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七龙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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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表四人信步出殿,回头望时,见那殿门也就闭了,再不得开。

  行者心下更加疑惑:“不知那众邪祟之黑影究竟来自何处?来此黄金圣殿之中盗取这黄金宝匣又究竟意欲何为?而那黄金宝匣中,又究竟藏了何宝?”,此时,却是问无可问!

  金蝉子忽问道:“沙和尚,你这手臂如何?”

  “师傅!现在已好了大半!无甚阻碍!”

  金蝉子听罢,心下稍安。

  四人便沿着那焱阳火木之林、层层台阶而下。起时,因被这景致吸引,今再返程之时,方觉这林中热气难挨。

  那八戒道:“师傅,此处热气难挨,我们早些出去吧!”

  悟空喝道:“呆子,那洞外,我们四人从上到下,寻了个遍,哪曾见半根‘炼凝草’?今到得此处,虽热气难挨,好道也仔仔细细再寻一遍,若出得此洞,却去何处寻找?”

  金蝉子亦道:“悟空所言甚是!我们一路从外到里,尚有两侧不曾搜寻!”

  八戒埋怨道:“这洞中两侧,不是一眼可见么?那边火海顶着崖壁,这边水晶之石,也直连着石壁,还有何处可寻么?”

  悟空听罢,轻身跳到半空中,仔细瞭望。忽见左侧一崖上,点点星光,一闪而逝,仿佛苍穹之上的流星。

  悟空心下疑虑,在那半空中端视良久,只见两侧皆是时有星光闪烁,急对众人道:“快看!快看!那两侧是何闪光之物!”

  三人即飞身到悟空之侧,也一般端视良久。

  金蝉子道:“这此闪烁之光,莫不是火海之光映射之故么?”

  悟空道:“师傅,待我前去看看!”

  悟空说罢,不待金蝉子回言,急转身向那洞中崖壁飞驰而去。不一时,不见悟空回来,却只见那金箍棒飞到三人跟前,又一个急转弯,向悟空方向飞驰而去。

  八戒识得这盘中之迷,道:“师傅,猴哥差金箍棒来报信,唤我们过去哩!”

  原来,那金箍棒虽不能言,却与悟空心意相通。那悟空到得崖壁处,见那壁上之物,急用双指一点,那金箍棒即飞驰而去,到得金蝉子三人跟前。

  金蝉子三人随着金箍棒,一时之间,便到得崖壁之处。见那崖壁上伸出一巨石,石后一凹陷之处,那悟空在那厢欢欢喜喜,手舞足蹈。行者见金蝉子三人到了,急道:“师傅!师傅!快看这是何物?”

  三人即迎身上前,那八戒落在那石山,因身子狼犺,急切中不能站稳,单手撑向那石上。

  尚未看清悟空所指之物,却突然道:“欸!此石却是冷的,怪哉!怪哉!”

  那悟空道:“何足为怪?这洞中因有这炎阳火木,又有这熔岩火海,阳气交溶,故而热气难挨。而这石,因隐于这崖壁之内,又与外面相连,故而是冷的。”

  行者又道:“那老君曾讲‘此物生于极寒’,此须弥山上,真气散尽,故而为极寒。又讲‘需在日落前采之’,此地为炎阳火木之洞,这火木所结之果,与那太阳相似!这洞中之火交相辉映,又与日照相同。此洞中不分昼夜,故而此物但凭自己的天时生长,天时将尽,便化为南冥之火。故而我们在那远处之时,方见此崖壁之上时有星光闪烁也。”

  八戒亦道:“进来之时,光顾着景致了,不曾留意这四周。”

  金蝉子听罢,深以为然。方仔细观望,见那石上所生之物,形如兰草,闻之,又有异香扑鼻。再细看之时,又见那似兰非兰之叶,却是晶石生成,色泽赤红,鲜艳无双。

  金蝉子大喜道:“善哉、善哉!”

  那八戒又环视四周,见周边崖壁之上,但有凹陷之处者,又偶尔生有此等宝物,有大有小,也一般的鲜艳热烈。

  悟空大喜道:“八戒,且动动手!小心采撷!”

