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纠结着:他琏二爷是个讲究人,不屑于白占人便宜。可如果给贾环三五百两银子收购这2成股权和方案,凤姐儿知道了,肯定要和他闹。着实令人头疼。
贾环怡然的品着美酒、佳肴。贾琏的反应不出他的意料。贾琏不可能对一年8千两利润的生意不感兴趣。
他要是有实力做,也不会将这单生意让给贾琏。他现在也是穷人一个。
但这单生意的关键不在于蜂窝煤的优势,而是在于贾府的人脉。把蜂窝煤推销到和贾府交好的勋贵府上需要人脉资源。所以贾琏能做,他一个8岁的小屁孩做不成。
本来没有和王熙凤闹翻的话,他在蜂窝煤手工作坊占2成干股,也可以分一杯羹。他是打算等贾府的蜂窝煤烧起来后再游说贾琏的。但现在自然是不提。
然而,贾环并非是要白白的送给贾琏一桩富贵。贾琏刚才还要兴师问罪,他得有多喜欢被虐,还巴巴的送上财富。
贾环有他的想法和打算。
见贾琏还在纠结着,贾环“善解人意”的道:“琏二哥无需纠结,自然是要以夫妻感情为重。琏二哥若是觉得过意不去,可以帮我安排下赵国基的工作。”
贾琏深深的看了贾环一眼,见他不似做伪,轻轻的叹口气,“环哥儿,你这个人还是不错的…,怎么就和凤姐儿看不对眼?行,二哥答应了。”
贾琏和贾环只是堂兄弟,还给着嫡庶之分,他心里肯定是维护王熙凤。
再者,贾琏人品不错。但不代表他不爱财。贾环都说了不要钱,他难道还要硬塞?他还没“老实”到这种程度。
更何况,在贾琏心中这其实是贾环的“买命钱”。有这笔银子的情分在,他不会再去追究贾环“欺负”王熙凤的事情。
“来,咱哥俩儿喝一杯。”贾琏举杯和贾环碰了一杯,爽朗的笑道:“环哥儿,今天的事就此揭过。记着你的承诺。你慢慢吃,二哥有事,先走一步。”
他现在坐下来和贾环一起吃饭喝酒,挺尴尬的。
贾环笑了笑,点点头,起身目送贾琏离开包厢,然后坐下来自斟自饮。
事情,果然如他所想!
他给贾琏的承诺是什么?概括起来,就是不惹事、不怕事!
但他那天对平儿是怎么说的呢?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是要继续“追杀”王熙凤的想法。
这两个表态是相互矛盾的。看起来,他是屈服在贾琏的压力之下。虽然态度强硬,强调自卫反击权,但到底没有说要对王熙凤“赶尽杀绝”。
然而,真实的原因并非如此!贾琏太高看他自己了。竟然以为贾环想要“求和”而贿赂他。
再来梳理贾环的计划:邢夫人当了猪队友,贾环要干掉王熙凤,剥夺她管家的权力的谋划,实际上是失败了。但贾环依旧认为王熙凤不会再是他的对手。原因就在贾琏身上。
贾环要给王熙凤重新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她的丈夫:贾琏。很明显,贾琏要是搞外-遇、偷-情,王熙凤会优先找谁的麻烦?理所当然是贾琏。
如果凤姐儿不自量力,想要两面开战,贾环刚刚给贾琏承诺:你再来惹我,我就会回击!
单对单,王熙凤都不是贾环的对手,更何况加上贾琏?所以,贾环接下来其实根本就没有准备对付王熙凤的计划。届时,要对付“双线作战”的王熙凤,易如反掌。
那么,贾环是打算怎么将贾琏树立为王熙凤的敌人?
伏笔在贾环早早的就和贾琏合作蜂窝煤。贾环如此“欺负”凤姐,在夫妻感情和睦时,贾琏会不出头?那么,贾环就有机会将他的煤炭扩大生产的方案兜售给贾琏。
接下来,贾琏一年有8千多两银子的进账,王熙凤的印子钱利息1千多两还给贾环给弄掉。此消彼长。琏二爷房里,谁会更强势些?还是凤辣子吗?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更重要的一点,男人有钱就变坏!
更何况贾琏本身就是十分好色!看过红楼梦的人都知道。女儿巧姐出天花,按照习俗夫妻分房睡,贾琏偷“多姑娘”。王熙凤过生日,贾琏偷鲍二媳妇。后面又偷娶尤二姐。
贾宝玉说他:惟知以淫乐悦己,并不知作养脂粉。宝二哥的话直白点说:贾琏只知道啪啪啪,自己爽,不懂情调。
贾环做的事情,不过是将贾琏内心的猛虎给释放出来。
王熙凤不会有机会再做贾环的敌人!
她,已经是过去式。
…
…
贾琏坐车离开了醉仙楼返回家中。他早和王熙凤约好,处理完贾环就回去吃饭。当然,重点是让凤姐儿开心。
满心期盼着贾环去道歉认错的王熙凤在等待贾琏归来,她注定要失望。
贾环是没兴趣向她认错。王熙凤也没料到她此后再无力找贾环的麻烦。
十月已经入冬,贾琏谈成一家勋贵府上的供货协议,就能立即有银子进账。
凤姐将要面临的是一场全新的“战争”。名字叫做:保卫婚姻!
