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悟空,在那玄黑的暗夜之中,忽得激起一身的火焰,抡着金箍棒,不分轻重就往下打。在那金箍棒落下之时,悟空那通体火光又照亮了身边数百丈方圆之地。
金箍棒又夹着棍风之余势,一时之间,众人只听一声地裂山崩之音,再看之时,那黄沙之地已被悟空棒气砸出一条数十丈长、数丈宽的深沟。那深沟之侧,又燃着熊熊火光。
“贤弟!”
忽听得一声急促地叫唤。行者一楞,耳内却听地真切,急回道:“谁在唤我?莫不是镇元子大哥?”
悟空话音落时,只见那暗夜之中,一道白影忽地飞至跟前,对悟空道:“贤弟如何也在此?”
说话间,又见那金蝉子及八戒也飞向前来,立在二人之侧。
......
“咦!那不是天蓬元帅么?”
方才顾命逃去的“妖魔”,见火光映照下站在半空的人物,认得是猪八戒,故而也急唤了一声道。
趁着悟空的通体火光照见之下,众人纷纷定睛互望,方看得真切。原来那一行黑影,却是数月前,灵霄殿玉皇大帝驾下,派遣前来调查那土地失踪之事的一众天兵天将。
那马元帅道:“今个玄黑之夜,本以为有妖邪占了我等营所,不想,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大圣、天蓬莫怪!”
众人再看之时,方见那马元帅生得面目狰狞,黄眉两道、须似朱砂,手中又捧着一宝物。那八戒认得是“避尘宝珠”。
八戒急向前道:“原来是马元帅,你等如何也在此处?”
那马元帅道:“稍待,我看看我那俊儿!”
说罢,按落云头,落在那巨石阵中,黄沙之上。
那镇元子及悟空、金蝉子等一众人,也急围向前。
行者急道:“刚才棒风所至,不想误伤了此兽?”
马元帅道:“一时躲闪不及,故而被棒气所伤!”
原来,那马元帅座驾,名曰“狻猊”,一身金毛,生得十分像是雄狮,又口能吞烟吐雾,项下又挂一响铃儿。方才马元帅顾命跳开之时,只因电光石火之间,不曾将此兽一并带着跳出,却为悟空棒气所伤。
众人再看之时,见那狻猊虽不曾即死,却已是奄奄一息。
马元帅将手轻轻抚了抚狻猊之首,只得那那项下响铃儿叮叮当当作响,见那狻猊似已昏死过去。
行者见状,急道:“黑暗之中,一时分不清敌友,下手过重,怕是此物性命难保,却如何是好?”
镇元子道:“贤弟莫急,待我渡他一口仙气,暂保他性命。”
说罢,俯身向下,朝那狻猊吹了口仙气。那狻猊挣扎着将身侧过,匍匐在地,晃了晃脑袋。众人再看之时,见那狻猊眼中多了几分生气。
马元帅急道:“多谢大仙!”
镇元子道:“不忙谢,我虽渡了口真气给它,保得性命,只是一时之间却难痊愈。方才悟空贤弟这一棒下去,恐已伤其根本,即便无性命之虞,也必留下病根。若要痊愈,须得寻上灵山,在那化龙池中浸上几日,或是去三十三天兜率宫太上老君处,求一粒九转还魂丹,便可瞬时痊愈也。”
悟空道:“即如此,待明早,俺老孙即去兜率宫求一粒九转丹,将功补过罢。”
那马元帅道:“如此,多谢大圣!”
说罢,那镇元子又起身,乾坤袍一展,即见掀起一阵土浪,将那悟空金箍棒打出来的依旧在燃着熊熊火光的深沟埋了。
事毕,镇元子问道:“贤弟,你等为何也在此处?”
