迹思没有回头看一眼,就准备离开这个陌生的房间,而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陷入了沉默,但除了她。
“给我站住!”
谁也没有想到,追竟然叫住了他,“你知道什么叫做懦夫吗?”
迹思沉默了会儿,发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声,“勇敢的人都死了,我只想活着。”
“那你知道,我死过多少次吗?”
当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包括彦在内,彦从来没有想到过追居然会把自己内心的一次次伤痕说出来。
“我也记不清我已经死过多少次了,只是为了完成正义的使命。”追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自然,但谁知道她内心是怎么样的?
“算了算了!”小伦的一声直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他又摆了摆手,“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没有人可以左右别人的想法,只有他自己。”
说完,小伦大步地走了出去,在掠过彦的身边时,一把抓住了彦的手,带着她离开了房间,走出之前,肩膀还故意去碰了下迹思,不过迹思也没有在意什么,低着头慢慢地走了出去。
刘闯左右看了看,一只手放在下巴下挠了挠走向了房门,他正在思索着什么,“咋感觉,小伦滴话,好像在哪里听过?嘶~”
“都收拾收拾,准备过去吧,感觉那玩意,小伦也能解决,还有天使呢,怕啥?不信没有了他,还打不了。”赵信从桌子上的一盒纸巾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脸,来到了刚刚被迹思撞到的桌子前,扶正了倒下的相框,盯着相片看了许久,这是他和炙心的合作,放在床头柜上,每天晚上都要看几眼才能睡着。
……
风雨的夜晚,让人心慌,迹思站在长廊的尽头,望着没有丝毫停下之意的雨,呼啸的风吹打着他的脸,让他的眼睛很难完全张开。
他心里很烦躁,要来的终究来了,但他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在来到地球之前,他认为自己会毅然赴死,可是,随着他下山去救治世人,他一点点被尘世所感染上,有了人的感性,慢慢的,他害怕死亡,其实吧,所有都生命都惧怕死亡,谁不怕死呢?不怕死,那该多可怕,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一个人万念俱灰,开始讨厌生呢?
“在想什么呢?”身后传来了他早就意料到的声音。
迹思深吸了一口气,又叹息了出来,“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有做,何来做错?”追站在了他的身边,也随着他抬头望着永无止境的雨滴。
“你在安慰我是吧?”迹思转头看向了追,“你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有时候什么也不去做,也是一种过错,为什么?只是因为,你选择了放弃。”
追没有再说什么,这件事,谁去强求,那他也肯定是一个恶人,要别人去死还不恶?
雨一直在下,掩盖住了两人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该死的雨,如果没有下雨,说不定还能闻得彼此的心跳,是否,如同书上写的那般,为情所动。
突然,追微微低下了头,是她的暗通讯响了,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好的女王,我马上到。”
迹思久久地看着她,“是要去战斗吗?”
追只是微微一笑,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下,“如果感到害怕,窝在被窝里哭几声,哭累了就睡一觉,小屁孩,嗯?”
说完,不给迹思任何说话的时间,直接张开翅膀,飞向了落的大雨的破晓星空。
没有光芒的战场,让每一个人心慌,似乎,周围的一切,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光,都会被克鲁苏所吸收去。
雨拍打在黑色的盔甲上,发出瘆人的声音,小伦一抹脸上的雨水,望着这漆黑的一片,却能够看清,好像,这双眼睛就已经装上了夜视仪,就连物体的热能温度都能够感知,但是,赵信他们却不一样了,他们根本就是在摸瞎,“彦,得想办法点亮四周,要不然我们太被动。”
“你不是可以划破恐惧吗?不划几下,怎么能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彦悠悠地说道,“我可以调动你们地球最近一个月所有的雷电来点亮这里,并且,我对于雷电光芒的使用有优先级,克鲁苏很难从我手中抢走雷电,但至于能够维持多长时间,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管这么多了,先点亮。”小伦手持着大剑,又朝着一个方向飞了去,赵信他们摸不清克鲁苏的具体位置,这段时间,需要小伦一个人去顶着。
彦飞向了高空,手中紧握着王命,然后高高举起,在一念之间,万钧的雷电聚集在天空的云层之中,不停地在闪烁着。
但是,闪电的光芒太过于刺眼,习惯了黑暗的小伦,一时间还不能立马适应,不过,他的眼睛经过了上次的重塑,没有多大影响,只是赵信他们,都捂住了双眼,久久不敢睁开眼睛看。
“彦,光太刺眼了!”小伦砍掉一个触手说道。
彦低下头看了一眼地面的情况,咧了咧嘴,“那我微调下,等着。”
很快,闪电稳定了下来,光芒也温和了许多,赵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海中的克鲁苏,“我去,怎么感觉那玩意大了许多啊!”
