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皇帝手诏的童贯,率领着三路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杀得河湟吐蕃丢盔弃甲,一战拓疆三千余里。
河湟吐蕃自从唐末开始,就一直迫害当地汉人,对汉人强行推广吐蕃化政策,强迫汉人改穿吐蕃服饰,留吐蕃发型,这引起广大的汉人的反抗,吐蕃大开杀戒。
近百万的汉家儿女沦为吐蕃奴隶,不幸成为亡国奴的汉儿要被迫改穿胡服、学说蕃语、并赭面纹身,吐蕃人的吐蕃化,是从历史传统、民族习惯、语言文字等等方面吐蕃化,这种政策是强行推广的其目的就是把汉人变成吐蕃人。
少年随将讨河湟,头白时清返故乡。十万汉军零落尽,独吹边曲向残阳。
这是大唐末年,留下的伤痛,在宋朝终于一雪前耻。
湟城内,硝烟弥漫,童贯十分享受地深呼吸一口,他喜欢这饱含腥膻的空气。
王厚、高永年皆甲胄齐身,枪口沾血,来到大旗下抱拳道:“恭喜童帅,立此大功。”
童贯脸色一正,伸手一摆,朝着二人拱手抱拳说道:“数万健儿随某家前来,一战死了不下七八千,若是把这功劳都算到某童贯的头上,叫某如何安眠。今日先不庆功,尔等把阵亡将士名单做个统计,朝廷的奖赏某家一文也不要,凡是战死的将士人人有份。若是家中没有兄弟爷娘的亲近人的,他们的遗孤都由某来抚养!”
此言一出,附近的将士人人眼中含泪,一股敬意油然而生。
大旗之下,身材魁梧的童贯昂然而立,面沉似水,一名小将慨然叹道:“直娘贼,追随此等统帅,纵横疆场上,死有何妨?”
童贯入戏虽深,却一直暗暗注意大家的表现,心中不无自得。
果然如他所言,得胜之后大军并没有任何庆功,直到第二天,童贯聚集三军,杀猪宰羊,将吐蕃人的库存清了个空。
席上众将豪饮,西北吐蕃人的俘虏一批批被押送上来,斩首的的斩首,送往汴梁的送往汴梁,还有军中歌舞尤其豪迈。
童贯站到高台上,对着众将士压了压手,顷刻间三军肃然,齐齐望向这个魁梧的阉宦。
童贯从袖子中,抽出一张手诏,大声道:“此乃吾皇手诏,诸位可知其中内容?”
高永宁笑道:“童帅前些日子不是说了么,官家勉励我等奋勇杀敌,现在大敌已破,才有我等在此庆功呐。”
童贯呵呵一笑,说道:“彼时三军将发,某不得已谎称如此,实则是官家诏告与某家,让我们撤兵息战。但是咱们死了这么多弟兄,胜利就在眼前,息战岂不是前功尽弃。”
底下一阵喧哗,高永宁手里的酒杯砰地一声落地,溅起的酒水打湿了他的军靴,木然道:“如此..岂不是欺君的罪过,是要灭族的啊。”
童贯沉声道:“某既为统帅,岂能不担责任,若是此战败了某一人被灭族,侥幸得胜功劳与诸位共享,某也就安心了。”
随着消息传开,三军无不钦敬,这一天童贯第一次出征西北,便收拢了这群骄兵悍将的军心。
西军已经有几十年吃不饱饭了,哲宗时期开始,朝廷便拖欠西军的军饷。这些大宋最能打的军汉,饿着肚子和党项人、羌人、吐蕃人轮番厮杀,守卫着风沙穿甲的西北边关。
他们太需要一位有分量、而且为西军做主的统帅了,童贯在最合适的时间,来到了这里。
他本可以将手诏的事秘而不发,为皇帝留一丝颜面,但是赵佶是在群臣之间写的这封手诏,纸是包不住火的。童贯没有选择为皇帝遮羞,而是大方地展示,赢得了西军的军心,这是一次极大的冒险。
杨霖此前跟他说的话,深深地影响了他,在大宋打了胜仗就是最大的依仗。他朝中有人,只要有战绩,谁也动不了他。
消息传到汴梁的时候,正好是放榜的时候,赵佶一阵羞恼之后,还是十分开心。
没有哪一朝的皇帝,对武功的渴望超过大宋,只因为他们立国就是在刀尖上。燕云十六州向来是抵御北方草原民族的屏障,大宋却从未拥有过,这是宋朝天生的命门。
童贯既然打了胜仗,又是自己力排众议让他挂帅的,赵佶不无得意。再加上蔡京等人的吹捧,和巧妙地为皇帝铺设台阶,让赵佶感觉更为有面子,一点点不快早就烟消云散。
赵佶当堂升童贯为升任熙河兰湟、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一跃成为西北边区最高军政长官。
汴梁城,进士榜单下,无数人头攒动。
有人高声大笑,有人失声痛哭,有人如丧考妣,有人喜极而泣...
长乐楼里,凝儿赤着一双玉足,自顾自的对着铜镜梳头。只是一双眸子,不时从镜子里往后看,看那小郎君的影子。
在她身后,杨霖神态略显轻浮,正手持金杯、凭栏远眺,看尽汴梁的繁华。腰间玉带半系,袍子松松垮垮,衽下缀着一方光洁无瑕的白玉坠,看样子才刚醒不久。
长乐楼下,喘着粗气赶来的杨三一脸喜色,扯着嗓门大喊:“少爷,少爷,中了!”
周围的行人纷纷驻足,看看是哪家的公子高中了。
杨三更加得意,昂首挺胸,拍了拍前胸,然后挑着大拇哥大声喊道:“恭喜我杨三的少爷,高中本次省试第一,我杨三的少爷连中两元,本就是扬州解元。”
旁边的行人听不下去了,怒斥道:“兀那小厮,忒也自大,喊了半天都知道你叫杨三,倒是说一下我们省元郎的大名啊。”
“就是就是,谁稀罕知道你叫杨三。”
杨三被路人骂道灰头土脸,掩面而逃,引得周围的行人一阵哄笑。两个汴梁当地的老百姓,指着他笑道:“看着小厮,真能装。”
另一个接茬道:“谁说不是呢,这下丢人了吧,哈哈。”
凝儿惊喜之下,转过头来拍手欢快地小跳,随即敛裾弯腰福礼道:“恭喜大郎,贺喜大郎!”
一声大笑之后,高楼上的杨霖成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后高声道:“文章枝叶五云边,功名与我如云烟。区区省元何足道,杨霖半点不稀罕。”
楼下的两个老汴梁愣在原地,不一会低声道:“我收回刚才的话,还是他的少爷比较能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