那行者道:“咳!说来话长,那日自与大哥一别,俺老孙便上得灵霄殿,向那玉帝禀明此事。翌日,又上得灵山,那佛祖又将我师傅及八戒沙僧一并唤来,言说我等即功成正果,如今妖魔复现,我辈之人,责无旁贷。意欲我等重拾家当,寻着路径,剪灭此魔。后又赐予我等诸多宝物,权且降妖防身之用。后来,又到得灵霄殿,那玉皇又赐了两件宝物。而后,我等又到得兜率宫,太上老君处......”
“大哥,众位天将,莫不如进得这石阵当中,权且安坐,待我等再将前后诸事细细讲与诸位听。”
行者言毕,镇元子及马元帅等一众天将果随行者四人入得那石城之中。悟空在后,将金箍棒插在地上,又唤出金乌子,对金乌子道:“宝贝儿,这里暗黑无光,一行人不便说话,权且劳你在这当个灯儿。”
说罢,即见那金乌子腾空而起,立在那金箍棒顶端,又摇摇身子,变作本来模样,有四五丈大小。众人只听得“呀”的一声,再看之时,见那金乌已燃起通体火光,将这孤石城中照得十分明亮。
一众天将惊奇道:“敢问大圣,此是何宝物?倒与那凤凰有几分相似,却又能这般熊熊燃烧?其光华又像是中天之日,何也?”
悟空笑道:“此乃金乌子,正是那烈日之中的宝物。因有些机缘,被我带回,与我心意颇为相通,故而常伴左右,一时再与尔等讲明来历!”
众人听罢,纷纷坐定,那八戒忽问:“此处如何有这么一座石城?”
马元帅哈哈一笑,回道:“此乃镇元子大仙布下的伏妖阵,本以为必有妖邪出没。却不知,‘伏’着了众位圣佛。哈哈哈!”
镇元子亦笑道:“百里之外亦有一阵,此阵法本为伏妖之用,偶也做我等行营之所。”
那八戒又问:“昨夜此处风沙甚紧,你等来时,怎得却又无甚风沙?”
马元帅笑道:“元帅请看!”
说罢,将那手中“避尘宝珠”递出,托在掌心,供众人观看。众人看时,见那珠大如玉碗,内中却别有乾坤。只见那珠内似有黄沙滚滚,那黄沙之中,又时见一颗似太阳一般的火球在其中旋转。那火球所到之处,见黄沙退尽,留出一虚空之处,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众人纷纷称赞道:“果是宝物!”
行者忽又问道:“大哥,如何还在此处,尚未回五庄观么?”
镇元子道:“正是,约三月前,我转返旧途,正待回本部荒山之时,却在云路上遇着马元帅一行。马元帅携三十六员雷将,授玉帝口谕,前来探查此方土地失踪之事。言说之间,贫道亦感事关重大,不敢袖手旁观,故而又同行而来助其一臂一力。至此间,又悠忽数月,只是尚未探知那土地下落,马元帅等恐回去不好复命,故而,我在此布下此等法阵,希望能伏获那猖狂妖魔。”
众人问道:“如此说,那三千六百土地公,皆被妖魔俘掠而去?”
马元帅道:“探查这数月,见那诸多土界皆有妖邪侵掠痕迹,想必是被尽数俘掠了!”
那八戒又问:“俘掠些土地小神做甚?”
马元帅答道:“此却不知!”
......
镇元子大仙忽又问:“贤弟方才说去至太上老君处,后来却是如何?又是何时练得这一身三昧真火?”
那一众天将皆讶异道:“噢?!三昧真火?”
行者答道:“我等到得兜率宫时,那老官说我可入得那八卦炉中,炼得个。俺老孙性急,就欲入得那八卦炉,却被老君一把扯住,说要什么‘火凝丹’方可入得。又说要火凝丹却又需什么‘炼凝草’,于是我师徒四人去得须弥山中,在一唤作‘陷空山火云洞’内寻得此草。得此草后又回得兜率宫,那老君又差我去得那烈日之中,苦寻了数日,方才得此一颗‘火凝丹’。那烈日之中,又有一金乌,其广大之状,不可言说,此金乌子即是那金乌之物,被俺老孙带回,又与俺老孙在那炉中一同炼够了七七四十九日,出得那炉,俺老孙即炼成了这‘三昧真火’。而这金乌子,俺老孙渡了他一口仙气,便与俺老孙心意相通,也善能变化,又善有飞行,十分合我心意。”
行者又道:“方才在此处见八戒在前面与尔等赌斗,是俺老孙一时不察,激起这通体三昧真火,照见这城中一切。方知原来是大哥及一众天兵在此,一时误会,却才闯出这等祸事来!嘿嘿嘿!莫怪!莫怪!”