“甭管大还是小,先砍了再说!”刘闯一声怒吼,拿起斧头冲了上去,突然纵身一跃,眼睛肿微微泛起了一丝丝红色的光芒,他咬紧了牙齿,全力地劈向了克鲁苏。
轰隆!海面惊起了数十米的浪花,这一斧头,似乎把大海分隔成了两半。
由于巨大的反作用力,刘闯被击退落在海滩上了,没有站稳,在沙子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住,而这时候,克鲁苏似乎被刘闯这一击给震慑到了,它愤怒了,一条巨大的触手朝着刘闯拍了过来。
刘闯吐了吐嘴角的沙子,立马站起来,拿起手中的斧头蓄慢了力气,猛地劈向了袭来的触手,砍掉了一根,随后有袭来了几根,刘闯大吼了声,将手中的斧头扔了出去,斧头如同回旋镖一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切断了数根触手。
但,仍旧有触手打向了刘闯,但是斧头还没有转回来,眼看着触手就要打了过来,刘闯一咬牙,徒手抓住了那根触手。
他立马憋了口气,顶住了那根触手,突然松开一只手,接住了转回来的斧头,一斧头斩断了那根触手。
“呸,埋汰玩意~”刘闯松了口气,刚准备甩甩手,突然一只触手从头顶拍下,直接把他给直直得拍进了沙子里,那触手似乎还不够解气,卷起一团沙子,堆在了刘闯的头上,又拍了拍把沙子给压实了。
而在杂乱的树林暗处,命运坐在一颗倒下的树干上正看着这一切,玩世不恭的他,喜欢制造这么玩笑来戏弄他人,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在盯着银河之力,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不一样了?到底有什么不一样了?”
命运闭上了眼睛苦苦思索了番,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笑话,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命运,那都只是命运心生怜悯罢了。”
他抬起头看向了充斥着闪电的云层,轻轻一弹手指,一道闪电突然劈向了小伦。
“我~”小伦被这道雷电劈得有些蒙,他转身看向了彦,“彦,你怎么?”
彦来到了小伦身边,微微朝着小伦凑了去,做了一个眼神示意,小伦迟疑了会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握紧了手中的大剑,“信爷,闯子,你们现在顶上去。”
“顶不上去啊,闯子被埋了,我在挖着呢!”
通讯中传来赵信喘息的声音,小伦看向了赵信的方向,他正在地面上极速地躲着那些攻击触手。
“炙心,烧了它。”彦语气中带着一丝王的气息,命令完之后,招出了四片银翼,斜眼看向了小伦,嘴角微微扬起。
小伦当然知道彦的意思,闭上了眼睛一挥手:启动雄芯,锁定位置,封锁空间!
突然,远处的天空,落下一束光柱,落在了那片狼藉的树林中。
彦没有丝毫犹豫,手持着王命,四片银翼先行,化作一道闪电冲进了树林。
小伦在身前开启了一道虫洞,飞了进去,虫洞落点落在彦的身后,小伦看着彦一动不动的背影,有些疑惑,他走到了彦的身边,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封锁的空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
“怎么回事?”小伦问道,“我们判断失误了?”
“先回去。”彦拉起了小伦的手,直接带着小伦飞了起来,在空中突然抱住了小伦,柔情般地轻轻靠在了小伦的胸膛前,“小伦,万不可掉以轻心。”
小伦点了点头,他明白彦为何以亲热的方式来提醒自己,“彦,以后,有什么不方便直接说的事情,我们都以这种亲热的方式来可以吗?”
彦松开了怀抱,白了小伦一眼,“想的美,不过,我~愿意成全你想的美。”
小伦张开了翅膀,滑翔了一段距离,“彦,我想,他已经来了,可以最后一击,借我万钧雷霆!”
“谁?谁要来了?”赵信在通讯中疑惑地问道。
“咳咳,呸。”刘闯从沙子中爬出来,吐了口唾沫,“对啊,啥要来了啊?”
追望着充斥着闪电夜空,微微笑了,他果然还是来了。
小伦高高举起了大剑,彦飞到了他的身边,一只手抓住了小伦的手,朝着小伦露出了俏皮的笑,“小伦,知道什么叫做尖端放电吗?”
“啊?”小伦还没有反应过来,一瞬间,云层中的闪电都聚集在他手中大剑的尖端,雷电通过剑刃传到小伦的身体,那好像是一条条被彦操控住的藤蔓,蔓延在小伦身上。
“雷电在我手中有很多奇效,包括,激发你对我的~某些方面的感觉。”彦手指轻轻地划着小伦的手背,“怎么样,感受到我的魅力了吗?”
