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并不知晓,浔阳镇来了位黄袍老道,不仅是他多年追寻的修行人物,还是张锁儿的师父。
若是知晓,只怕会心生波澜。
不过此时的他,更多心思却不在这事上面。
陆老八快不成了。
甚至陆玄都还没来得及去镇上见张锁儿,陆老八一夜之间,便已经是弥留之际。
自他倒下,村子里就有不少人来看他,陆玄也让人给陆成等人带去了消息,不过现如今都没看到人来。
对此陆玄有些失望,只是却也不好说他们的不是。
可他看陆老八憋着一口气,始终咽不下去,心里也是有些不太舒服。
“老八,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跟哥哥我说。”
陆老八的屋子里,陆玄和陆英就坐在床边。
余下几个后辈,也都伺候在屋里。
陆玄握着陆老八已经有些浮肿,能见许多暗斑的左手,低下头去,在他耳边问道。
陆老八此时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嘴巴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不一会儿,话没说出口来,嘴角却流出了口水。
看得陆老八这模样,陆玄还没说什么,一旁的陆英却是有些受不住了,眼眶一红,手一捂嘴,忍不住别过了头去。
陆玄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神情,只是小心的帮陆老八擦掉了嘴角的口水,随后勉强笑了笑道:“老八,你别急,我记得你说的,等你去了,把你的骨灰撒到江里头,放心吧,就村口,还能看到你家,你看怎么样?”
陆玄这话一出,陆老八起伏的胸口眼见的平复了不少。
“嗬嗬……”
“阿云他们都是你的后辈,以后烧纸钱也少不了你的一份,陆成那些孩子不成,这不还有阿云他们嘛,你就安心吧!”
“嗬……”
随着陆玄这话出口,陆老八喉头一动,胸口瘪了下去,却是已经去了。
“呜呜……”
一时间,屋内几个女眷都是忍不住抽泣起来,生离死别,又是一位望重的亲近老人,难免悲从中来。
几个汉子好些,却也能见眼眶微红。
都是陆老八看着长大的,情分着实不低。
“......好了!阿云,大牛给你们八公好生打理一番,你八公的心意你们都听得了,也不必什么棺材,阿云,这几日你便帮你八公守灵!”
一番吩咐,无人有什么意见。
陆老八孤家寡人,培养的几个后辈如今因为张锁儿之事已然疏远,便是陆英,也不觉得周云守灵有什么不妥的。
“......舅舅,陆成那几个人,还要不要通知?”
走出了房间,周云再去准备给陆老八打理后事之前,问了一句。
“叫人把消息带去,他们和老八的事情,与我们也无多少牵扯,再怎么我们也不好帮老八做什么决定。”
陆玄微微一叹:“老八心里其实不怪他们,只是与自己置气罢了,多少也是数十年情分,如今老八去了,想必还是希望看到陆成他们来看他的。”
“你只让人说老八不在了,旁的也不需多说,来的自然会来,不来的也不必在意。”
“我明白了。”
周云闻言,也不多问,他也明白陆老八的死,对于陆玄来说或许不是什么好接受的事情,说起来陆玄年纪比陆老八还大上几岁。
周云也不知陆玄所得机缘,难免多想了一些,甚至也想到母亲陆英身上,也是不由摇头。
“对了。”
陆玄想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啊?”
周云正要去拿家伙什,听得这话转回头来。
“罢了,没什么……”
陆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他本想说让周云好生安抚陆英,只是仔细想想,妹妹陆英比他看得透的多了。
而且这本也是他该做的事情......
......
陆老八的事情虽然有些突然,但他这年纪,对于寻常百姓来说,已然算是老了。
是以江头村中虽然多了几分悲伤气氛,却也不甚严重。
陆老八这情况,在村民们看来,甚至能说是寿终正寝。
一夜过后,按着寻常老人死后的后事安排,周云也妥善处理上了。
陆玄本身也对道门的超度法事有不少了解,曾经混迹江湖,还借此混过几顿饭。
让他替陆老八做法事,倒也是绰绰有余。
若是陆老八黄泉有知,说不得还会挺得意。
想到这,正在为陆老八颂念度人经的陆玄,不由微微摇头,倒是少了几分哀伤。
说起来,以陆老八的性子,若是真的到了那等走都走不动的年纪还不死,反而会更为痛苦,这下去了,倒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
法事拢共七日,一日不得停,为此陆玄也放下了张锁儿的事情。
他倒也不甚在意,反正张锁儿请的是陆老八,这也不能说他这边有什么错处。
一连两日,陆玄都在诵经中度过。
……
陆玄这边能坐定,张锁儿那边却是有些坐不住。
放在往日倒也罢了,他有的是时间和敢与他搞事的人慢慢对付,但此番却是不同,涉及自家师父以及道途,却不好轻慢。
师父那边至多也就是两三日的功夫,当能从浔阳商会了解一些情况了。
若是没有多少收获,回到浔阳镇也就是这两日。一旦见他一无所成,慢说那一口六阴袋会不会赐予他,只怕不训斥都是好了。
眼看十数年修行,好不容易得了如今机会,能跟随师父身旁修行,张锁儿如何愿意错过。
“白喜!”
想到这里,张锁儿唤来了白喜。
“你那日亲见了陆老八么?他亲口答应了?”
白喜慌忙前来,得闻此句,又见张锁儿面色不大好看,惶恐道:“小的确实见了陆老八,其人也是亲口答应来醉松楼拜访的,张老大您是知道我的脾性的,便是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老大您啊!”
“那你说,为何今日都不见人?我不想与你多费口舌,不管你什么法子,需得将人给我请到此地,不然你日后也不必在我跟前晃荡了!你明白了么?”
“小的明白!明白!”
白喜惶恐的很。
他在外头仗着张锁儿的名头给自己捞过不少好处,若是让人知道张锁儿不再庇护他,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一想到那结果,白喜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