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州城。
渔舟巷西区。
有一间格局狭长的屋子。
这里原是两间相邻的屋子,两家店铺在此开店。
据说是在半年前被个外乡的有钱人盘下。
将两间店面打通,相交处做了额外加固,整体又重新修缮装潢了一番。
墙至少厚了一辈,想必在这街巷中隔声效果不错。
街坊邻里无不好奇这新屋子要做什么用,却无人打听得到任何相关消息。
乃至渐渐被人们遗忘,不再受。
直到三个月前,这屋子的新主人终于出现了。
这新主人居然是个年纪轻轻、待人和善的姑娘。
还是个专门来教书育人的姑娘。
屋子的作用相当于私塾。
入学条件比官方学院宽松,学钱费用也比城中其他私塾略微便宜些。
毕竟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姑娘,大家就是对她观感再好,初时也是抱着试试看或者观望的态度,送家里的娃儿去学学看。
不成想两个来月下来,屋中齐整摆放着的二十对桌桉长凳逐渐坐上了学童。
后来者只能两人并一桌听课。
时至今日,已足有三十名年纪在五到十岁不等的孩童到此书屋来听顾先生讲课。
琅琅读书声渐息。
意味着再有不到半个时辰就是午膳时间。
今日早间的课程也行将结束。
往常这时候,顾怜都会和这些小学员同朋友般随意聊聊天。
聊到孩童们自己回家或者对方父母长辈来把他们接走。
然则今天却有些反常。
有些个小学员们看来竟舍不得离开学堂,带着另一些出于好奇的小学员们也索性不急着走了。
顾怜看着一个个小学员们眼神澄澈,不藏心思。
有举着手想探究问题的,有好奇别人想问什么问题的,还有奇怪为何大家都坐着不动的。
顾怜微微一笑,伸手请那位扎着两个小辫子、手举得老高、还摇来摆去的女孩提问。
小麦欢快地蹦起身来问道:
已足七岁的小女娃儿家中是做小本买卖的,长久在父母耳濡目染下,表达能力本就不一般,再经过顾怜两个月的教导后,思维逻辑更为清晰,不仅在家里听懂了父母间言语里的担忧,到了这还能完整复述出基本意思,想是思及未来的场景不觉悲从中来,说着说着便泫然欲泣。
顾怜闻言走到桌旁,轻柔地抚着小麦后脑勺。
妙目环顾,似乎从大半孩子的眼神中都看到了相同的忧色。
心下不免暗叹,津州城到底是离幽京近了些,出了那样的大事,人们不免惶惶不安。….
只苦了这些孩子们这么小的年纪也跟着忧国忧民。
顾怜调整了下情绪,笑着问道:
……
顾怜认真倾听着每个孩童说出的心声,直至再无人发问。
她先看向刚刚说到父母拌嘴的小男孩,问道:
小鱼儿挠着脑门上的一撮荷叶状发团,糯糯答道:
顾怜说道:
只有五岁大的小鱼儿好像突然长出了另一颗脑袋,一颗脑袋一个想法打着架,不得不用两只小手搓弄起两边脑门。
顾怜把小鱼儿唤到身旁,拉下他两只小手,让他不再折腾自己的脑袋。
看着一双双求知的眼神,理了理思绪,统一给予回应。
孩子们已不是第一次听这位顾先生有这样的长篇大论。
可这次却听得似懂非懂。
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努力地记着顾先生说的话,给出不齐整的懵懂回应声。
……
……
渔舟巷的西区多商铺。
东区则基本为住宅。
送走了最后一个学生后,顾怜同平日一样关上了书屋的门。
却未同往常一样直往东区走回家。
这两天顾怜在中午回家前都得去买菜。
而不像往常般,两三天才买一次菜。
因为家里一下子多了好几口吃饭的人,所以她每天都得买不少新鲜的肉和菜,才够一天用。
每天她在厨房里停留的时间也都变长了许久。
但她却很珍惜这样的时光。
只因再过不久,陪同她在家吃饭的人又只剩那么一两人了。
中性打扮、白衣儒衫的顾怜才在市场里买下两三样菜,
还未被菜水沾湿衣裳时,已有双手递了过来。
那是个青衫佳人的双手。
三天前,顾怜才认识对方。
才知道这么个碧玉佳人也曾是个杀手。
冷魅是个杀手。
也是个从未买过菜的杀手。
所以这两天她都只能掐着时间,等着顾怜来买菜时赶过来帮忙拎菜。
至少到了厨房时,她给顾怜打下手完全不成问题。
两天下来,她们二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
做出来的饭菜也越来越可口令人称道。
分别是空遗恨、影佛、霍楠以及姜逸尘在饭桌上的口头禅。
只是每次霍楠说到类似二字时,整间屋子都会陡然沉寂上好半晌。.
空留尘缘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