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否认已经说明了些许问题。
“没有指示,没有援兵,不合常理。若是刘老将军,那另当别论,他战功赫赫,无需证明什么。李如柏多少分量,您心里恐怕和明镜似的吧。”
熊大没想过要瞒他,稍微推敲过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大战到来之前,居然同意某一方面军队打着骚扰的旗号全军出战。
即便是骚扰对方,有个千人队伍都算多,一般是百人小队骚扰粮道或者后勤。
这可倒好,直接两万余人出动。
“不错,老夫是想用失败来麻木建奴,让他以为明军不堪一击,示弱于敌。否则,要是真躲在赫图阿拉或者山林里转圈,大军拖不起,朝廷给的压力会愈发变大,说不得便重新换一位经略到此。”
熊大说了一会,目光转向星空,似乎是在呓语般,“谁曾想李如柏如此只不中用,老夫只想他失败之后交出指挥权,可不曾想着全军覆没!”
这一点方书安同意,任谁也不会想到出身将门,跟随李成梁、李如松东征西讨的二弟,竟然怂包如此。
难怪当年李如松宁可更多时候带着李如梅,也不带这位祖宗。
“如此一来,算是打破老夫计划,不过秦良玉到来,弥补了兵力不足。莽古尔泰战死也不在我预想之内,现在建奴就是想远遁,也要掂量一番,他以后是否还有脸面回来。即便回来,还能否和此前一样号令其他部族。”
熊大顿一顿,继续道,“失去理智的人可怕,失去理智的人也可怜,比如莽古尔泰。女真当中失去理智的人不少,但黄台吉不是,即便建奴怒火攻心,黄台吉也会绝对的冷静。”
这样的人才可怕,真可怕。
熊大已经意识到,唯一能成为他对手的不是建奴本人,而是更有战略眼光的黄台吉。
说来也是,如果没有黄台吉运筹帷幄,或许女真还是在辽东割据当草头王,哪有机会入主中原。
不过可惜了,这一世,他一生的对手熊廷弼一时半会都将盯着他,后边更有超越四百年见识的方书安。
星光依旧在眨巴着眼,看尽人世变换,但是星空下的两人渐渐从辽东战场畅想到北大荒屯田,再到草原问题、西北问题。
熊廷弼越听心里越发害怕,眼前人绝对是上天赐给大明的礼物,只要他能够安稳的进入朝堂,不被党争所阻碍,定然能让大明盛世延续。
但是,不被当成所阻碍,本就需要极大的能力和心力。
这也是步入庙堂之高所有人要面对的事情,他自己正是发觉没有足够心力来应付,所以才会放羊一般的对待朝堂之事,只想一心做实事。
奋斗十余年才知道,想要独善其身,何其难也。
熊廷弼不知道之前那些孤臣们是如何成为首辅,但是他相信,眼前这个少年,定会比别人做的都好!
……
……
宿醉并不好受,尤其是提纯技术落后的大明。
经略衙门存在于战区,自然没有三蒸三酿的好酒。酒质大约便是黄酒的水平,虽然浓度不高,但是后劲十足。
喝醉黄酒的人最有感受,因为里边杂醇油含量多且杂,形成的头痛恶心宿醉感也更加强烈。
熊廷弼没有出门巡视军队,等着与众人吃早饭。
话是这么说,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经略是有什么话要说。
果不其然,进些东西止住饥饿后,熊廷弼便笑眯眯的看着众人。
“诸位,说说你们有何打算?”看得出来,熊大很在意四个年轻人,当然最重视的还是方书安,可惜此人不是他所能掌控的,所能做的便是希望他能堂堂正正的成为大明的希望。
孙传庭第一个站出来,“经略,在下思索数日,与其去考劳什子进士,不如留下来报效国家。不管朝堂还是军阵,都是为大明、为圣上、为子民做事。”
卢象升也跟着站起来,“孙大哥说的事,我等自小习武,为的便是有一日能马革裹尸,还望经略应允!”
李尽忠被二人慷慨陈词所感染,他自己说不出如此漂亮的场面话,也站的直,说一句,“我也是!”
扑哧!
原本庄严神圣的场合被他这么说一句,变得充满了欢乐。
方书安看他的眼神也渐渐忍不住了,说好的严肃气氛,怎么突然变得沙雕起来?
熊大满意的看着三人,端起手边的粥爽朗大笑道,“都是大明好儿郎,来,粥代酒,饮胜!”
放下粥碗,熊大擦擦嘴道,“伯雅、建斗,你二人自小文武兼修,心中早有家国,难能可贵。不过……”
他斟酌后继续,“不考进士,只当武将,了不起是个带兵的将军,还被人瞧不起。若是有功名在身,可是出将入相,大明此刻是烈火烹油,表面上光鲜,实则危机四伏。
若是你们能在朝治天下,在野平四方。那才是我大明好儿郎。去吧,辽东有老夫,一时还撑得住,等到你们高中,若是不愿在县里堪磨,修书一封,老匹夫我将你们带来便是。”
熊廷弼如此一说,原本慷慨激昂的两人更是豪情万丈。
看看,熊经略哪里是炮仗?哪里不懂人情是非?哪里是个莽夫?分明是个劝人向学的好前辈。
当然,还剩一个李尽忠,熊大拍拍他肩膀,“你啊,牛犊子一般,又是将门出身。若是在老夫麾下磨砺几年,不敢说你能到多高位置,但是保不齐将来又能出宁远伯!”
李尽忠虽然此前一直心甘情愿的当纨绔,那是苦于没有太好的门路,他父亲去的早,李家在李如松故去以后被朝廷忌惮,除去早年进军营的子侄,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合适的机会了。
眼下熊大开口,焉有不允之理?
只是,李尽忠长了个心眼,默默的看看方书安,此番举动倒让熊廷弼哈哈大笑。
“你看我作甚,自己的事情,自己拿主意便是。”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