  那八戒听罢,就欲动手之时,忽打了个激灵,鼻下流涎对行者道:“猴哥,怎得忽起了一阵阴气?”

  行者笑道:“许是你这呆子,身羸体弱,害了风寒?”

  “咦!不对,果有股阴气!”

  话音落时,忽见那下方熔岩火海之中,一阵气浪翻腾,只听得“噗”得一声,即见那岩浆之中,一条巨物喷薄而出。

  ......

  却说四人在那崖前,寻着炼凝草,正欲采撷之时,忽见一巨物从身后熔岩火海之中喷薄而出。

  那“巨物”在众人身后,喝了一声:“何人动我仙草?”

  行者即怒道:“何方妖物,敢来阻我?”

  众人急回看之时,方见那立于身上半空之中之巨物。原是一条金色“巨龙”,那巨龙有相无形,只是一团隐隐之气飘浮在那空中。

  行者冷笑一声道:“何处亡魂!就敢吆喝?!”

  那金色“巨龙”也不搭话,将龙首向四人靠去,似在嗅四人身上气息!那巨龙之首,有数丈之高,那龙鼻靠近之处,也几与行者等高。

  “噢!!这万古以来,还是第一次有生人入得我火云洞内!众兄弟们,出来受用!”

  那“巨龙”言罢!即见四周一阵光影闪动。行者眼尖,认得仔细,先见那崖壁上腾出一条龙,那龙寒光透体,色如轻烟;又见上方又腾出一条“龙”,却是一团紫气;忽一时,又见那熔岩之中又腾出一条龙来,却是一身火色;纷纷扰扰,不一时,上下四方,但见七条“巨龙”将四人团团围住。

  众人看时,见这七条“巨龙”,金、火、青、紫、白、绿、橙共有七色,身形相似,大小相仿,也皆是一般的有形无象,只是一团阴冷之气浮于那半空之中。

  悟空见状,大笑道:“敢情这几条泥鳅还是戏班子出身的?如何这般花的花、绿的绿?”

  一旁的八戒却吓得不轻,围到金蝉子身边道:“师傅呀,死人灵魂倒见了无数,这么多龙魂却不曾见!”

  那金色“巨龙”道:“无礼晚辈,我等乃是上古七龙之魂,在此安睡千劫之数,万万年不曾受些生者之气,今日尔等自送上门来,是要做我等牙祭么?”

  行者怒道:“泼泥鳅,敢说大话?俺老孙将身立在此处,你且来吃,我要是后退半步,即不算英雄!”

  那金色龙魂道:“我等吃不得腥膻之身,只吸得尔等魂魄、灵气。”

  说罢,即见那金龙将龙鼻凑到悟空跟前,将力一吸,半晌,却毫无所获。

  那金色龙魂惊道:“你这像猢狲的后生小辈,有魂无魄,灵气却又比天高,是何道理?”

  八戒笑道:“你不认得他也便罢了,若是早听得他大名、又识得他为人,怕是连夜里收拾细软,趁早搬家躲瘟神爷爷去了!”

  金色龙魂道:“即受不得他,且来受受你!”说罢,即转身向八戒而来。

  金蝉子轻步向前,起手施礼道:“贫僧乃西方灵山如来佛祖驾下二弟子,习得无量大乘佛经,可渡灵者升天,待贫僧为尔等诵颂几部真经,超渡尔等如何?”

  金色龙魂道:“你这和尚好不识趣,我等乃上古神龙之魂,你这后代佛经又可超得我等?你若真有善心,将灵气之魂渡予我等!”说罢,就身龙鼻靠向前去,猛得吸了一口!

  行者见状,心内大惊,急道:“大胆泥鳅,胆动我师傅!”

