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下少女,明眸皓齿。淡淡幽光落在她未着寸缕的肌肤上,尤显妩媚,令人心动。远远看去,少女就像一位凝脂化成的人儿,楚楚可怜、吹弹可破。
一缕清风拂过,少女青丝扬起,淡淡幽香自她的发梢溢出,瞬间便传入了鬼帝等人的鼻中。四位男子,如痴如醉,一时竟忘却了时间与身份,隐隐生出了占有之心。
就在诸人痴望之时,那树上白枝却突然断裂。神光掩映之下,神木白瑰飘然飞到了少女面前,而后竟越变越小,不消片刻就化为了一杆精致典雅的白色骨钗。
如瀑秀发被少女挽起,神木化成的骨钗也被她插在了头上。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而在骨钗的应衬之下,少女也显得更加恬静与优雅。
鬼帝殷然最先缓过神来,他向耿炯递了个眼色,中年男子这才醒悟,随后心领神会,立即取了件裘袄,递到了鬼帝手中。
殷然缓步向前,随手便将裘袄披在了少女身上。沧木之下,这位鬼方帝王,就像一位慕名而来的追求者,满眼温柔地说道:
“敢问仙子,从何而来?叫何名字?”
少女一片茫然。她轻抚额头,似在回忆,但很快便陷入痛苦,蹙眉答道:
“仙子?名字?我,我想不起来了。”
眼见女子恍恍惚惚,司马卓也不免焦急。他走到鬼帝身旁,轻声向少女问道:
“那上仙可还记得,您此来原界,是何目的?可是助我鬼方开天,帮我主鬼帝飞升成仙?”
话音落下,殷然面露不悦,一股妒意也随之涌上心头。此时此刻,他竟觉自己不愿见到任何别的男人,与眼前的佳人说话。
可少女却浑然不觉,她摇了摇头,怔怔道:
“开天?成仙?我不记得有这样的任务。我只记得老主人要我寻找一人,并誓死保护他。”
“主人?保护?”
鬼帝心生疑惑。可未及他再次开口,少女却缓缓站起。骨钗被她取下,而后竟浮于两掌之间。
幽幽白光于少女周身泛起,可她刚要施法,便呕出一口鲜血,刚好溅在了鬼帝的金甲之上。
见此一幕,众人愕然。燕王殷朝阙,更是勃然大怒,抢先挡在鬼帝身前,拔剑抵住了少女的脖颈。
“大胆妖孽!竟敢对吾皇不敬。我看你分明是天外灾星,前来降祸。今日,我便斩了你这来路不明的妖孽!”
呲啷一声,火花四溅。就在老人剑尖刺下的瞬间,耿炯也闪身而来,一拳荡开了利剑。随后他回过身来,从容地笑道:
“燕王莫急!我想仙子所寻之人,多半就是吾皇。说不定,她便是上苍降下,保佑我鬼方的福星。”
一来一回,鬼帝也不免动怒。但好在耿炯及时圆场,他这才没有发作,淡淡说道:
“耿炯,传我旨意!护送仙子回宫,暂居坤宁殿。仙子乃上苍使者,任何人都不得亵渎,更不容有半分怠慢,此事无须再议。若再有人忤逆抗旨,管他皇亲国戚,斩立决!”
说罢殷然又狠狠地瞪了眼晾在一边的燕王,这才带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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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震撼整个原界的三国空战终于停止。在鬼方主力的逼迫下,冥朔、幽土两国的战舰也被迫退回了边境。但令人不安的是,两国境内竟还有大军集结,冥冥里一场规模更大的战争似乎正在酝酿之中。
虽然边境剑拔弩张,但鬼方皇宫,坤宁殿内却是一片祥和。宫娥婢女进进出出,太监小厮更是忙碌异常,似是正在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
皇宫里,除了鬼帝身边之人,无人知晓这位神秘的新娘是谁。只是坊间传闻,有仙子从天而降,奉天外神灵旨意守护鬼方。而鬼帝殷然,为了确保原界安宁,顺应上苍意志,竟于次日废黜皇后,并准备迎娶仙女,立为新后。
皇城帝都,张灯结彩,京畿之外,却是饿殍遍地。虽只有三日,但原界之内,千万沧树,都在这数日之中,结出了形如骷髅的畸形沧果。沧果是原界众生的口粮,沧果异变无疑就动摇了诸国的根基。
有人不堪饥饿,将恶果劈开,但果中非但无肉,更有恶灵作祟,鲜血横流。一时之间,乡野村落一片混乱,更有好事者将诸多祸事归结到了殷然的身上。在他们看来,正是鬼帝的荒淫无道,召来了灾星,诱发了祸事。
四处暗流涌动,可后宫却浑然不觉。月朗星稀,清风拂柳,坤宁殿内一位少女正躺在卧榻之上,而她便是鬼方帝王即将迎娶的新娘。只是婚礼的主角,至今还蒙在鼓里,终日浑浑噩噩。
一声尖叫传来,少女从梦中惊醒,身上衣襟也被汗水浸透。宫女们纷纷赶来,但她们却似见怪不怪。毕竟自从这位新娘娘搬入宫中,几乎每夜都会重复同样的场景。
少女手扶胸口,喘着粗气。她周身气息紊乱,修为全失,心神意念也还沉浸在方才的梦魇之中。
她梦见了一个男人,那人她颇觉熟悉,但面目却一片模糊。男人手持长剑,立于一头龙尸之前,而自己则站在他的身边。
梦中男子,看向少女,他淡淡说道:“找到你的新主人,并誓死守护他。从前的使命一笔勾销,所有的记忆也将被抹去。白瑰,不必回头,也不要回头,去吧!”
