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守城
古旧瓦屋排排，残破不堪的下邳城内，无不充斥着淡淡的哀意，压抑着吕布的心神。
军中还是有粮草的，但也仅仅勉强够士卒们的开支，勉强填饱肚子，能够打仗这样。吕布若是分粮救济百姓，只是让下邳城破提前到来罢了。
两人巡视许久，不见异状便欲回去。巡逻这种事情，本不需吕布来。他来此，不过更多是陪伴貂蝉。
貂蝉轻点头，每次巡逻皆如煎熬，她也不想多留。但，例行公务却不能松懈。就算如今情况不乐观，也不能荒废了纪律，否则，只是加快溃败速度。
呜！
忽闻东边传来号角声响。
吕布心头一沉：“曹军攻城了！貂蝉你先回去吧，我去城头防守。”
“将军……”貂蝉嘴张了张，最后幽幽一声：“将军小心。”
“嗯！”吕布点头转身而去。
看着吕布大步离去的背影，貂蝉抬了抬手，最终又放下，轻轻一声：“将军……”
她想与吕布共同上阵退敌，但又怕影响吕布，让之分心。心中唯有叹息，看顾好城内事务。
吕布自然知晓貂蝉心思，但他并不回头，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嗒嗒……
嗒……
一声声践踏水渍的急促声响，玄色战靴踏在湿泞的石路上，吕布快步往东城门赶去。
时，下邳四城门，吕布镇守东城门，陈宫、臧霸镇守南城门，高顺镇守西城门，张辽镇守北城门。因下邳西、北、南城门水淹严重，曹军进攻也不便，主兵力也就集中于东城门。是以东城门又有侯成、宋宪、魏续协同吕布镇守。
吕布手握方天画戟，赶到东城门时，已喊杀震天，一重重冲击着他的心神。抬头望着近三丈高的斑驳城墙与五丈多高的城门楼。这厚重的城防，竟没能让他感到多少安稳。
轻轻吸了口气，吕布踏上了城墙石阶，湿漉的石阶，青苔遍布蔓延，蔓延着整座城墙底部，一片青翠茸茸。然，这并未带来生气昂然的赏心，更多的只是阴沉与烦躁。
“大将军！”
“大将军！”
一路上，吕布耳边一道道短促的招呼声响起，身边一道道身影在石阶上急促来回着。这些都是紧促忙碌着守城的士卒。
越来越靠近城头，听着激烈的喊杀，吕布心绪也越来越绷紧。
来到城头，一眼看去，是一片浴血厮杀。
一名名士卒穿着皮甲奋力抵挡着来敌。有的弯弓射箭，压制着城墙下曹军弓箭手、冲车兵、云梯手。有的持枪、持刀阻挡着从云梯登城的敌兵。
鲜血喷溅、箭矢飞舞。近三丈宽的城墙上演着一幕幕厮杀。
吕布怔怔来到城墙边，向下看去。入目的是一片震撼。只见敌军如蚁附而来，声势浩荡，顶着箭矢，汹涌冲来。有的被箭矢射倒。有的在云梯上被长枪刺穿，仍握紧枪杆就这么血淋淋的死死挂在城头，欲奋力拉一名守城兵摔落，或者夺下长枪摔落。
有的被砍了数刀，依旧一脸狰狞的试图登上城。而有的已经登上城厮杀着。
轰一声巨响，城墙略微颤动。吕布心头微颤的向下望去，是冲车在撞击城门，意图破城。
一名名敌兵倒下，却依旧拼命麻木冲杀着。城头上有些守城兵也被射杀砍翻，有的被拉着一同掉落了城墙。
看着这血腥又熟悉的一幕幕，吕布不知为何，却是怔住了。他意识中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应该习以为常，但现今似初见又不似的感觉，让他又开始怀疑是不是在梦中。
整个城头压抑难受的氛围充斥着，一名名守城将士身上皆透露出莫名的沉甸甸气息，似乎承受着莫大压力，绷紧的弦外似乎随时便要断裂。
吕布似乎也受到这份压抑的影响，目光中一些景象渐渐浮现，隐隐看见下邳城即将被破，而他将被……
“大将军！小心！”
一声大喊，嗤一声响，一股灼热感洒在吕布脸上。
吕布瞬间回过神来，入目的是一片猩红，随着便是瞳孔一缩。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被长矛刺穿，死死握住了对方矛杆，为他挡下了攻击。
“啊！”一声怒吼，吕布心中一股惊怒汹涌爆发，一般雄浑无匹气势瞬间充斥周身，俨如战神降临。手中方天画戟挥动，嗤一声响，直接将敌兵刺穿。鲜血喷溅，又是一股灼热洒在了他脸上，与之前的鲜血混迹在一起。
眼前那道熟悉身影缓缓倒下。
吕布连忙将之扶住，看见了其一如既往的坚毅脸庞与其上的痛苦挣扎。面前之人虽不是什么将领，但平时也跟他颇为熟悉，也是一直追随着他，出生入死的弟兄。现在就这样倒在他面前，如何不触动他的情绪。
“大将军……守城……守……呃……”最后一声落下，抬起的手也落下……
吕布紧紧咬着牙，大手死死握紧了方天画戟，隐隐有些颤抖，心中是难以压抑的混杂情绪。
喊杀声依旧回响着，箭矢依旧飞掠着，战斗仍在持续。
吕布意识仿若被定格于此刻，好片刻方低喝了一声：“弓！”
“是！大将军！”
一士卒应了一声，忙取了一把弓过来。
这弓长三尺，弓臂通体金褐，握柄两端雕镂着龙牙，弦长二尺三、色泽如白玉隐隐有流光。这是吕布所用的龙舌弓，这段时间一直放在城门楼镇守，以护城之意。
吕布浑身气势冷冽，一把接过弓，大手握紧，站了起来。是不是梦已经不重要了，这情谊是真，已经足够！
手握大弓来到城墙边，吕布一箭搭上，弓弦缓缓拉开，目光落在了城下城门口的三台冲车上。
轰一声响。
冲车在八名力士推动下，重重地撞在了城门上，带来了城墙轻微颤动。
冲车缓缓退开蓄力。同时又是轰一声响，是另一台冲车撞在城门上。接着又是轰一声响，又是一台冲车冲击城门。如此往复，三台冲车循环冲击着城门。
而在三台冲车四周，有着一名名刀盾兵环绕，他们高举盾牌，保护着冲车力士，以免被城墙弓箭手射杀。
虽然冲车要移动，总会有嫌隙露出，刀盾兵们是无法完全护住冲车力士。但，弓箭手们的准头也是有限，力士们也是有些防护在身。所以想要将力士们全部射杀，那是相当困难。更何况，还有后备力士接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