马元帅道:“不敢!不敢!也是我一时鲁莽,又因这夜暗如玄墨,四目相对也难分彼此,才有这等误会,又岂是大圣之过!”
八戒又道:“猴哥即炼成了这元阳不灭金身,那玉帝又召得三界仙佛无数,在那灵霄殿前演礼,也意作‘誓师大会’,我等今天即是从会上下来,适晚到得此地也。”
镇元子道:“即如此说,金蝉佛子及贤弟四人乃是受上天之命,出得这化外,专为降妖伏魔而来?”
悟空笑道:“正是!”
金蝉子亦道:“惭愧!贫僧四人道行微薄,恐有辱上天之命!”
镇元子又道:“贤弟即有命在身,若再回兜率宫,虽筋斗云快,一来一去,也恐需耗费一二日。明日且由愚兄代为上得兜率宫,向太上老君乞一九转丹,救回这狻猊。”
那镇元子大仙转过头又对马元帅道:“马元帅受玉帝之令,前来此地,至今日也已过得数月,也当是回去复命之时。将此地之事,禀明玉帝,再作区处!”
那马元帅道:“上仙言之有理!”
行者亦道:“即如此,有劳大哥,就此谢过!”
......
翌日,天色微明,那镇元子及一众神兵天将即纷纷辞行。
那马元帅道:“此处无边黄沙,昼时尤可,入夜时却十分难挨,盖因入夜之时,即当风起。这风搅动黄沙、掩天盖地,使得其间进不得半点星光。故而入夜之时,此处便暗如玄墨,伸手不见五指。昨夜有我这‘避尘珠’在此,方得一夜安宁。大圣一行,若无此珠,此地恐多有不便,莫不如小神将此珠暂借尔等,待回灵霄殿前时,再赐还予我如何?非我不肯相赠,乃是天宫之物,不敢妄自区处耳!”
那行者笑道:“多承美意,你等即已在此探查数月,我们四人却无甚因由久留于其!元帅还当带在身边,我等却无现用之地,多谢多谢!”
马元帅道:“即如此,小神告辞!”
言罢,那镇元子又同悟空话别,事毕。那行者一行抖擞精神,与众天仙道别毕,即分道扬镳。
镇元子果然上得兜率宫,对太上老君讲明来意,那老君即赐了一颗位丹,镇元子将仙丹付予马元帅。那马元帅百般称谢,又与镇元子大仙一同上得灵霄殿,将前般诸事禀明玉皇大帝。
马元帅到殿,扑通一声,跪在那殿前飘渺云烟之中,启奏道:“陛下,恕臣无能之罪,前者受陛下旨意前出那无望海畔、赤澜之地,探查数月,终未探得那三千六百员土地司神之下落。虽得镇元子大仙之助,亦未能查获半个妖魔。本不敢就此回殿前复命,只是昨日在赤澜之地,遇得金蝉子及齐天大圣一行,知其亦是受陛下之命,前去降魔,故而将待罪之身前来殿前复命。”
玉帝道:“即无所获,其时也当回来复命!不罪于你!”
那玉帝对镇元子道:“上仙此行,颇为幸劳!”
即又命左右赐了御酒。那镇元子谢过玉皇大帝,因挂念万寿山自家观中人参果树,故而又对玉帝道:“微臣前出已数月之久,请即辞行,告回荒山。”
玉帝起身相送,那镇元子出得灵霄殿,急纵一道金光,后又驾一朵祥云而下,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