少女不舍,她的记忆也随之消散。就在少女试图伸手挽回之时,一股怪力却将他拽入深渊,沉入黑暗。
“我是谁?谁又是我要守护之人?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少女喃喃自语,一位嬷嬷却走到了床边,为她拭去额上冷汗。
“姑娘,不必担心,好好休息。陛下便是您须守护之人,而您的身份,或许在明日祭天大典之后,便会揭晓答案。”
嬷嬷安慰道。她没有说出真相,因为这是鬼帝的旨意。而看着眼前这位少女,嬷嬷竟觉有些凄凉。
次日清晨,少女披上了嫁衣。皇城之中,一片肃穆,文武百官,锦衣华服,齐齐站在了天坛的外侧。
鬼帝殷然,向天祈祷。长长的祭文之后,少女也被帝国的祭祀带到了祭坛之上。
凤冠霞帔,红衣似血。少女洁白的肌肤,在华丽衣裙的衬托下,更如寒冬的白雪,晶莹剔透。
“奉上苍神旨,顺万民意愿,今封玄女为鬼方帝后,佑我原界万载不衰!”
祭祀的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皇城。少女愕然,可不及询问,一杯御酒便被身旁嬷嬷灌入了她的口中。少女的额头,也被身后宫女压下,向天、向地、向自己的夫君,鞠了三躬。
“礼毕、祭成。众臣子,叩拜吾皇、新后!”
祭祀再道,话音落下,文武百官齐齐跪下。
无名怒火,自少女心头而生。她想要反抗,却浑身无力。一股羞耻与不甘,油然而生。而她身旁,鬼帝殷然却满脸得意,他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自己梦寐以求女子的男人。
可就在这时,数千黑衣士兵却突然杀出。无数头颅被屠刀斩下,喜庆的祭奠也被百官的鲜血染成了殷红。
“这是怎么回事?”
殷然大惊。他急忙看向耿炯,厉声喊道:“耿相,快调集禁军护驾!”
“是,陛下!”
耿炯走上祭坛,躬身而道。可危及关头,他却满脸喜色,似是掩饰不住心中的笑意。眼见耿炯行事异常,殷然也心生警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冷冷道:
“是你?你才是这一切的主谋?”
耿炯没有否认,更拔出了利剑。
“当然是我!从天星坠月的当夜,我便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管这女子,是福星还是灾星,我都要让你万劫不复。”
鬼帝恍然大悟,他拔出配剑横于胸前,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了少女的右手。
“看来司马卓也是你一伙的?”
殷然问道,耿炯则得意地点头道:“当然!他的每一句台词都是我设计好的。”
鬼帝嘴角抽搐,显是咬牙克制着心头愤怒。但随后他还是平静了下来,道:
“耿炯,你以为杀了我便可以做皇帝了?不出半日,其它皇族便会带兵杀入皇城,便是我死了,你也要垫背。”
“带兵?陛下,你可真是健忘。现在鬼方的全部部队都在边境与冥朔、幽土对峙,你已无兵可调了。”
“朕还有殷朝阙。”
殷然变得歇斯底里,他不住大喊:“皇叔何在?皇叔何在?”
“老臣来了!”
一柄利剑刺出,殷朝阙果然闻声赶来。但片刻之后,剑刃却刺穿了殷然的心脏,这位不可一世的帝王,竟倒在了自己的婚礼之上。
“是你?”
殷然死不瞑目,殷朝阙却脚着在他的尸体,满脸得意。而于此同时,耿炯与司马卓也相继跪倒,连声喝道:
“恭迎秦王登基,助我鬼方回归正硕!”
祭坛上,殷朝阙迎风而立。他哈哈大笑,咆哮道:
“昏君,你万没想到这个局我早已在多年前便布下了。而你~~”
老人又看向了少女,道:“而你,真是天降祥瑞,赐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契机。而作为报答,我也将于这天地之前诛杀你,以安民心,以匡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