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冥海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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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都不选?那我们该从哪儿走?“

  噬灵诧异地问道,而韩丕却笑而不语。

  法医走到了雨路之中,他伸出右手,却感不到一丝雨水,反倒有阵阵暖意涌入身体。而后法医又迈入了晴路,和煦的暖风瞬间变得阴寒刺骨,他也被淋得透湿。

  “果然如此!”韩丕自言自语,却不再前行,而是退了回来,向着小镇的方向走去。

  噬灵不明所以,但依旧紧随其后。可回头路上,景色和风景都变得不同,半晌之后,本该回到城镇的两人,却进入了一片陌生的区域。不知不觉间,原本向西的小路,变成了东向,而海浪的声音也愈发明显。

  “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一切匪夷所思,金色少年终于忍不住问道,而韩丕则笑道:

  “那书童说乡长狡猾,却终究也难不倒我。三次解谜,前两次他都耍了心眼,这次也必然不会例外。我们之所以回头,却走上了正确的道路,大概也是他将这里的空间规则改变了。”

  法医说完,噬灵这才明了。但说起狡猾,他还是觉得,相比书童与乡长,身边的青年才是技高一筹。

  又过了许久,韩丕始终沉默不语。两人一路向西,浪声也越来越响。无疑这也昭示着连日的跋涉,即将抵达终点。可是噬灵却发现,法医的脸上始终没有兴奋之色,反倒像是陷入了沉思,不时有愁容掠过。

  “韩公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想不明白吗?“少年问道,而韩丕则点了点头,说道:

  “确实有些东西没想清楚。”

  他回头看了一眼,而后说道:

  “自从离开鬼市,我们虽也见到许多亡魂,可他们却不像最初那些,拥有独立的意识和记忆,而是陷入了芈晖设计的故事情节里。牧童也好,老妇也好,甚至是那书生和方家小姐,虽栩栩如生,但却与现世中的那些机器人无异。你说,在这阴间,他们究竟算是鬼魂还是人造人呢?”

  法医问罢,噬灵也被他带入了问题之中。少年思索了片刻,而后答道:

  “对于灵魂之道,我也知之不多。比起那荒山塔前的书童,我仅知道有关剑灵的部分。但作为剑灵,我对魂魄的感应却比常人更加敏锐。”

  说道这里,噬灵举起了右手,顷刻间他的手臂似乎变得透明,而后继续说道:

  “就如公子所说,之后我们见到的那些鬼魂,就像被芈晖设置了程序了一般,只知道按照既定的故事行动。但我却能真实的感到,他们确实是人的地魂,只是这些地魂都有损伤,应当属于残魂。”

  “残魂?”法医大惊,不由问道:“灵魂不应该是不陨不灭的吗?“

  “并非如此。”少年摇头道:“所谓魂,实际上更像一种奇怪的能量生物。一旦能量衰竭,魂也会受损。就像我的手臂,一旦切断能量的注入,便会变得透明。相传三魂之中,天魂最为稳定,但实际上即便是天魂也会受损。”

  “那么灵魂是如何受损的呢?”法医继续询问,少年亦不厌烦,耐心地答道:

  “第一便是时间。就像宇宙也会寂灭,何况灵魂。如果长期没有能量补充,灵魂也会消亡,最终变成宇宙的一部分。其次,便是人为的攻击。公子不要忘记,我噬灵便是攻击灵魂的利器。而在我那个年代,类似我这样的武器,应该不在少数。”

  韩丕恍然大悟,而少年仍继续补充道:“至于之前我们见到的鬼魂,我能感受到有人在试图修复他们。而那些人多半便是青木苑。我想他们也是在修复的过程中,植入了新的故事与记忆,这才让他们好像机器人一般。”

  “这种技术真可怕。”韩丕细细思索,不由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有人故意损伤他人灵魂,而后在修复时植入奴役他们的记忆与想法。那么这些人便不光可以奴役人的身体,还可奴役人的灵魂了。”

  “是啊,对于奴隶,死亡便是解脱。可对于那些灵魂被奴役的人,就算死亡亦并非终点。公子如此说来,确实让人后怕。我们也只能希望,这世上精通灵魂之道的人,不会生出如此邪恶的想法。”

  听完韩丕心中所思之事,噬灵也不免心生同感。只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两人再未继续,只是沉默地向东而行。

  又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浩瀚无垠的海洋,赫然出现在了韩丕与噬灵的视线之中。滚滚浪涛,铺天盖地,数十米高的狂澜,仿佛怒吼的海怪,不断冲向岸边礁石,想将这冥界一口口吞噬。

  幽深苍茫的海水漆黑如墨。黑暗的天幕之下,冥海就像一片无底深渊,深不见底亦看不到边界。然而在这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无数蓝色光点,却在海水之下,若隐若现,仿佛黑夜中的幽灵,又像落入幽冥的浩瀚繁星。

  见此情景,噬灵兴奋不已,不由喊道:“我们终于到了。”

  可当他见到那滚滚浊浪,似乎永无止境,不知疲惫时,也不禁摇头道:“可我们又该如何渡海呢?”

