难过。

  也就是这两日,才见好转。

  “我大金与明军即将决战,决计是不敢轻怠的,上师可否教我?”

  曩苏微微一笑,“贝勒可知我为何来建州部?”

  黄台吉愣了片刻,才道,“父汗请您来我大金传教……”

  谁知,曩苏并不说话,只是摇头。

  见状,黄台吉又是错愕,便作揖道,“还请上师明示。”

  曩苏还了一礼,才说,“贝勒错了,你父汗请我来,所图甚大。若是只为传教,何需请我,自然有人愿意。

  十余年来,我踏遍藏、蒙、女真各地,所见也只有女真一脉欣荣景象。藏蒙贵族腐朽不堪,耽于享乐,不可雕琢。

  我在科尔沁故意放出风声,便是等你父汗前来,现在我部众早已遍布藏蒙各地,假以时日,想必也能有派的上用场之时。

  此战虽凶,但凶中有吉,贝勒无需多虑。”

  听着他说的虚无缥缈,黄台吉仍旧忧虑。

  “代善若坚守界凡城不出,明军想要破城,必要付出代价,就怕他急于立功,中了明军诡计。我总觉得明军此次来者不善,之前德格类死的不明不白,我便察觉出有些许异常。

  但父汗已听不进我的话,此前我连番布置均被熊廷弼化解,就已失去信任。”

  曩苏默然,从怀里掏出几枚刻着梵文的铜符,随手洒在跟前,几次之后,双眉紧皱,过了一会儿,突然勃然变色,起身向帐外走去,临出大帐止住步伐。

  “贝勒准备应变吧,唉,不该啊。”

  说完便大步冲入夜色,清醒过来的小喇嘛紧追几步,瞬间也不见了踪影。

  黄台吉能看懂一般卦签,却不懂大喇嘛的卦象是何意。

  但是看曩苏的神态,分明是遭遇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

  难道,明军当中也如同传闻中一般,来了什么了不得人物?

  不然,怎能让纵横万里的曩苏如此仓皇且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