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事件在韩丕与花想容的口中却有了两个版本,莫说旁听的苏浊清,就连韩丕也有些怀疑,当时的自己是否又落入了幻术之中。
饶是苏浊清细心,她反复询问前后对比,这才弄清在烛龙吞噬苏无影后,花想容便失去了神智,她的记忆也停留在了那里。至于烛龙与六子的逃脱,则是青木苑基于事后并未发现他们的尸体而做出的推断。
可是即便如此,韩丕回忆中六子昏迷,白规切开烛龙,神秘人取走圣果,这诸多片段却再无他人见过。加之监控录像的缺失,烛龙与六子究竟是死是活,仍旧是个谜题。
韩丕有些茫然,花想容却燃起了希望。她紧盯法医,关切地问道:
“韩丕,你是说无影他真的没死?”
韩丕点头,心中却不如先前那般确定。但饶是如此,他还是应道:
“想容师姐,不必担心。那乘捷子神通广大,苏师兄自己也卓越非凡,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浊清也在一旁附和道:“师姐放心,无论天涯海角,我们都会帮你寻回无影师兄的。”
然而话音落下,苏浊清还是看向了韩丕,蹙眉问道:
“不过韩丕,你是否觉得,这一切似乎都蹊跷的不合逻辑?”
韩丕颔首,显然他也注意到了整件事情中的诸多疑点。法医离开饭桌,慢慢踱到石缝间的小溪旁。他看着水中那破碎翻动的月影,淡淡地说道:
“的确如此。如果烛龙之乱后,翠荫乡内并未发现它们的尸体,那么只有两个可能。第一,它们自己逃脱了。第二,有人将它们救走了。不过考虑到长安及附近驻军都再未见到烛龙一行的踪迹,那么第二种可能性便更大些。”
说到此处,花想容有些不解,继续问道:“可这也不对啊。即便被人救走,也不可能完全不被发现吧。”
韩丕微笑,却没有回答。而苏浊清则率先反应了过来,补充道:
“我懂了。韩丕你是不是想说,在监控失效之时,有人再次打开了传送通道,并直接将烛龙和六子传送到了其它地方。”
韩丕颔首,显然这正是他心中所想,但法医的眉头却仍未松开,继续摇头道:
“浊清说的不错。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但如此一来,却又有了许多不通情理的地方。而其中最大的疑点便是,烛龙之战的最后阶段,很可能有两位神秘人。”
“两位?”
苏浊清与花想容不约而同的惊呼,而韩丕则继续分析道:
“浊清,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的推断。根据幽冥残界中的种种,实际上在血剑和缄默者的背后,还有一人操控着大局,利用了所有人。”
话音落下,花想容还是一脸茫然,可苏浊清却恍然大悟,兴奋地说道:
“我明白了。如今看来,血剑的目的最为单纯,便是破坏长安和翠荫乡。而缄默者则是一石二鸟,他们既要趁机偷走神器,又打算混入幽冥残界,救出烛龙。而至于那神秘的第三方,他们的目的应该一直都在烛龙体内的圣果之上。”
“圣果?”
花想容越发糊涂,而韩丕则借机将幽冥残界里,自己与苏无影的经历大致说了一番。
故事讲完,花想容瞠目结舌,即便身为花脉知微,她也不知这青木之中竟藏着如此多的秘密,而韩丕则继续补充道:
“依照我的推断,救走烛龙和六子之人,应该就是冥海龙宫,烛龙封印里,那拥有梵瞳并打开现世通道的神秘人。不过他的目的应该一直都与白瑰和圣果无关。因此最后阶段,取走圣果并封印白规的,应该另有其人。”
三人陷入了沉默,显然韩丕的推断合情合理。但越是如此,一股不祥的预感便越发临近。也就在这时,花想容忽然惊呼道:
“难道~~~”
女子欲言又止,脸上却满是愤恨与不甘。苏浊清有些意外,她想要询问,韩丕却将她拦住,淡淡地说道:
“想容姐是在担心,那奸细就在我们身边。”
“你是说我们身边?”
很快苏浊清的面色异常凝重了起来,而花想容也终于开口道:
“能从幽冥残界打开现世之门,这便说明那缄默者的卧底非常熟悉翠荫乡内折叠空间的规则。而且,如果屏蔽监控探头并救走烛龙一行的也是这人,那么他只可能出自我们内部。”
说着,花想容一拳砸在桌上,碗碟乒乓作响。苏浊清有些担心,想要上前安慰,可女子却将她轻轻推开,继续说道:
“浊清,我没事儿。如今天枫六脉仅有花脉留在苑中,因此这奸细必定出自花脉小队。不好!”
