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夕城中的战斗仍在继续。钢铁城墙屹立不倒,但移民局部队的炮火却越过了防线,雨点一般砸在了城市的每个角落。
为了造成心理上的威慑,联邦部队使用了大量的子母弹和燃烧弹。熊熊烈焰四处蔓延,整座城市都陷入了火海之中。房屋里,孩子们嘶声呐喊,不少来不及逃走的妇孺,都被滚滚火舌舔成了乌黑的焦炭。
城墙上,老兵们一个个地倒下,到处都是血肉模糊的尸骸。然而城墙之下,战况却更加残酷。攻城士兵死伤惨重,残破的尸体竟堆成了小山。
水母战舰依旧没有动手,天穹上它们就像旁观的幽灵,漠不关心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舰桥上,银发女子终于有些忍耐不住。她心中感慨,嘴里则嘟囔道:
“年轻人被骗去圣城,化为机械。老年人就被留在城中,做为宣传的牺牲品。等他们都死光了,再由我们播下孢子,用尸体孵化兽兵。血剑这帮杂碎,想的可真是周到,便是死人也要利用周全。老二、老三,我们走吧,我美作虽然好杀,却也不想与这帮孙子为伍。”
“不行!与血剑结盟是主上的命令,我们不得违抗!!”
盲剑客花泽否定的十分坚决,而银发女美作也因此又要发作。眼看两人再起冲突,莽汉道明也不得不又一次圆场,道:
“老二、老四,你们看这样如何?我们无须离开,但也绝不出手帮忙。如若无夕的百姓败了,我们就继续播种。但万幸他们赢了,我们便象征性地开上两炮,然后撤离。到时如有人问起,我们便推脱说血剑计划不周,行动失败,如何?”
话音落下,盲剑客默不作声,却并未否认。银发女连连称好,三人终于达成一致。不久后,水母战舰越飞越高,离下方战火也愈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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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数个小时,无夕之战仍然没有结束。太阳已至中天,时间也到了正午。炮声枪声依旧连绵,但墙上的老兵们却到了强弩之末、濒临崩溃的临界点。
由于源源不断有人加入,城墙上守军的人数也曾一度破万。这些老人,都经历过上次三国战争的洗礼,因此经验尤胜常人,意志力也格外坚韧。然而岁月无情,他们毕竟不是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如此连番消耗,便是钢筋铁骨也坚持不住。此时此刻,活着的老兵们已十不存一,城墙上还能拿起枪的,已不过百人。
战斗依旧胶着,老兵们自知取胜无望,但也要撑到最后。可就在这时,城市中央,一直按兵不动的百余神使战士终于移动了。
这原是无夕防守的最后力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启用。如今城破在即,这些钢铁战士终于出手。它们疾驰而来,很快便跃上了城墙。老兵和妇孺重燃希望,但那些一直活跃于前线的战地记者,却突然消失无踪,瞬息便不知撤到了哪里。
神使战士威风凛凛,各个都配备了重型武器和特质的朴刀。墙垣上,机械部队整齐划一,一声怒喝之后,它们齐齐拔出长刀。可寒光一闪,这数十柄钢刃竟一齐落在了残存老兵的脖颈之上。
惨叫和哭喊,自城中妇孺爆发。他们不知自己的士兵为何会倒戈相向,将屠刀对准了同伴。一时间杀声震天,不到十余分钟,无夕城的防守便彻底瓦解。人头四处滚动,殷红的鲜血更如泉水一般,从城墙上洒下。
血剑神使打开城门,移民局士兵鱼贯而入。一场屠杀随之而来,仅仅半个时辰,这座无夕之城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变成血流漂杵的人间地狱。
残垣断壁间,挂满了老人与孩子的尸体。而街头巷尾,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也随着渐渐浓郁的血腥味儿,而变得微弱。
活着的难民越来越少,但之前还消失不见的记者,此刻却越来越多。他们用相机和胶片记录下移民局屠杀平民的残忍瞬间,却对神使战士的无耻之举,视而不见。
水母战舰里,盲剑客皱起了眉头,银发女也紧握双拳。莽汉道明再次开口,语气却显得颇为无奈。
“看来我们的计划落空了。花泽、美作,差不多是时候了,放出感染孢子吧。”
数十艘水母战舰缓缓落下,一层层色彩斑斓、如烟似雾的彩色露珠也随之出现。缄默者终于放出了孢子,可就在这些死亡种子即将飘散之时,一道黑影却忽然划破了天穹。
黑光闪过,轰鸣随之而至。片刻之后,一架黑色战机忽然悬停在了水母旗舰之前。而未及舰中三人反应过来,那战机竟再次改变,瞬息便化为了一部黑色的天使机甲。
“是联邦的堕天使机甲?”