…
…
醉仙楼中,贾环在包厢中慢慢的品着美味佳肴,他难得出来一趟。弹琴的清倌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十分清净。
突然隔壁包厢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声。似乎是什么文人在聚会,在争论高低。
贾环笑着摇摇头,怡然自得的喝下最后一口玉泉酒,到底是8岁的身体,喝了2杯白酒,就感觉有点发飘。
贾环将身上带着的拿出来丢在桌上,他等会还要去找四时坊仁和书店的老板吕承基卖书。预期50两银子。
卖书不赚钱,在报纸上连载武侠小说才赚钱。就像金庸办时一样。但贾环现在是没办法办报纸的。就他预估,在周朝办报纸至少要找到南书房行走,军机处大臣这个级别的人物做后台才行。
酒足饭饱后,贾环从二楼“酒”字号包厢里出来。饭钱贾琏已经付过。
赵国基和钱槐两人在偏厅里等着,忙迎过来。三人正要一起下楼离开,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喊声:“贾兄,贾朋友,近日可好?”
贾环看过去,就见二楼走廊上穿着白色儒衫的林心远,惊喜的快步走过来,拱手一礼,热情的笑道:“贾兄,许久不见!”
“林兄好!”贾环微笑着和林心远见礼,心里却是有点犯嘀咕。林老兄热情的有点过头了。他和林心远不过是一桩生意的交情,没有人生“四大铁”的共同经历。
林心远笑哈哈的邀请道:“贾兄,我和书院的同学在此聚会畅饮。以你的才华,当有一席之地。且跟我来。”说着,不由分说的拉着贾环,进了隔壁包间中。
赵国基和钱槐两人只能无奈的继续在酒楼等候。
宽敞的雅间中,十几名青年士子分三桌而坐,各自穿着襕衫。气氛热烈。正是贾环刚才听到热闹的包间。
正站着说话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青年,浓眉大眼,神采飞扬,扬声道:“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诸君以何破题?”
众士子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说的八股文技艺。
贾环心里就有些奇怪,他以为林心远拉他来是挡枪的。但八股文他现在连门都没入。他的学习进度还在学。拉他进来有什么用?
林心远带着贾环在左边一桌落座,给在座的四名士子拱手见礼,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好友贾兄。也是个读书人。今日偶遇,特邀请他来此共饮。”
几名士子纷纷笑道:“既是林同学的好友,当可入座。先听刘国山高论。”
贾环8岁的年纪,面容稚嫩,安坐在酒桌边。听这十几位士子分别发表“高论”。慢慢的也听出些门道。
在座的学子,功名以刘国山为首,其余的还有三名过了府试的童生。余者都是县试、或者下场没有收获的学子。比如林心远这样的。年纪十六,还没有过县试。
刘国山是今科的秀才。他家资巨富,得中秀才后,一生富贵无忧。今天便是他请客,邀请闻道书院和白檀书院的二三好友来此聚会论文。
贾环正疑惑林心远拉他来撑场的用意时,刘国山朗声笑道:“诸位同学,想必之前都已经听说,今天各写诗一首,我择佳作在家中的书局刊行。”
贾环一听就明白了。敢情林心远是要他来帮忙写诗。心里颇有点无语。他和林心远还没熟到这份上吧?
这时一名青衫士子站起来道:“国山兄所言极是。不知林子明可有佳作与我等一观?”
林心远,字子明。闻言,不自信的道:“在下近日事情繁忙,暂无诗作…”
青衫士子立即翻脸,讥笑道:“林子明莫非看不起国山兄?不带诗作也来赴会。不知道你是忙着满身铜臭的商贾之事,还是忙着奉承五凤馆的名妓呢?”
“哈哈。”众士子哄笑。
有人道:“五凤馆的五位花魁,我等但听闻却无缘一见。林同学倒是好福气。”
“钱多罢了!”
林心远脸皮都紫涨。他曾经在同学面前炫耀逛过京城中的五凤馆,见过水仙姑娘。不曾想,现在成了众同学嘲讽的靶子。
刘国山脸色稍稍变化,看林心远的眼神有点异样。他是文会的发起人,林子明不带诗作而来,有点说不过去吧!
青衫士子道:“林子明你既然没有诗作,来此做什么?混饭吃么。我陈嘉运真是耻于与你这种锱铢必较的商人为伍!”
“你…”
同桌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士子打圆场道:“陈同学何必如此说。都是同窗。”
贾环知道同桌的这位士子叫乔如松。上科过了府试的童生。家产殷实,为人敦厚。
陈嘉运不敢得罪乔如松,拱手道:“与乔兄无关。我不过是一逞口舌之快,报昔日一箭之仇。齐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在下不才,也学一学春秋古人。”
包间中众士子哄笑。有人笑道:“陈同学,是学君子还是学小人?”
乔如松见状,轻轻的叹口气。林心远往日得罪了不少人。
林心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道:“陈嘉运,你自负学问、诗才。好,我今天偶遇了一位朋友,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诗才。”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正在喝茶看热闹的贾环身上。
我去。贾环无语的皱眉。打个酱油都能有事?帮林心远应付下,他有心里准备。随便抄一首不出色的诗就行。他也不是冷面人的性格。
但林心远这样推他出去打擂台,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