“不,别这样~”小伦握剑的手更加用力了,他只感觉自己身体此时此刻充满了力量而无处安放,血液在身体中极速流动,这~是被电麻痹了吗?
彦把手放在了小伦的胸口上,“说句不合时宜的话,这算不算我对你放电呢?”
“头一次听说~还有这样放电的!”小伦猛地振起翅膀,握紧手中的大剑,朝着漆黑的云层劈了过去。
乌黑的夜空,渐渐被划开一道口子,一束金色的光芒照射了进来,四周渐渐亮起,那被黑暗笼罩住的黑暗,正一点点被驱散。
天亮了,露出了原本该有的湛蓝色,几片薄云悠闲地浮在空中,散发出让人陶醉的气息。
“咋~咋了?天怎么一下子亮了?”赵信惊讶地问道。
“天空本就是亮着的,只是原本的阳光,被克鲁苏给压制了,我们被困在黑暗的笼罩之中罢了。”炙心立即解释道,“不信你看看时间。”
赵信一愣,看了眼时间,都已经早上九点多了,不知不觉,都跟这个玩意纠缠了这么久了?
突然,一道金色的光壁罩住了克鲁苏,小伦手中的大剑飞了出去,变成一把巨剑压在了克鲁苏上方,“压制目标思维!”
只是,天空上还有一个人,他久久地停在空中,望着下面的一切,“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
“装什么深沉?祝福自己不好吗?”他的话却被打断了,是追的声音,但是所有人心中似乎都清楚,她只是不想听到“不复返”这三个字。
“阿追,你是我见过~”迹思轻轻咳嗽了几声,抿了下下唇,“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特别,是你那傲人的气质,很高兴认识你,也是,你给我了我勇气站在这里,呃…听了你的话,昨晚,我睡了一觉。”
“成长了不是?”追微微扬起嘴角说道,“天使,会眷顾你的~”
迹思点了点头,便再也没有多说什么,取出了衣袖中的卷轴,抛向了空中,他低下投握紧了拳头,有血滴悬浮在他的身边,似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渗透着血液,眼角留下的不是泪水,而是鲜血,但,这些血滴好像没有重力般浮在空中,并且,一点点地飘向那副卷轴。
迹思睁开了眼睛,眼睛充满了血色,他张开了口,牙齿间流淌着血丝。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今虽殒命,但护我故土!”
他的血液一点点印在了卷轴上,谱写出了那鲜红的字符,卷轴缓缓变大,迹思咬紧了牙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用手掌顶着卷轴,冲向了克鲁苏。
卷轴散发出的金色光芒掩盖住了克鲁苏,随着刺眼的光芒缓缓减弱,追睁开了眼睛,海面恢复了平静,克鲁苏被封印住了。
突然,从海面飞出一副卷轴,追伸出了手,卷轴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掌心,追久久地看着被封存好的卷轴,眼睛中闪过一丝伤感。
“追姐~”炙心手搭在了追的肩膀上,语气中带着安慰,“会好起来的。”
“嗯。”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她又来到了银河之力面前,递出了卷轴,“这属于地球,交给你了。”
“你?”小伦有些迟疑,但是还是接过了卷轴,露出了微笑,“谢谢。”
“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他也是。”说完,追张开翅膀飞走了,背影,可能有那么一丝失落。
可能,正如他所说,爱?说不上,还没有达到那层高度,应该是~习惯了有他的生活,习惯了而已。
就这样,克鲁苏再一次被封印住了,小伦绝对还是应该把卷轴交给国家,不过,是安放在黑色长城中,有绝密的保护,想必也很难再出纰漏。
“唉,总算是了结了。”赵信长叹了一声,手抱在后脑勺慢悠悠地走着,“回去好好补一觉喽。”
“哎呀,琪琳妹子,要是没有我那一斧头,那~那还完不了事儿,你信不?”刘闯迈着大步子侧着身子满嘴胡咧咧地对着琪琳说着。
琪琳不屑地白了一眼得意的刘闯,“不信,吹牛皮。”
说完,琪琳一个跳跃,坐在了一辆坦克上,“我只知道,你被那玩意埋土里了,哈哈哈~”
“你别不信啊,我那一斧头用了老大劲儿了!”
“你就接着吹吧,刘~闯!”
……。
待他们离开之后,一直癞蛤蟆从浅海滩蹦了出来,朝着那片狼藉的树林蹦了过去,却在一道人影前停了下来。
命运蹲下身仔细地看着这癞蛤蟆,露出了微笑,“这场戏谢幕了,该去赶下一场演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