舰桥上,莽汉道明率先反应了过来。可他刚刚说完,银发女子就反驳道:“不可能。血剑不是放出了屏蔽射线吗?联邦的重型武器,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缄默三人组疑惑不解,可那机甲却并不想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半空之中,黑色巨人举起长枪,恐怖的能量立即于枪口聚集。
能量越积越多,堕天使的长枪也随之变化。不过数秒,一杆巨炮竟出现在了巨人的手中。而伴着耀眼的光芒,一道射线忽自炮膛迸出,直奔水母旗舰的中央。
与寻常战舰不同,缄默者的飞行水母,学名监察者,是铭朱城最先进的武器。它们由史前巨兽的基因改造而来,使用的技术,更没有一项属于这个年代。如今的盖亚,别说是寻常武器,便是联邦航母的主炮,仅凭一击也难以将其拿下。
然而,所有的逻辑此刻都失去了意义。战舰与光柱很快就接触到一起。就像冰砖无法挡住烙铁,战舰的外壳迅速溶解,不过数秒便带着滚滚浓烟和喷洒的鲜血,向地面坠落。
一声巨响轰然而来,整座城市也随之停滞。移民局士兵愣在了原地,神使战士同样目瞪口呆。这惊艳的一击,让剩余的水母,如惊弓之鸟,四散逃逸。而那机甲,竟在此刻冲向地面,只身面对前方数以万计的敌人。
如遭当头棒喝,整整数秒,移民局与血剑的部队方才反应过来。他们重新集结,快速瞄准。可子弹还未出膛,那黑色机甲便又改变了方向。墨色巨人重化战机,呼啸着向敌人后方冲去。
黑色天使倏忽千里,迎战部队措手不及。就在战机掠过他们头顶的瞬间,两个光点忽自机舱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人群之中。
“不好,是炸弹!”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呼喊,本就神经紧绷的部队,顷刻乱成一团。烟尘弥漫,大地震动,可预期中的爆炸却并未到来。数秒之后,众人纷纷回顾,这才发现身后大坑里,只有一男一女,孤零零的两人。
“你们是谁?血剑、联邦还是缄默者?”
一位士兵怯生生地问道,可坑中男女却并未回答。
那男子身材魁梧、面貌坚毅,眉眼鼻梁竟似刀劈斧凿一般。男子的身旁,一位少女面容稚嫩。她身姿娇小,似是弱不经风,但手中古剑却似饮血一般,泛着令人战栗的红色。
“丫头,你的身体还撑得住吗?”
男子终于开口,他看向少女,语气颇为关切。对于环伺身边的敌人,却是视而不见。
“没事儿!”
少女面色冰冷,嘴角只是轻轻一颤。
下一刻她举起长剑,战场中四处流淌的鲜血竟立即向她聚拢,须臾便化为了一条血龙。
血龙越长越大,很快便绵延千米,直冲云霄。天穹中,赤龙张牙舞爪,一声龙吟之后,却轰然炸裂,化为滔天血雨,瓢泼而下。
“是红姬,没错!那就是红莲妖剑红姬!”
一个颤抖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紧接着便有数名士兵瘫坐于地。他们面色惶恐,魂不守舍。其中一人,更是胆怯地念道:
“那是黑阎王和赤娘子,禁区里的杀神。兄弟们快跑啊!”
恐惧如瘟疫般蔓延,成千上万的士兵,竟在曲曲两人的威慑之下,乱成一团,互相踩踏。
有人不明所以,怔怔说道:“他们只有俩人,我们为何怕他们?”
可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便兀自袭来。好似狂风掠过,说话的士兵瞬间人头落地。直至死亡,他也没有弄清,究竟是何人杀了自己。而就在此刻,坑中男子也消失无踪。十二道旋风凭空而起,而后突入人群,大开杀戒。残肢断臂四处飞舞,喷洒的鲜血如瀑而下。更可怕的是,血泊里,死去的战士重新爬起,倒戈相向,而城墙之外,更传来了无数骨衣野兽的嘶吼。
战场一角,水母战舰的残骸里,缄默三人组终于挣扎而出。莽汉道明骂骂咧咧,而银发女子却疑惑地看着前方,不解地说道:
“我怎么听到骨衣兽群的声音?”
盲剑客依旧沉默,神情却更加浓重,而莽汉则问道:
“你们俩人谁把援军招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盲剑客却沉声道:
“它们不是我们召唤的。我能感到有股更强大的力量,在掌控这群野兽。”
果不其然,不出三五分钟,钢铁城墙便被冲开。而墙内先前那些屠杀者,瞬间便成了待人屠戮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