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神都九宫需诚心实意才可拜访,这也是所谓的心诚则灵。于是在与盖聂、盖兰告别后,从众人注视之下天明便独自上路了。
从水月镜湖出来,带了青霜剑的天明便独自出了淮阴向南寻找神都山去了,他听从端木蓉吩咐,既然红冰蝉能使人百毒不侵,那么无论有多艰难,自己都一定要尝试着找到红冰蝉。毕竟这关系到自己的性命!
又或者更幸运能寻到风朴子大师,他肯定能有办法,毕竟他是一代医仙端木蓉的师门长辈!
一路上且问且走、且走且停,沿途树草逐一枯黄,夜风渐冷,不知不觉走了已有月余,时节已然入秋。每多走一步,多过一天,天明便多感到一份心灰意冷、希望渺茫。路上所问之人别说从没听过什么红冰蝉,就连神都山也是人人摇头,未有所闻。
“什么神都山?没听过!”这日,天明又向一位正收割稻谷的老农询问,那老农额上汗水淋漓,一面拿脖子上的的湿布擦脸一面回答:“不过这附近倒是有座巫山,小兄弟,你可千万别走错了路呀,那巫山是巫人住的,凡人去不得。”
神都山没找到,倒是巫山的传闻众说纷坛,天明一路走来已听了不知多少,人人绘声绘影说着巫山上住有神通广大的巫人,一声令下能使树会走、花想飞,不是凡人能近,那老农兀自天花乱坠地说着,天明却已有气无力地道了谢,拖着沉重的脚步转身而去。
行至一片大湖水泽旁边,天明随意倒在一棵树下露宿而眠,一会儿梦见自己和高月、盖兰姑姑、伏念老头正在溪水旁玩耍;转眼又梦见自己全身冰冷僵硬倒地,如此翻来覆去噩梦连连,睁眼吓醒时已是清晨。
嘹亮不已的鸟鸣声环绕四周,草地略带露水,荆天明起身走向湖边,蹲下去洗了把脸,望着湖水中倒映出自己的脸,苦笑心想:“一种噩梦代替了另一种噩梦,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睡得香甜,做些好梦?”
清晨澈寒的湖水使他感到神清智明,天明望着眼前开阔的森林,但见湖面上倒映着朵朵镶金白云,阳光铺洒透进树林的最深处,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朝湖水放声大喊:“兰姑姑、月儿你们等着我!我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采摘些野果略为饱腹之后,他沿着几乎湮灭的森林小路行至晌午,忽听得前方传来阵阵奇怪呼喝,一个身穿灰布衣衫的青年,约莫十七八岁年纪,手长脚长,园眼大鼻,额头饱满,一对招风耳极为醒目,正在一块大岩石旁比手划脚。
可才见到他,天明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好似是久违的朋友,“小师叔,我怎么会有这个念头?”
天明自顾自的摇摇头,也不说话,只是看着!
这时,那人一下看天一下望地,两手盘成斗状罗置于胸前,瞪视前方:“北风行!山林狱统!水火湔明!”接着双目一闭一张,忽地将右手朝天用力指去,口中大喝,“风来!”
天明愕然心想:“他在召唤风?难道他就是所谓的巫人吗?”他四下望望,但见天晴气朗,草木皆兴,又哪里有风?天明心中失笑:“看来我故事听太多了,未免自作多情了。”
那灰衫青年一试不成,却不放弃,搔头抓耳之后重新振作,加倍用力地瞪视前方再念:“北风行!山林狱统!水火湔明!”接着又是阖眼,指天大喝,“风来!”
天明忍不住走了出去,那灰衫男子这时也瞧见了荆天明,但他屏息凝神,静静不动,只是等待风至。荆天明默默爬上他身边大石观看,但见四方树海稳立,鸟鸣虫鸣,连一点点微风也无。
“北风行!山林狱统!水火湔明!”灰衫青年再来一次,这次简直是卯足了全身力气似的拼命大喝。“风来!”
正午日光炎炎地照射在两人身上,灰衫青年早已大汗淋漓,他维持着单手举天的姿势等待好一阵子,天明忍不住又四下张望一番,但见树叶悄然,湖面无波。
灰衫青年气得哇哇大叫了几声,叫完了便没事人似的抓抓脖子,自己咧嘴笑了起来。天明见他神色从容浑不着恼,便上前一揖,问道:“请问这位大哥,神都山怎么去?”
灰衫青年朝天明全身上下打量一番,笑嘻嘻说道:“怎么你在神都山里问神都山怎么去?”天明大吃一惊,不敢置信“这里便是神都山?我这一路问了许多人,大伙都说这附近只有巫山,没有神都山。”
灰衫青年点点头,坐了下来,说道:“巫山就是神都山,以为有蚩尤遗族住在这里的,便叫它巫山;以为有神灵住在这儿的,就称它作神都山。”
天明一听自己到了神都山,便欢喜地大笑大跳起来,浑然不知凡人畏惧巫人所以称这山为巫山,而巫人则敬神灵居住在此山,便称这山为神都山,眼前这灰衫青年既然把这山叫做神都山,正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巫人了。不过那灰衫青年见天明开心,也跟着一块儿笑了起来。
你笑我也笑,两人相互感染,至于自己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在笑些什么。这时也不重要,两人各自捧着肚子坐倒在地,放声大笑,突然间那灰衫青年惊叫一声:“不好了!快趴下。”
天明见他神色严峻,急忙也跟着趴倒在地,两人刚刚卧倒,霎时间,一阵飓风自北呼啸而来,只刮得两人满头乱发,头昏脑胀,飓风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天明正想站起,趴在身边的灰衫青年急忙使了个眼色,要他别动。
果不其然,第一阵风刚过去,第二道风又至,只吹得湖水波波作响,树歪草斜,天明见这风势猛烈锐不可挡,也感心惊。
第二阵风未走,第三道风卷至,将树木中五颜六色、大大小小的飞鸟,拼成一条彩带似的拨向空中,但此风力强而短,卷上空中不远便即消逝,数百只鸟儿陡获自由,齐声惊鸣在空中四散纷飞,煞是好看。
三道飓风猛袭而过,山中再度恢复寂静,荆天明和灰衫少年彼此呆望了好一会儿,又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荆天明大笑叫道:“风真的来啦?”
那灰衫少年也站起大笑:“风来啦!风真的来了!”
“风的来了!”天明又喊“只不过来晚啦!”这一说破,两人更是笑不可抑,半晌才停,双双躺在草地上,瘫成大字形仰望天际云朵。
天明带着笑喘气说道:“好久好久都没这么大笑过了。”
那青年问道:“怎么?小兄弟,你以前都过得不快乐呀?”
“别让自己太快乐,失去的时候才不会太难受;别让自己跟别人太好,失去的时候才不会太痛苦。”在这灰衫青年旁边,多少年来天明第一次感到轻松自在,这番话自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完自己却是一愣,细细回想,顿时有点恍然大悟,似乎对自己更加明白了些。
“大哥,你怎么称呼?”天明望着蓝天问道。灰衫青年回道:“我叫毛裘。小兄弟,你呢?”
“我叫天明。”
这是两世轮回宿命的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