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浊清来到了四人中一位女子的身边。那女子眉清目秀、姿容俏丽,无论长相还是身段,皆与自己一模一样。
对面而立,女子的体温依稀传来,轻微的鼻息也落在了苏浊清的脸上。对于分身,她并不陌生,自己更是此中的行家。但不同于苏浊清的灵蛇分身和三魂分身,眼前的女子却与活人并无二致,恍惚间苏浊清只觉自己的胞妹复生,不知不觉竟叫出声来。
“清浊?是你吗?”
苏浊清伸手触摸,女子的身体温润如玉,但面庞却呆若木鸡,没有一丝表情。
话音落下,却没有回应,少女也不免露出失望的表情。但与此同时,身旁的韩丕却捂住了额头,表情甚是痛苦。见此异状,苏浊清不由问道:
“韩丕,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法医微微点头,却又晃了晃脑子,仿佛有什么东西让他颇不习惯。片刻之后,韩丕终于平静,这才开口说道:
“没什么,只是方才你说话之时,我仿佛听到了五个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虽然都是你的声音,但却似从他们耳中传来~~~”
话未说完,那四位分身竟也同时开口,除了声音各不相同,语气姿态竟与韩丕一模一样。
一时之间,法医跌坐在地,心脏也怦怦直跳。但滑稽的是,那四位分身却也同时坐下,神情姿态仍旧如出一辙。
“呵呵,我明白了!”
苏浊清笑道。韩丕还要开口,却被少女堵住了嘴巴。她看向四人,身体也于同时释出流光,细细感受。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苏浊清重新开口,这次她仿佛胸有成竹,轻声说道:
“韩丕,这四位分身,大约便是白规的神通。这神剑擅长造化,因此便生出了四位活人。只是这四人,虽与本尊不差分毫,但唯独没有意识。作为傀儡,他们与你共享灵魂,五感肢体都与你相通,因此你才会觉得不习惯。”
韩丕恍然大悟,他脱口而出:“原来如此,怎么会这样?”
然而话音未落,那四位分身也异口同声,场面竟是说不出的怪异。
苏浊清捂嘴而笑,她强做严肃,继续解释,而韩丕却一脸尴尬。
“据我猜测,白规与你身体融合之后,便与枫叶天书产生了某种奇怪的反应。但凡被你窃取基因之人,都会成为你的分身。”
说着,少女又走到四人之间。她来回穿梭,继续推理道:“或许白规以前便有类似的能力,只是那时它还夺人魂魄,抹去魂魄原有的意识。因此从前白规的主人操纵傀儡,恐怕并不会似你这般麻烦。”
“那可如何是好?”
韩丕焦急地说道,可传到苏浊清耳中的却有五个声音。少女摇了摇头,她让韩丕凝神静气,尝试散去神通。直至半晌之后,法医才化去三人,仅留下那位与苏浊清一般模样的女子。
“现在好多了。”
韩丕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位我也要化去吗?”
苏浊清摇头,她轻轻挡住韩丕正要掐诀释法的左手,道:“先不急。你控制她,与我对攻。看看这分身实力如何。”
不久之后,战斗再次自沧木下上演。两位苏浊清大打出手,实力虽有差别,但也在伯仲之间。两位少女一左一右,周身上下皆是八蛇盘绕,一招一式宛如对镜而舞,你来我往却是不差分毫。
百招之后,苏浊清也有些疲惫。她示意韩丕停下,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
“好厉害的分身。简直就像真的我一般。不过她的境界与你类似,某些我会你不会的神通道法也使不出来。恐怕这便是唯一的差异了。”
韩丕点头,却不敢说话,显是害怕分身模仿。但苏浊清却还意犹未尽,继续说道:“你尝试与分身一起攻我,看看结果又会如何。”
韩丕站起,似乎对此提议也想试上一试。他唤出白规,手持长剑,而那分身也举起右手。刹那间,只见一条白骨从她手心长出,刺破皮肤之后,竟变成骨剑被分身握住。
苏浊清啧啧称奇,可不给韩丕准备的机会。法医举剑而挡,他立即使出龙渊剑法,身旁分身也如法炮制,动了起来。
然而仅仅三招,苏浊清便一脚踹出。这脚平平无奇,却正中韩丕的胸口。法医重重摔出,刚好砸在青木之下。战斗开始,还不足一分钟,韩丕便一败涂地。
“我还是不习惯!这样战斗,真是难受至极。这神通也未免太鸡肋了。”
沧木下,韩丕不住抱怨,可苏浊清却不以为然,道:“普通的分身之法,并不需要一心多用,但也做不到心意相通,使不出上乘的功法。你这分身之术,虽然极难,但潜力巨大,哪里是什么鸡肋。”
“可我分明掌握不了嘛?疯婆子,你这么厉害,你能教我吗?”
