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禁区的最深处,植被茂密,遮天蔽日。虽是隆冬正午,却没有一丝凉意。高大的树木彼此交错,虬结的藤蔓肆意生长。潮湿的空气让人烦闷,可本该生机勃勃的丛林,此刻却是寂静无声。
密林的下层不见天日,唯有些许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满是落叶的残砖断瓦之上。窸窣的脚步声忽地传来,丛林里诡异的宁静也终于随之打破。
声音的尽头是一对儿青年男女。那男子狼顾虎视、眼神犀利,而那女子却是体态丰腴,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颇有一番韵味。男子环顾四周,似是寻找着什么,女子则不断翻阅手中地图,同时问道:
“哥哥,血剑的圣城真在此处吗?我怎么觉得,这里什么都没有?”
男子停下了脚步,却没有急着回答。他接过女子手中地图,简单确认之后,立即露出了笑容。
“小月,我想我们大概已经到了。”
“到了?哥,你是不是弄错了?这里分明什么都没有啊。”
女子又问,男子却微微摇头,解释道:“傻丫头。你有进过听不到任何声响的森林吗?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到什么都没有。所以如果地图指示没错,我们早就不在丛林中了。”
“啊?”
女子不解,男子却双手掐诀,同时喝道:“天地玄门,赤木正法。破妄驱邪,真容毕现!”
话音落下,一股赤色波纹忽自男子的身体激荡而出。波纹扫过,空间扰动,不过片刻,两人眼见,树木植被便纷纷破碎,好似散落的玻璃,彻底瓦解。幽幽密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座破败不堪,却又宏伟壮丽的荒芜都市。
“天哪,竟然是幻术!”
女子惊叹,男子却摇头道:“不,应该是空间折叠的技术。”
两人环顾四周,只见道路街巷纵横交错、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与长安相比,这里的恢弘不遑多让。只是丛生的荒草和残破的街道,又昭示着昔日的繁华早已随风而逝。
“天哪,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城市!”
女子惊呼,男子却笔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小月,小点声儿。三十年前,这里曾是秦帝国的东都,与长安齐名,自是不同凡响。只是如今不知有多少机械怪物盘踞于此,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男子说罢,女子立即收声。可未行数步,果然有数十只机械猛虎兀地窜出,于一片残垣断瓦间将两人团团围住。
见此一幕,女子大惊,男子更是双眼泛红,手掌也变成了利爪的模样。邪恶的戾气自他身体溢出,背后则隐隐浮出一头魔狼的虚影,仿佛随时都会扑出。可就在这时,一个充斥着金属质地的嗓音却忽然传来,客气地说道:
“沐先生,既是客人,又何必如此紧张?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盟友!”
话音落下,女子立即松了口气,可那男子却依旧警惕,眼神之中尽是杀意。
“盟友?有这样欢迎盟友的吗?”
“误会,误会!沐先生知道,这圣城乃是血剑禁地,我等自然会小心一些。眼前的畜生,不过是依照程序,例行行事,还请先生勿怪。”
男人继续解释,身体却不知藏于何处,令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他刚刚说完,一道爪影便忽地飞出。刺鼻的腥味充斥空气,五道血痕赫然划过。大地裂开,碎石飞扬,青年男子只是一击,数头猛虎便被斩断了头颅,倒在了地面的沟壑之中。
“既是畜生,那沐某就不客气了。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威胁!”
青年男子冷冷说道,指尖还带着红光。而他的盟友却不怒反喜,拍手赞道:“哈哈哈哈,沐先生不愧是化形境的魔族高手,这等手段着实令冉某佩服!”
“即是佩服,何须藏头露尾呢?别以为躲在暗处,我就找不到你!”
说到这里,青年男子忽然看向身旁墙角。而那里的空间也立即扰动,一位书生模样的消瘦男子竟慢慢从虚无中现出了身形。
“沐先生好手段,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消瘦书生笑着问道,而青年男子则不屑地应道:“要看清这世道,很多时候并不需眼睛!”
“哦?”
书生有些疑惑,只是看到青年身后狼影便面露恍然,笑出声来。青年有些不悦,斥道:“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
书生连连摆手,口中却调侃道:“冉某只是没想到沐先生会将畜生的本事用到如此境界。”
此言一出,青年勃然大怒。他当然听出对手是在嘲讽自己长了只狗鼻子。利爪再次飞出,书生则虚化身形,快速闪避。可谁知书生刚刚遁行,空中爪影也随之潜入,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一口鲜血喷出,书生胸口中爪,显是伤得不轻。可当青年继续追杀,一位钢筋铁骨的和尚却不知何时掐住了青年身后那位女子的脖颈,冷冷道:
“沐晨曦!够了!我们请你前来,不是为了打架。难道你真想血剑与缄默者开战?”
