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似水洒落,江面披上了一层银纱。
姜少峰和徐子陵立身甲板正说着话,忽然抬头极目探望,徐子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月照下的前方河道处,两艘大船由支流驶了进来,拦在前方,来势汹汹。
“有敌人!”
船上警报骤鸣,香玉山、云玉真、萧大姐和十多名巴陵帮的好手都奔了出来,到了二人身旁,警戒着突兀出现的两艘大船。
“这是李子通麾下的水匪!”
香玉山皱眉道:“李子通的船,就是不知道他是否在上面,若今趟他亲自来,我们就有天大麻烦了。”
徐子陵似乎是在打趣,“香公子不是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吗?”
香玉山苦笑道:“现在天下乱象愈发,这种天下大乱的时节,儿子与老子都没有人情讲,更何况我们巴陵帮与李子通一向没有来往,真不知道他来找什么晦气。”
云玉真沉声道:“这李子通是东海的黑道霸主,心狠手辣,先在长白山起义,渡淮后曾拥杜伏威为领袖,后来不知为了什么原因与杜伏威反目,率众占据海陵,自称上将军,声势极盛。”
萧大姐接口道:“他的竹节铜鞭形如长棒,名列奇功绝艺榜,可软可硬,专破内家真气,非常厉害。”
“可软可硬!”
姜少峰捏腔拿掉,似乎是在开什么有颜色的玩笑。
“这个时候还乱说!”
云玉真和萧大姐都是白了他一眼,不敢被他这一打趣,紧张的气氛倒是散了一些。
这两艘船只速度不慢,很快就追上了巴陵帮的大船,来船离他们只有十多丈的距离,对方打出灯号,要求他们降帆停船。
姜少峰几人极目望去,只见两艘船的甲板和看台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声势汹汹,教人心怯。
他们所在的船只虽比对方大上一半,却是以运货为主,战斗时不但及不上对方战船的灵活,还会成为火箭矢石攻击的显著目标,船愈大便愈难防守,而且对方两船,真的打起来相当吃亏。
形势虽是别人强,但这么轻易顺从对方,又似不智之极。
“想不到李子通的势力扩张到这里来。”
香玉山喃喃一阵之后,接着振臂喝道:”准备突围!”
巴陵帮徒轰然应诺。
蓦地一声冷哼,竟把百多人的应诺声盖过,只听一把刚劲十足的男声由敌船传过来道:“请问是否二当家萧铣兄在船上主持大局呢?”
萧大姐娇笑应道:“原来真是李龙头大驾亲临,萧环失敬!”
李子通亲自来了,众人都心中叫糟。
李子通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人称骚娘子的萧大姐,那看在令兄分上,今趟李某人就按江湖规矩办事,大家留个情面。”
香玉山知他即会过来,忙吩咐手下不准动手。
一个白衣人由敌船甲板腾空而起,越过十多丈的空间,稳稳落在他们船头甲板之上。
这李子通年在三十五、六间,相貌颇为俊伟好看。两鬓星霜花白,在河风吹拂下,白衣飘扬,颇有点潇洒出尘的味况。但是双目既细且长,予人不合比例的感觉,辜负了完美的脸貌轮廓。
斯文秀气的李子通负手而立,精光闪闪的眼睛徐徐扫过各人,最后落在徐子陵和姜少峰处,旁若无人的道:“你两人乖乖随李某去吧!保证你们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这时两艘敌舰灵活掉头,一先一后,把他们的大船夹在中间。
云玉真施礼道:“巨鲲帮云玉真,向李将军问好,不知…”
李子通漫不经意的打断她道:“原来是云帮主,竟是长得这么标致,怪不得令江湖这么多好汉子迷恋不已。”
他表面说得好听,其实刻薄之极,暗指云玉真是荡妇,很不客气,亦表明不把巨鲲帮放在眼内,众人无不色变。
云玉真俏脸一寒,正要翻脸发难,香玉山先一步截住她道:“晚辈香玉山,家父香贵~”
李子通不屑地瞅了香玉山一眼,语带嘲讽的道:“即管尔父亲来,李某都不须向他请示吧?”
“李子通,原来也不过是个妄自尊大之辈。”
姜少峰上前一步,腰间的井中月到了手上,“你最大的错误,是不应该以身犯险,到了我面前,生死可就由不得你了。”
姜少峰手中的井中月一荡出鞘,一朵黄云迅速覆向了李子通。姜少峰先声夺人,李子通也未曾想到他的功夫高明至此,一时托大无有太多防备,临时反应顿时落了下乘。
一股辣肤刺骨的刀气,迎面冲至。姜少峰手中的井中月连续旋身横披,铛铛铛接连三刀劈在了李子通双手竖挡的竹节铜鞭之上。
这三刀劲力变幻不同,阴阳二劲交替迅速,李子通这边刚用柔劲挡住姜少峰的阳劲,下一刀变幻的阴劲让他抵御艰难,这边刚刚转化劲道,又是一刀阳劲,差点让他吐血,连退三步就快掉出甲板了。
姜少峰三刀之后接着李子通的反震之力腾身而起,半空翻腾三圈,以比李子通更快的速度来到甲板边沿,旋身出刀直刺李子通腰眼。
李子通这时刚刚卸去姜少峰之前三刀劲力,连忙一脚跺下借力一震,以落地之足尖为中心旋身飞转,九节铜鞭甩出带着刺耳呼声风啸迎击姜少峰。
铛~~~
这一次的碰撞毫无花假,姜少峰足尖连蹬两步止住,李子通也顺势退了一步半,这才畅息理气,回复之前的从容之后开口道:“英雄出少年,倒是李某先前小看了寇公子了。”
“呵~~”
姜少峰嘴角一撇冷笑一声,也不多话,认准对方面门,运刀闪电劈去,既简单直接,又是凌厉无匹。
船上默默围观的人,见到这一刀都不禁生出惨烈凛骇的奇异感觉,仿佛见到了地狱阎魔的嘶声厉吼,心神为之所夺。
李子通面色沉凝,他的地盘名副其实是打出来的,一生大小千百战,什么凌厉的刀法未见过,偏是寇仲这一刀,似能紧锁他心神,使他有种凶不起来的感觉。
他乃武学大师,心中一动,已明这是将精气神合为一体,融入刀法里的先天刀气,心中凛然的同时再不敢有半点小觑。当下冷哼一声,收回双袖,猛提一口真气,往后仰身急旋。
二者的交锋已经到了关键时候,偏又在这个时候,徐子陵上前三步踏入战圈边沿,冷哼一声之余,虎目凝视李子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