  “没关系。”少年身边,韩丕显得不慌不忙,他用手指向岸边一个不起眼的光点,说道:“你瞧,那不是负责摆渡之人吗?”

  少年抬手远眺,这才看清海岸边缘,那光点竟是一座灯塔。当两人走进,两位男子和一位船夫,正站在灯塔之下,等待着他们。

  “韩公子,傅夕、巴夏两兄弟在此恭候多时,我等有失远迎,还请公子与噬灵兄见谅!“

  灯塔之下,法医与少年刚刚靠近,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公子便迎了上来。

  韩丕细细打量,却见那公子长得极其好看,就算说他貌比潘安、颜若冠玉亦不为过。而青年的衣衫更为奇特,似雪的丝质鹤氅之上,竟写满汉字,黑白相间,显得颇为优雅。

  而男子身旁,一位两米余高、敞胸露乳的彪形大汉,却对法医二人的到来,视而不见。他左手拿凿,右手持锤,此刻正坐在灯塔之下,不断雕凿着石碑。

  至于最后那位船夫,则更是旁若无人,面无表情。一艘小舟之上,男人便如木雕一般,手持竹竿,一动不动。

  见此情景,韩丕心中无比诧异。眼前三人,他自未见过,想必也是被芈晖修复改造过的鬼魂。只是相比这些,韩丕更担心的,却是那条飘摇小舟。以如此小船渡海,怕是一个浪头掠过,他们便葬身鱼腹、无影无踪了。

  然而未及法医多想,那俊俏青年却打断了他的思绪,迎上说道:

  “韩公子不光千变万化,智慧更是异于常人。之前三关,公子游刃有余,当真让傅夕钦佩不已。只是公子想要上船,恐怕还有这最后一个谜题,需要解开。”

  说罢,青年便将法医二人,让到了大汉身边的一块石碑之前。

  韩丕细细端详,而噬灵也走到了他的身边。金色少年,抬起右手,明亮的光芒顷刻从他手臂射出,将石碑上的图案照的清清楚楚。

  那石碑之上,正面是一幅浮雕画卷。画卷一分为二,左侧描绘的是一片古代战场,右边则是一座边境城郭。

  古代战场上,无数将士纵马奔腾。荒芜的戈壁中,万千战士,驾着滚滚烟尘,冲向漫无边际的敌人。虽然那些敌人,都是以虚影代替,但仍让人感到窒息般的恐怖与压力。可纵然如此,那些将士的脸上,却是毫无惧色,视死如归。

  而边境城郭里,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凄风苦雨之中,无数妇孺正满脸绝望地站在城墙之上,似是等待着自己的丈夫与父亲。然而无声的画面里,韩丕能够感受到的,只有一片绝望。不可否认,这幅浮雕,雕工精湛,可当法医与少年,转到石碑背后,很快又被一幅苍劲有力的书法折服。

  石碑背面写着一首不和韵律的短诗,但内容却与正面浮雕相互呼应。诗的内容正是:

  千骑北上人殿后,一片丹心争上头;西出关下无男子,残分锦书不见帛。

  “好画、好字,就是诗差些!想必这字与画,便是出自傅兄、巴兄的手笔吧。”

  观罢石碑,韩丕不由恭维道,而那青年则谦虚的摆了摆手,道:

  “我兄弟二人,终日无事,也就精于此道罢了。至于这诗,实际上是谜语。但对于韩公子,恐怕便如白话一般,轻而易举了。”

  石碑之前,韩丕嘴角轻扬,显是已经看出了答案。可噬灵却依然一头雾水,不过一路而来,他却早已习惯,也就自然而然地问道:

  “公子,这谜底是什么?能解释一二吗?”

  “哈哈哈,比起前两关,这谜语确实简单了些。”

  韩丕满脸自得,他毕竟是年轻人,与少年熟悉后,也不免卖弄了起来。

  “这是一个字谜,谜底都是古代汉字。第一句千骑北上人殿后,便是一个乘字。第二句一片丹心争上头,则勉强是个舟字。第三句,西下无男,自然便是要字,而残分锦书不见帛,则是钅加戋,自是个钱字。合起来便是乘船要钱。”

  “原来如此。”少年终于明了,而石碑前的两位兄弟,更是放声笑了出来。

  “韩公子,果然名不虚传!”傅夕说罢,竟将手伸了出来。而韩丕则递了个眼色,噬灵立刻将荒山上男童赠给他们的纸钱,尽数交到了青年手上。

  可就在此刻,那青年却勃然大怒。他将纸钱丢了一地,颇为不悦地说道:”韩公子,你是在故意侮辱我兄弟二人吗?“