此言一出,青年终于罢手。他回过头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妹妹已被人抓住,而胁持她的还是位熟人——天脉大赛海外二队的队长梵陀。
“姓梵的,放开小月!”
“可以,但也请你按照我们的规矩走一趟。明大人正等着你呢!”
青年咬牙,似是极不甘心,但无奈之下还是就范。下一刻,他与小月皆被人带上了特质的金属手铐与面罩。这一次,青年男女全身被封,清气凝滞,只得任由血剑将他们带往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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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数机械野兽的簇拥下,青年男女被押往了城市深处,很快就消失在破败街道的尽头。原来早在联邦对血剑宣战之初,缄默者便开始与血剑接触,不久更结成了同盟。如今大规模战争一触即发,而在这危机时刻,之前于长安之乱中消失的沐晨曦和小月,如今却莫名出现在了血剑圣城。
面具下的沐晨曦浑浑噩噩,周身气息被完全封死,不光身体无法动弹,便是开口说话也很难做到。不过早在进城之前,他就召唤了数头灵狼埋伏在弦月禁区。如今野狼们一路尾随,通往圣城核心的道路也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一个时辰之后,沐晨曦和小月的面具终于被摘了下来,但手铐却仍未解开。世界豁然开朗,可天空却消失不见。青年男女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巨大的地下城市之中。金属楼宇密密麻麻,就像钢铁的丛林,半透明的光带在空中交织纠缠,构成了一片复杂繁忙的道路网络。
小月惊讶不已,沐晨曦却没有说话。他警惕地看着周围,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全是囚徒。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各个破衣烂衫,面黄肌瘦。而更过分的是,不少孩童,也身在其中,皮肤之上尽是折磨之后留下的伤痕。
“啊!好可怜的孩子!这都是谁干的?真是畜生!”
小月发出惊呼,沐晨曦却麻木地盯着前方高台。高台上满是荷枪实弹的机械士兵,而梵陀和冉烽辰正在其中。
“臭和尚、姓冉的!你们的行为快到我的底线了。今天我和小月若伤到一根汗毛,缄默者一定会将这里夷为平地,弦月禁区也会成为我们魔族的牧场!”
沐晨曦厉声呵斥,冉烽辰却客客气气地答道:“沐公子不要误会。我们并无针对之意。只是你也知道,如今正值战争,我们也无法确认二位是不是联邦派来的奸细。只要将你们下面这些死囚尽数杀死,便算是交了投名状。我们也会将二位奉若上宾。但如果~~~”
“如果我们不杀呢?”
小月抢先质问,梵陀却双手合十,冷笑道:“阿弥陀佛!如果二位不愿动手,我们自然有人代劳。不过届时二位恐怕也会和这些失主一样,去往西方极乐了。”
“好你个秃和尚,身为出家人竟然如此狠毒!”
小月再骂,梵陀却哈哈大笑,浑不在意。而他身旁,数十名机械战士更举起了枪口。
人群开始骚动,妇女和孩童更一齐哭泣。小月挡在孩子们的身前,示意自己会保护他们。可沐晨曦却举起了被铐住的双手,喊道:“臭和尚。你让我这样如何杀人?”
“哦?沐公子想好了?我果然没看错你!”
梵陀应道。他举起金属手臂轻轻一指,数名机器战士便走了下来。他们打开沐晨曦的手铐,却将小月押了上去。而冉烽辰也在这时,补充道:“沐公子,令妹便暂时由我们二位护着。你知道,姑娘家不适合这血腥的场面,所以还希望你快些动手,尽早结束这场考验。”
“好说!”
沐晨曦轻松答道,小月却哭喊道:“哥哥,不要!他们可是平民,是无辜之人啊!”
青年没有理会。顷刻间,他化身狼妖,双眼充血。流着脓涎的狼嘴露出锋利的獠牙,尖刺般的利爪泛起狰狞的血红。
顷刻间,鲜血横流,哭声震天。平台之下,已沦为野兽的猎场,而台上的冉烽辰也被惊出了一声冷汗。梵陀双手合十,两眼微闭,似是不愿目睹这凄惨的一幕。而被他胁持的小月,更是吓晕了过去,只留下沐晨曦纵情厮杀。
一声狼啸之后,世界恢复了宁静。台下残肢遍地,沐晨曦却嗜血微笑。无数灵魂被他吸入体内,阴影里仿佛魔王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