  说罢,即抡起金箍棒,一棒下去,哪还有什么巨龙?只见一团云气飘浮于前。不一时,那团云气却又复而凝聚,幻化作一条金色龙魂。

  悟空性起,又将身飞向前去,一阵乱棒,将那七色之龙魂尽皆打散,而后飞到金蝉子一侧。不消半盏茶的工夫,再看之时,那七条各色龙魂又复而凝聚,浮在众人四周。

  金色巨龙又道:“我等亿万年之龙魂,岂能一时打散?你也无需在那耀武扬威,空耗气力。”

  巨龙之魂见悟空护在金蝉子一侧,又转而调头向八戒扑去。此时,又见一条火色龙魂向沙僧扑去。

  那八戒吃了一惊,急道:“俺老猪魂魄有许多腥膻之气,不中吃!不中吃!”

  说罢,将那九齿钉耙挡在前面,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朝那石壁之上坐了下去。那八戒坐下的一瞬间,忽又听得一阵“嗤嗤”之声,众人看时,见那九齿钉耙刹那间便布满了雷电,那雷电又结成个护盾挡在那八戒身前。

  行者见状,惊道:“噫!八戒,方才迎敌之时,倒不会使唤,这等要命之时,却又能使唤了?”

  八戒望了一眼,见那九齿钉耙上雷电交错,白光熠熠,十分耀眼。回道:“老猪情急之下,将此耙挡在前面,却不知如何就唤出这净雷法咒了!”

  那火龙见近不得八戒之身,只得将身在那八戒身前游走。

  又说那沙僧,见有一龙色龙魂扑来,急将降妖宝杖伸上前去,使了个神通,将那降妖宝杖运转如飞,在身边作成个密不透风的杖盾。

  行者见那龙魂围住沙僧,将身一跳,就如闪电一般,刹那间即跳到空中,将那金箍棒在龙魂身上一阵乱打。再看之时,又见那七条龙魂尽皆被打散。

  不一时,那龙魂复而又凝聚成形,浮在半空。

  金色巨龙又道:“看你多少力气,待你力气使尽之时,我等再受用不迟!”

  四人与那七条龙魂相持多时,那八戒再侧,一时,忽觉法力渐渐不支。忽又想起那日在灵霄殿前,玉皇大帝所赐之宝,急对金蝉子道:“猴哥,何不用那无影剑?”

  行者听罢,即跳至八戒之侧,从那后天布袋之中取出无影剑,又将那无影剑递予金蝉子。

  那金蝉子即捻着口决,不一时,即见那空中幻化了三十六支寒光透骨的光影之剑。那三十门支寒光剑结成一剑阵,挡在众人身前。

  不知怎地,那金色龙魂见了此剑,忽如狡兔见了猛虎,慌慌然道:“噫!竟有这等物事,众兄弟,快走!”

  说罢,那一众龙魂,个个胆战心惊,猛得转身,纷纷潜匿而去。

  行者见状,大笑道:“这泼泥鳅,怎恁得怕此剑?”

  八戒从那石壁上起身,跳向前来,对悟空道:“猴哥,你忘了那日在灵霄殿前玉帝说的话么?”

  悟空问:“何话?”

  八戒道:“那玉帝言讲,此宝‘若能尽解其中奥义,更可斩灭妖魔魂魄、元神,使其不可复生’。我等虽不能尽解其中奥义,想是这几条泥鳅即是上古之魂,定是认得此宝,故而仓皇逃窜而去。就算认不得此宝,这魂怪之物,怕也有许些本能,能感知此剑乃克其之物吧!”

  行者大喜道:“即如此,且看我如何收了这几个泼泥鳅!”

  那行者即往前一站,立在空中,对那下方熔岩之处喝道:“泼泥鳅!快出来,不然俺老孙将此剑在那湖中乱砍,若伤了尔等性命,却是尔等咎由自取之故!怨不得别人!”

  悟空话音落处,果见那熔岩之下腾出一条金色巨龙之魂,那金色巨龙之魂战战兢兢道:“上仙有此等宝物,定是来历不凡,方才多有冒犯,望请恕罪!”

  悟空问道:“哦?!你却认得此宝?”

  金龙之魂道:“此宝乃是“上古七宝”之一,如何不知?”

