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白,东日西月,隔空争辉。
周远回到丰裕街尉所,检查了门窗后,把三截断发用法力烧掉时,恰好金钏儿准备妥当,端了洗漱的木盆来。
“以后不要做这些粗劣的活计了。”
周远心疼金钏儿。
金钏儿只是笑,用麻布巾饱蘸了温水,给周远擦拭额头。
周远攥住金钏儿的嫩手,放在唇边,动情的道:“我说真的,早晚有一天,我要用自己的这双拳头,给你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让你做一品夫人!”
“妾身相信周郎。”
金钏儿还是这一句话,温温软软。
不过,这一次,真的只当周远说笑而已了……
金钏儿是大丫鬟,见多识广。
她知道只有世家大族的继承人,能够自称‘本公子’的,又或者五品及以上大员,才可以拥有一夫人、二平妻、妾室无数。
周远虽然是郡侯府的家生子,但是也因为家生子的身份,最多能做个七品官……
七品官员,只能拥有一平妻,哪里来的夫人了?
她轻轻的笑,照顾周远,殊不知就在他们的旁边,黑水夫人俏生生的站着。
隔了不到三米,周远和她都好像看不见似的。
黑水夫人的妖力疯狂消耗……
“昨天还是个后天下等的精怪,今天就是后天中等了,说不定这个小石头,真的能突破桎梏,让金钏儿做了夫人。”
黑水夫人这样想着,又咬紧银牙。
小石头是她的家生子,有能耐、重感情、讲恩义,真的不错。
但是提起‘拳头’,怎么就让她恨得牙痒痒呢?
“昨天纸上写的,周郎看了吗?”金钏儿给周远擦拭脸颊。
“看了。”
周远笑了笑,就在刚才,他看完了金钏儿查探的信息。
别的没有什么,就是青楼、赌坊、当铺之类的事情。
但是有一个词语,硬是钉住了周远的思想,满脑子都在转悠。
私盐!
码头上运送私盐!
所谓的私盐,就是没有官府的批文,私自运送,也不缴税的那种精盐。
大周不缺粗盐,中等百姓都吃得起,但是那种雪白的、细碎的精盐,就属于奢侈品的范畴了,要缴税九成纯利。
也就是说,私盐的售价较低,利润也比官盐高上数倍!
“私盐上的事情,我可是管不了啊。”
周远轻轻感叹。
手指敲着桌子,一双眼睛却越来越亮。
他闻到了钱的味道……
注意到周远的表情,黑水夫人更生气,摇摇头,转身离开了尉所。
“小石头真的要打私盐的主意?”
她低声道。
私盐的事情,是她透露给金钏儿的。
要考验周远!
周远现在要做的,是在赋税上动手,弄到政绩,争夺真正的官缺。
私盐的利润很高,但也因为这种原因,已经是徐家的命根子了。有一次的私盐出了岔子,祠堂里的香火小人都会萎靡,甚至减少。
县衙的那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不希望徐家狗急跳了墙啊……
“小石头不傻,不会想断了徐家的盐路,那么,就是想给徐家使绊子,他从中敲诈徐家。”
“这个小石头,怎么这么贪财呀!”
“孰轻孰重都分不清……”
爱之深,责之切。
黑水夫人早就想培养周远,只是,周远总是给她闹出岔子。
她一边生气,一边在整个尉所,包括尉所为中心的一里地寻找。
几乎掘地三尺……
没找到灵石……
“贪财!还特会藏钱!”
黑水夫人低声啐骂,甚至想:干脆,给周远再指婚一个。
要聋的,哑的,丑的。
就当做善事!
恰好两个衙役从身边走过,黑水夫人朝着尉所方向看一眼,估摸下时辰,朝着县衙的方向走去……
“报~~~!”
黑水夫人刚走,陈三儿和赵六就急匆匆的进入尉所。
赵六侧身不语。
陈三儿则是单膝撞地,铿锵道:“徐子英严查街南百姓的收入,以各种名目,把前任街安尉给贫困人家减免的赋税都收了回去!”
周远一惊,问:“可超过三成赋税?”
“无!”
“这个阴险玩意儿!”
周远怒骂。
大周律:各地属官,经过几道核查后,可以减免穷困百姓的赋税。
这种减免不是必须,而是恩德,所以,继任属官可以重新收取减免的赋税。
徐子英没有破坏大周的律法,但是周远用屁股想也知道,丰裕街南的百姓里面,鬻儿卖女的肯定多了不少……
“报!”
衙役赵六单膝下跪:“街南有青楼四家、赌坊两座、典当行三、香料、胭脂共五座,酒肆十一家。已经联合表示:要是有必要的话,愿意以加赋之法,支持徐子英正式接掌街安尉一职!”
周远:“……”
特么,坑爹呀!
加赋之法,就是暂时加赋,也不是必须,而是‘还恩’。
百姓要是拥戴某位收取赋税的官员,可以自动暂时加赋,也就是多交钱。
最可怕的是……这种加赋,没有上限!
丰裕街吸血鬼周扒皮的这些家族,是想直接玩死他呀!
