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那天的事呗。”左林夹了一片羊肉在锅里涮起来,“我还是搞不懂呢。”
“是这样的,那天,我正好没工作,在家里无聊地吃着炸鸡,看着最近的弗兰迪妹妹的MV。接着,一个电话打过来……”
“停停停,能不能抓重点!”左林赶紧制止了他的废话。
“那要从哪里开始说,我不怎么会讲故事。”
“我怕了你了!”左林有些无语,把筷子从锅中拿出来,并将熟了的羊肉片送进嘴里,喝上一口酒,“这样吧,我问你答,行了吧。”
“OKOK,来来来。”
“首先,他们用意大利语说了啥?”
“他说‘你不要逼我们’,然后小S跟他说‘你大爷的有种开枪没种别屁话’!”
“等等,小S是谁?”
“袭克啊。”
“额,”左林想着要是袭克知道会不会锤烂他,他不知道的是响尾蛇已经当着袭克叫过很多次了,“而且我记得他当时似乎就说了一个词,有这么长的含义吗?”
“你得知道,意大利语博大精深,更别说他们当时说的是官方用的佛罗伦萨标准语。”
这回答怎么这么熟悉,好像中国人坑不会汉语的外国人也是用这句话的……
当然,左林也没有多想,虽然翻译有毒,但知道大致意思就差不多了。
“接着呢?”
“接着那个家伙显然有些生气了,表示要和我们肉身搏击找回说法顺便抓你回去。”
“那后来不是没打起来?”
左林觉得去习惯他这个翻译就好了,实在是抽不出心情吐槽了……
“那哪能啊,这么大优势傻子才去和他们打架。袭克当即表示他再扭着屁股烦我们我们就开枪,扳机……哦,不对,是保险都扣下来了。你也看见了,那家伙脸都吓白了!”
人家戴着面具的呀脸都吓白了是什么东西啊能不能告诉我……左林心中一阵无语,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
“他们的枪不是也指着你们么?”
“有什么用,他们又不敢开枪,当时在场的人都是合法的意大利公民,被中国警察枪杀可是能搞出很大新闻呢。被有心的恐怖分子利用,说不定还来个国际局势动荡呢!”
“那你们为什么敢开枪?”
“说实话,这么说虽然有些对不起袭克,但是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我们比较流氓吧。中国军人都带走崇高的精神,他们爱着国家并且总是为她着想,然而很多时候这也会称为他们的软肋。”
说这些话的时候,响尾蛇从左林的筷子下抢了牛百叶,和上白酒在嘴里嚼起来,一边嚼还一边说:“其实我挺敬佩这种精神的,这才是真正的军人,我们不过只是一群流氓。”
左林此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好又去涮羊肉,并举杯敬了响尾蛇。
“对了,你临走时那家伙跟你说的一大堆话,其实就有些无赖了。”
“为什么?”左林不明白。
“看起来他是在劝你,其实他只是想引发你的思考,还好你想通了,不然可能就有些麻烦。”
“麻烦?”
“只要把你的时间拖住,等到当地警察的大部队感到,不,别说大部队了,那两架直升机赶到,你都插翅难逃了。我好不怀疑那时候他们会用身体拖住我们的枪口,你便只能怪怪落网了。”
“这……为了抓我一个罪犯,牺牲一群人,值得吗?”左林听到他这么说,觉得有些惊诧与后怕。
“我以前服过役,我很明白。作为军人,完成任务是第一要义,其他任何东西都是可以被舍弃的。”响尾蛇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想到还有要补充的,“当然,除了祖国,祖国是不可以舍弃的。”
“原来这么凶险……你们来之后我便几乎完全放下了心,倒是差点害了你们……”
“都过去了,人的成长总是要时间的,没有谁生下来就是无所不能的。不过,你对袭克这么有信心倒是让我有些惊讶。”
“他帮了我很多次。”
“知道了,不过,虽然我这种时候不应该说这样的话,但还是要认真地告诉你一句,人必须学会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在任何时候都百分百可靠的。”
“你是说?”
“别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来得及救你,赶过来保护你的。”
很莫名其妙,响尾蛇说这句话的时候,左林很快地想到了左方其和林心沁,他的父母。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哭了,在面对即将迎来的死刑时,他都还能神经大条,如今却是湿了双眼。他慢慢地举杯,伸过去碰了一下响尾蛇的杯子,算是干杯,接着一饮而尽,也借机用手擦掉了眼泪。
也不知响尾蛇有没有看见,他说完后只是保持着沉默,涮了块牛肉吃了,也喝了一口酒。
第二天,响尾蛇弄到了一辆没套牌的小迪卡。这种电磁力汽车稳定性高,加上可爱圆滚类似以前甲壳虫车的外形,深受女性的喜爱,也让左林觉得两个大男人开着有些不像样。
不过只要能保证伪装左林也无所谓了,经历了这么多他或许明白了许多,或许也依旧未曾长大。
响尾蛇用指纹解锁自己的云盘,放着一些不知道他哪里淘来的老歌,各国语言各种风格的都有,此时放着的是一个五十年前极其受欢迎的一个组合的成名歌。
“开心的,不开心的,都留在了昨天……”
“伤心的,不伤心的,等待在明天……”
“或许总有开心的,也总有伤心的……”
“你或许觉得明天难过,或许觉得今天悲伤,或许觉得昨天用光了最后的快乐……”
“但你总要长大,开心向前看……”
“过去都已随风,未来还可入梦……”
左林握着袭克给他的手机,原来“联系”着他的happy从来到这里后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知道自己的直觉准不准,只是觉得它绝对是自己认识的人,而她的性格,似乎就是……风希?
他不知道,只希望能再见一次,确认他的疑惑。
响尾蛇和左林坐在主副驾驶位上,车的后面还有个单独的座位,上面放着两个骨灰盒,是响尾蛇的父亲和母亲的。
坐在车里,左林还能问到那浓烈的二锅头和骨灰混合的怪味,但他也懒得开窗,只是静静地看着前面峡谷出口未铺水泥的凹凸不平的路面。
响尾蛇说,他要把他们葬在那空天荡地的草原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