  那行者盖乃是天下有名的吃硬不吃软、又好奉承之主。见那金色巨龙之魂战战兢兢、万分恐惧,就收了怒容,对那金龙之魂道:“你等有何话说?还敢阻我取这炼凝草么?”

  “上仙但取无防!但取无防!”

  八戒急道:“那七龙,即作了亡魂,如何不去地府销名,走那轮回之道?或转世为人,或升迁作仙,亦或再回四海,复作神龙,却来这里害人?是何道理?!”

  那金色龙魂道:“实不相瞒,我等上古之龙,实无地府收得!那轮回之道亦容得下我等!故而在此,亿万年不得解脱。”

  金蝉子道:“亿万年不得解脱?何至与于此?”

  “此山灵气消散,我等勉强在此洞中栖身,出不得这洞中,又如大法力者超渡我等!故而不得解脱。”

  金蝉子听罢,就有几分佛心萌动,又问:“当如何解脱尔等?”

  “若说解脱,除非太上老君亲临也!”

  行者道:“这泼泥鳅,却会指定太上老君?”

  又道:“老君亲临怎地?便收了你等泼泥鳅?”

  那金色龙魂道:“我等七龙之魂,上古之战时,也多有功绩,身死之后,将魂魄遗留在此。若老君见时,我等讲明来历,老君定当解脱了我等?”

  行者笑道:“有何功绩,说来我听,若动得我心,保能请得动太上君亲临此处!”

  金色龙魂听罢,见另外六色龙魂也纷纷显现,浮在那半空之中。

  那金色龙魂诉道:

  “上古之时,妖魔入侵,一时得势。三界众神齐心合力,与那百万妖军决战于须弥山上。彼时,从山顶到山脚,二十万由旬之地,处处皆是战场。妖军与我仙界之神,皆死伤无数,尸横遍野。其惨烈之状,后天之人,绝无复见。”

  “......我等本是须弥山中殿前护卫,谓之‘殿前七色宝龙’。即是此战中,我等法身覆灭,只留下这残魂入地,逃生于此!此间不知那三界之年月,料有亿万年之久,无人来问,实是可怜。故而见到汝等,一时怨气顿生,冲撞了上仙,万死之罪。”

  金蝉子听言,凄然泪目。

  对金色龙魂道:“我后天之人,多蒙这上古之神舍生忘死,保得这三界众生寄存之所!当此情景,岂能不动心耳?贫道誓要解救了尔等!不然纵死不成佛也!”

  金色龙魂道:“果真如此!大恩无以为报,却当如何?”

  那金蝉子道:“贫僧之愿!发自内心,岂求回报?”

  金色龙魂道:“如此大恩,万言不足表我等心中之意,即如此,我等安心在此,静候大道之祖、太上老君亲临此地!”

  说罢,即见那七色龙魂寂然隐遁、再无踪迹。

  ......

  又说四人见七色龙魂隐匿而去,那金蝉子便唤悟空及八戒仔细采撷那崖壁之上的“炼凝草”。于是,那八戒在旁边石壁之上,挑了几颗稍大些的采下,一并交与那悟空。悟空又小心包裹后,递与那八戒,命其放入“后天袋子”之内。

  事毕,那金蝉子道:“悟空,即已得此宝物,我们且速回吧!”

  四人即循旧路,出得洞外。

  那八戒从后天袋子中,取出无定神舟,捻着决,向空中一抛,即见那无定神舟飘浮于眼前。四人轻身跳入,悟空依旧禅坐前头,目视前方。不一时,那三人神情疲惫,尽皆入睡。

  约八九日后,那舟飘飘荡荡,落在灵山西面的峰下,悟空轻喊了声:“师傅!”

  那金蝉子朦胧中苏醒,见已到得灵山,急整顿衣衫。而后,独自默默涌经。那沙僧听得悟空叫唤,又将八戒唤醒。

  悟空道:“此等宝物不可迁延,我们却去三十三天兜率宫,先面见老君,再回灵山复命不迟。”

  于是,那神舟便一路疾光,向三十三天——兜率宫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