“这样看来,拿着十五块灵石滚蛋,就是我最好的选择了,不过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老子还真的要做了这个街安尉的贪官!”
周远可不想被‘天降雄狮’,
而且,在收到这个‘阶段性任务1’的时候,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了。
阶段性任务1,听起来,就要比拒婚的‘微小级任务1’难了不少……
“周郎……”金钏儿担心询问。
周远拍拍金钏儿的小手,笑道:“放心…。”
说着拿出手机,把得到的情报发送出去。
想吃西红柿:“要是在我写的小说里,你这就是死局,该太监了。”
信感鳄鱼在线咬人:“真实的世界没有死局,我用电脑把咱们五千年的历史,包括小说、游戏、影视作品都录入进去,帮你匹配一下破局的方法。对了,你想怎么破局?”
周远发狠道:“砍他丫的!”
信感鳄鱼在线咬人:“⊙0⊙……”
仔细探讨了一阵子,周远想了想,带着两个衙役出门。
这次的局势,一双拳头,肯定不够用了。
斗狂决里包括刀法、戟法、棍法、棒法,还有拳术。
最厉害的是棒法。
此棒非彼棒,乃是狼牙棒。
全称——斗狂狼牙棒!
特粗鲁……
“把我这秀才逼到了玩狼牙棒这么老粗的地步,不把你们玩死,老子就不叫周远!”
周远恶狠狠的想着,脸上如沐春风,带着陈三儿和赵六进入街道里的窄巷。
窄巷逼仄,通往北边的百姓居所,看见他和衙役,全都面露恐惧。
他们知道街南发生的事情,已经开始筹措钱粮。
鬻儿卖女,总比家破人亡好了一点……
“该交税的,交税。”
周远笑着说了一句。
百姓顿时慌乱。
扫一眼几个衣着破旧,补丁摞补丁的百姓,又笑了:“该免的,不少。”
百姓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穿街过巷,离开了丰裕街,到达了更北边的铁造坊。
铁造坊不大,只是铁匠,以及铁匠亲属们居住的地方。
最中间有一座四海楼,整个铁造坊,最好的武器、铠甲都会送入其中,是郡侯府和县衙一边一半的产业。
“黑水崖小石头,求见六爷院的院管事。”
周远带着衙役进去,四处观看,发现到处都是刀枪剑戟,摆放很乱,但是都渗透寒光。
一个小厮迎了上来,听他报出身份,笑了,弯腰伸手。
周远把郡守府的身份牌子递了过去。
“原来是黑水崖的家生子周大哥,小的这就过去禀报。”
小厮连忙离开。
按照郡守府里的规矩,他只是个二等仆,面对周远,必须保持恭敬的仪态。
没多久,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穿着郡守府的仆役服装,质料上乘,戴的不是小黑帽,而是冠。
先是略微恭敬的递回牌子,下意识的要昂起头,刚摆出一点儿倨傲的表情,又满脸堆笑:“原来是黑水夫人的家生子,鄙人孙友德,是咱们府上六爷院的院管事,也是这座四海楼的大管事。”
“王老好。”
“客气了。”
孙友德笑得非常和善:“自家人,有什么事,说吧。”
“求一柄狼牙棒。”
“求?”
“钱不够,能否赊欠?”
孙友德闻言,眼睛一亮:“这赊欠,自然是能赊的,不过按照你的身份,可以赊欠的份额不多呀。”
“一百八十八斤的精钢狼牙棒,可否?”
“一斤精钢就作价五百刀币,以你的身份,差太多了,不过……”
“普通黑铁,可否?”
“一斤黑铁八十刀币,还是差太多,不过……”
“糙铁可否?”
周远再次打断孙友德的话。
孙友德的脸色猛然一冷,眯眼盯着周远。
周远怼回去,寸步不让。
身份不够,人情来凑。
孙友德的两次‘不过’,显然是要破例,要帮忙。
作为郡侯府六爷的院管事,孙友德想自己欠下人情。
那么这人情,又该怎么还呢?
周远自认为没有让孙友德拍马屁的身份,所以这人情,早晚要砸在黑水夫人的头上,等于作死!
“好,英雄出少年!”
孙友德冷哼道:“一斤糙铁十刀币,一百八十八斤,不过一千多枚刀币而已,连上工本费作价两块灵石,以你的身份足够赊欠了!来人,糙铁狼牙棒一柄,拖来!”
声音刚落,后面就有两个小厮,拽着坑坑洼洼的狼牙棒过来。
有刺,但是不尖。
做工也很粗糙,难看至极。
小厮们想把糙铁狼牙棒拖给陈三儿,孙友德咳嗽一声,就拐了个弯。
直接,把狼牙棒拽向了周远……
“一百八十八斤的没有,一百九十二斤三两半钱,多出的算我奉送。”
孙友德眯眼道:“周石头,请!”
他要看看周远的本事。
一百九十二斤多,就算后天上等的武者,都不一定舞得起来。
周远看一眼狼牙棒,转身就走。
“陈三儿!”
“喏!”
陈三儿接过狼牙棒,拽住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