说到此处,花想容忽然想到了叶莺,她御剑而起,想要赶回愈肌房,却被韩丕飞身拦住。女子一脸诧异,法医却轻声道:
“师姐,你的担心我早已想到。你不必着急,我自有计划。”
花想容仍旧不甘,苏浊清却连忙赶来。她于女子身旁一阵耳语,花想容这才恍然大悟,脱口而出道:
“还有这样的神通!”
然而话未说完,苏浊清却笔了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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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皓月当空。半晌之后,三人用罢晚饭,可胖子却还未忙完。韩丕打包了一份,前去寻他,而苏浊清也趁机找到了正要离开的花想容,说道:
“想容姐,先别急着走。浊清还有一项不情之请,希望师姐帮忙!”
花想容没有拒绝,反而歉意地说道:
“师妹,不必客气。今日是我唐突,非但误解了你们,还失手伤了你。此时莫说帮忙,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得。不过师妹,你的伤真的没什么吗?“
说罢,花想容便看向苏浊清的胳膊,可少女却莞尔一笑,摆手道:
“师姐,不打紧的。你知道,只要在这青木之中,若非危及生命,寻常小伤我很快便能痊愈。”
花想容也未多言,但想到一月前,苏浊清被送回青木时的惨状,还是叹道:
“浊清,你对他真好,可这真的值得吗?”
苏浊清一愣,俏脸微红,但随即又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说道:“师姐,你说什么呢?韩丕这厮虽然讨厌,但却至关重要,我不也是为了青木苑着想吗?”
“真的?”
花想容的眼神意味深长,苏浊清也不免尴尬,微嗔道:
“师姐,你方才还要向我道歉,此刻怎么反倒不依不饶了?”
花想容摇头,却也不再追问,而是应道:
“说吧,师妹,到底什么事找我?”
“我想让师姐当回老师,将那共魂分身的操控之法传予韩丕。”
苏浊清说罢,花想容却噗嗤笑出了声来,道:
“还说不是为他?师妹,我看你也要重蹈我的覆辙了。”
苏浊清不去理会,只是追问道:“师姐,到底行不行嘛?”
“当然可以。”
花想容点头,但随即又问道:“只是师妹希望我何时传他?”
“当然是越快越好了。”
苏浊清满脸期待,花想容却微微一愣,摇头道:
“师妹,这恐怕就有些问题了。你知道,分身之道以共魂最难。有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掌握。便是天赋异禀者,恐怕也需数月才能初窥门径。虽说关于叶莺,你们已有万全之策,但我还是担心会有差池,又哪里能在这里呆上数月之久。更何况现在青木苑也希望我赶快回去。”
花想容还要再说,苏浊清却微微一笑,打断道:
“师姐,不必担心。我只需借用师姐一日。之后的事情我自有办法。”
花香容一脸疑惑,可苏浊清却不由分说,将她拖入了屋中。
又过片刻,韩丕、花想容,就连废寝忘食的胖子都被苏浊清拉起,聚集到了清浊小筑的卧室内。
流川一脸不悦,韩丕却趁机将饭菜塞到他的手中,并问道:
“浊清,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竟如此大费周章?”
苏浊清笑而不语,却忽然抬手,唤出道道青光。流光氤氲,馨香怡人,一时之间,竹屋建成的小筑竟似活了一般。房间的地板快速生长,不久就分散开来,露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少女将众人引入,一间别致而典雅的小型密室,赫然眼前。
韩丕打量周遭,只发现了少许食物和清水,以及一方不起眼的蒲团。胖子更加不解,而花想容也一脸茫然道:
“师妹?这便是你闭关修行之所?”
苏浊清点头,而韩丕还是不明,不禁问道:
“浊清,这里狭小无比,难道你要我们都藏在这里?”
“当然不是。”
少女笑的愈发神秘。她让韩丕坐于蒲团之上,自己却和胖子、花想容站到了一旁。下一刻,苏浊清将右手搭在了韩丕的肩上,顷刻间神光缭绕,无数藤蔓也在瞬息,从法医的身上长出,爬向了众人。
胖子大惊,喃喃道:
“苏姑娘,你怎么把丕子整成植物人了?”
可话音刚落,他就被藤蔓缠住,不消片刻便落入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