韩丕牢骚不断,苏浊清也不禁摇头道:“你的神通我确实教不了,但却知一人一定能行。”
“谁?”
韩丕迫不及待,苏浊清却不怀好意地笑道:“当然是花想容师姐。她的花间六客,与你的神通极像,也需一心多用。不过拜她为师,恐怕并不好受。”
“你说那个比你还不正常的女疯子?”
韩丕一面鄙夷,苏浊清却再出一脚,将他踢得更远,同时说道:“坏胚,你说谁不正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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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之后,韩丕与苏浊清离开了幽冥原界。顺着来时那穿越黑洞的能量丝线,苏浊清找到了回路。只是临走之前,韩丕看到原界复苏,冥月沧木之上,那灵魂化成的萤火虫群,也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韩丕不明所以,苏浊清却解释道,那些灵魂已融入神树,并在其中沉睡。一旦神魂修复,便会重新投胎,化为韩丕本命宇宙中的生灵。而随着白规封印的逐步解开,会有更多生灵在韩丕的体内轮回,届时他的精神也将越发强大。
又过半日,两人终于回到了韩丕本命星球上,那棵小型青木的下面。封印的解除,让白规进一步与沧木融合。而沧木、青木本为一体,因此如今韩丕体内,那株青木也变得更为高大。
大树下,韩丕叹了口气。他看了眼虚空阴影中,那四口黑洞的方向,一时竟觉恍如隔世。回头看向少女,法医心有感慨,不禁说道:
“同一时间,不同的宇宙却在上演不同的故事。这世界可真是奇妙啊。不过浊清,我们现在又该如何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宇宙呢?”
苏浊清似乎还在先前的气头中,她没好气的看了眼法医,而后不冷不热地答道:
“韩法医,你这么聪明,如此小事还需问我?自然是怎么来的,便怎么走咯?”
韩丕无可奈何,只得说道:“你是说和我以前一样,心念一动,便能离开?”
少女点头,可法医刚要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那你呢?”
苏浊清淡淡答道:“我是通过青木,带着肉身进入你体内的折叠空间。因此离开起来会有些麻烦。不过你不用担心,你出去不久我就能跟上。只是到时找个宽敞的地方,别让我摔着!”
韩丕颔首,也不再追问。青木下他心念一动,下一刻果真天旋地转,不出数秒韩丕终于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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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服啊!”
还未睁眼,法医便闻到了一股被褥晾晒后的阳光气味。床铺温暖舒适,自己的身体也不再疼痛。仿佛刚从美梦中苏醒,韩丕只觉自己的每个细胞都充满了力量。
淡淡的花香自周遭传来,房间的窗外似乎还有小鸟的鸣唱。韩丕觉得一切都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儿经过。
他伸了个懒腰,随即睁开双眼。而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床头的书桌旁,一位中年女子正靠在椅背之上。女子两眼微闭,似乎刚刚睡着。金色的眼镜架下,女子眼眶微黑,显然昨夜她通宵未眠。
干练的制服,笔挺而整洁,一丝不苟的长发下,是韩丕很少见到的恬静表情。那是他的母亲,无疑在自己昏迷之时,他的妈妈一直守在身边。
韩丕眼角湿润,他已多年未和自己的母亲,单独相处如此之久。看着妈妈,法医内心复杂,他很爱她,但却更想挣脱母亲给自己设下的束缚与枷锁。
此时,他多么希望妈妈就这么一直安静地躺在身旁。唯有如儿时那般,他俩才不会争吵。
可韩丕刚刚挪动身体,窗边的仪器便发出了声响。母亲应声醒来,而当四目相对,房间的气氛也变得紧张。
“妈妈,你醒了?”
韩丕率先打破了尴尬,可她的母亲却恢复了严肃。她没有回答,却看向门外,厉声喊道:
“红雪、梅兮!快进来看住小少爷!三日之内不要给他吃饭,一个月内不准他离开别墅半步!”
话音落下,两位年轻女子应声赶来。她们身着黑色制服,乍一看就像写字楼里的女文员。但瞥见两人指间与虎口的老茧,韩丕立即看出,她们都是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